两人各怀心事,这顿饭便索然无味了。
饭罢,南宫素儿请石敬麟在陈家庄住三天。石敬麟虽然明知自己痴枉,但也还想多看几眼南宫素儿,而且他另外想到一事,也须呆在陈家庄,便答应了。
当晚离开湖心小筑,石敬麟却不回南宫素儿为他备下的客房,而是独自来到陈嚣卧室中的暗室。
这里是陈嚣的练功房,存放着许多练武必备的东西。
此前为寻“青瓦”,石敬麟曾在这里翻到过一本秘籍,只是当时事态紧急,他没空在意,如今又有机会,便回来找那本秘籍。
那秘籍还留在原处,石敬麟很轻松就找到了,于是坐下来翻看。
秘籍上记载的武功名曰“傲川诀”,属内功心法。石敬麟为蛛丝血症所困,便是因不懂内劲运转法门,如今这“傲川诀”出现,无疑雪中送炭。
石敬麟大喜过望,余下三日,除了每日与南宫素儿闲聊半个时辰,其余时间便一直留在暗室,废寝忘食地练习傲川诀。
这傲川诀的心法口诀并不复杂,加上里面经脉穴位图画得明明了了,稍有疑难之处,旁边都歪歪斜斜写着注解。
石敬麟以为那些注解是陈嚣所记,心里不禁嘲笑:“这龟儿子家境富裕,没想到字却写得这么丑!”
余下三日,游龙县发生几件预料中的事。黄峰虎被捕快追回,送给隔壁县一个布商抚养。胡松夫妇被公开斩首,围观百姓把刑场挤得水泄不通,细细算来,这是游龙县五年来第一次公开处刑了。
而石敬麟,则一心沉于练功。
他一来对学武兴趣颇大,二来悟性也是颇佳,对照着秘籍上的图谱、注解练习,没多久便将秘籍上的内容烂熟于胸。
本来一切顺利,只是到第三天时,石敬麟突然陷入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困境。
原来,石敬麟体内龙魂之力浩瀚无比,有如江海。但“傲川诀”名字虽听上去很霸气,实则讲究细水长流,更像是引水的小渠。
以小渠引大河水,虽不至于冲垮堤岸,但江河之水不得大用。
同样的道理,石敬麟依“傲川诀”调运体内之力时,虽然避免了蛛丝血症再发,但用出来的力量,竟连他体内力量一成的一半都不到。
石敬麟试了很多次,始终无法用傲川诀将实力发挥出来,瞬间对这“傲川诀”大失所望,将秘籍一把火烧了,顺便又问候了一下它的原主人家祖宗十八代。
气冲冲出得暗室,到了外面,石敬麟才发现日头斜斜,与南宫素儿约定的三日时间已将尽了。
石敬麟有些不舍,但心想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反正以后再想与南宫素儿见面已无甚可能,不如洒脱告别。
于是便往湖心小筑而去。途径绿荫长廊时,忽闻后方脚步声匆匆。
石敬麟回头一看,见是捕头沈崇勇和知县花公明匆匆走来。
花公明正好有事,见石敬麟挡在前面,更没好气,指着石敬麟喝道:“大胆石敬麟,你沿街打砸商铺民宅,告你的状纸堆起半丈高,本官还没去拿你,你竟然还敢擅闯官府查封之地?”
承天侯秉公无私,此前南宫素儿下令替石敬麟翻案和查抄陈家庄,也都以圣朝律为据,并未言及与石敬麟的私交,所以花公明至今还对石敬麟冷眼相向。
“老子就是闯了,你想怎么样?”石敬麟叉腰道。
花公明大怒,本想吩咐沈崇勇将石敬麟拿下,却又想起沈崇勇输给石敬麟的事。他知沈崇勇出身江湖,是不可能再对饶过自己一命的石敬麟出手了,于是只得忍下怒气,甩袖喝道:“石敬麟,本官现有要事,先不和你计较,来日再收拾你!”
花公明说罢,领沈崇勇继续往湖心别苑走去。到了湖岸,便登上一条小舟。
石敬麟满脸不屑,跟着也到了湖心别苑,独自登上另一条小舟,跟在后面。
前舟来到湖心小筑外五丈许,忽闻哗哗声响,一道猛烈刀劲从湖面划过,激出一道两丈多高、十余丈宽的惊天水幕,挡住小舟去路。
花公明、沈崇勇俱是大惊。只见应笑我躺在一条舟上,长长的哈欠着,自小筑下缓缓而出,说道:“此路不通。”
花公明忙恭敬施礼,道:“应大侠,草臣有事求见郡主。”
应笑我道:“郡主卧榻之地,岂可接近?有事在那直言即可。”
花公明闻言应是,此时却眼见着石敬麟驾着另一叶小舟,从自己和应笑我舟边驶过,大摇大摆靠到小筑下的栈台,然后从小舟上跳下,噔噔噔往楼上走。应笑我从始至终连一句话也没说,更别说出刀拦截。
花公明看得目瞪口呆:“应大侠,不是说此路不通么?这这……”
应笑我道:“郡主的事,你要打听么?”
花公明惊惶摇手道“没没没”,回想起南宫素儿在胡府打听石敬麟、之后又亲自督办石敬麟顶罪一案,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关系非比寻常。他狠狠拍了下自己脑门,骂自己糊涂!
石敬麟上了小筑,南宫素儿欣喜招呼他入内,斟了两盏茶,道:“恩公,听闻你一直躲在暗室,武功练得如何?”
石敬麟重重摇头,道:“垃圾武功,别提了。”
南宫素儿笑道:“那武功应该不至于那么差吧。不过素儿听应叔叔说,陈嚣在他手上走不了一招。你若看不起那武功,不如与素儿同回京州,素儿让应叔叔教你。”
“好……”石敬麟对武学兴趣盎然,加上又能时时看到南宫素儿,当真求之不得,本想说出“好啊”二字答应,结果心里一个声音狠狠劝他:“石敬麟,你怎么还在痴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于是说到一半的话硬生生变成:“好……好意心领了。三日已到,老子是专程来与郡主辞行。”
南宫素儿见他终究不肯离开游龙县,失落叹息:“我们明日一早也要起身回京州了。”
“今日一别之后,应无后会之期了,郡主自己珍重罢。”石敬麟亦是伤感,说完抱了抱手,唯恐多待乱了情绪,起身下了小筑。
南宫素儿也不再挽留,缓步走到窗边,看石敬麟从小筑下慢慢摇舟而出。
此时花公明还候在湖心,南宫素儿瞥见了他,因问道:“花大人何事至此?”
花公明忙施礼答道:“回郡主的话。两个时辰前,小县有一大案发生。只是这案子,该属江湖仇杀,还是蓄意谋杀,草臣一时不敢妄断。特来求教郡主意见。”
南宫素儿问道:“是何大案?”
花公明道:“小县城西有一店,名为‘江记百货’,店主前几日身亡,今日出殡。岂料出殡队伍归途经过盘山半道时,遭到歹人阻拦屠杀。”
石敬麟正在摇舟,闻言一惊,将舟飞快驶到花公明小舟旁,道:“你说的是真的?结果呢?”
花公明忙施礼答道:“回石公子的话,捕快们粗粗查看,现场死了四十七人。”
“那江枫荻呢?也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