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伯特利 设计
伯特利的杂酱铺位于财富之城一条不太起眼的街道当中。而在这里住着的，基本也都是这座城市里面最普通的一群人。
很难想象一位掌握着狂野魔法之道，曾经在术士学院里面任职过着富裕生活的术士，最后居然仅仅因为和凯瑟琳一家理念不合转而退出学院着手经营一间商铺，而且这间商铺里面售卖的东西居然既不是魔法物品也不是名贵的首饰珠宝而是一般百姓和冒险者们普遍比较喜欢的各种酱制食物。
但事实恰恰如此。
并且，它们还全部都是由这位术士亲自手中制作。
当然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间杂酱铺其实有很多地方能够体现出这位商铺老板是一位细心的、带着一丝丝偏执的术士。
这间杂酱铺格外干净。不管每天来往多少客人，可是杂酱铺的地面和柜台从来都是一尘不染，这是因为比起需要刻苦钻研学习的法师，术士的生活相对而言更加讲究；同时，这间杂酱铺的布局甚至严苛规整到像是一间小型的图书馆，各种不同的酱制食品被分门别类放的规规整整，能够轻易让所有来到这里的客人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个道理和前者相当，术士比起法师往往更加注重生活的质量；最后，不管什么时候来到这间杂酱铺，都能够看到伯特利正在阅读书籍，并且他对赊账、砍价这种行为历来也是坚决杜绝，这则是因为术士对财产向来讲究，不太喜欢进行风险投资。
尽管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过由于伯特利售卖的杂酱味道确实还不错，故而他的店里倒是也不缺客人。
只不过伯特利的杂酱虽然卖的不错，可这玩意终归不像蔬菜和肉食一样购买需求这么大，有时伯特利的店里也会显得略微冷清。
就像现在。
整间杂酱铺里只有莱恩和其他三名少女，这让他们的对话内容不禁全部都跑进了正在阅读一本枯燥无味的历史书籍的伯特利耳朵当中。
“不知道凯瑟琳的父亲，对她今天做的这件事会是什么态度？”
莱恩主动挑起话题，暗地里朝着伯特利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
“好吧，这个问题有点不太好说，”艾西娅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反正像她父亲这样的人，估计不会喜欢自己的女儿出这种风头。”
听到这，艾米不太理解问道：“可是我们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吗？”
“人性是复杂的，艾米。”
“对谢弗这样的人来说，他可不喜欢这种‘沾一身腥’的行为。”
安叹了一口气，拿起一瓶番茄酱。
当立下纯洁之誓以后，她便需要避免和一切死亡的生物接触，这自然也包括煮熟的肉类食品。只不过这对武僧少女而言，影响不是特别大。
她是一位武僧，又不需要像战士一样不断地锤炼自己的肌肉，并且每顿饭需要吃很多东西。
艾米眨了眨眼睛，“哎，这样吗？”
显然，对她来说，想要理解这番话现在还有些困难。
不过。
正在阅读一本名为《社会理论与社会结构》书籍的伯特利却是已经“听懂”了。
而他的视线，也已经与书本之上渐渐移开。
“我得说，还是牛肉酱尝起来好吃，”莱恩拿过一瓶杂酱，随口道，“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不只有我一个人，因为我想我永远也不可能像安一样立下什么纯洁之誓，这可一点也不适合我。好了，如果你们这里也已经选好就可以回到术士学院和凯瑟琳见一面然后出发了。这些杂酱方便携带看上去又很好吃和冒险搭配起来简直就是绝配！”
“还有说起来，虽然我们和凯瑟琳选择的道路不同，可她是一位不错的女术士，至少她和她的父亲相比不太一样，很多时候凯瑟琳嘴上说着‘不喜欢’或是表现出特别的反感，可她也还是愿意和我们一起做一些‘好事’的，”莱恩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此次要购买的杂酱放在伯特利的桌子上，问道，“——老板，这些一共多少钱？”
“这些全部加起来，一共需要16枚银币，先生，”伯特利打量着莱恩，沉声问道，“你们和你们刚才提到的‘凯瑟琳’是朋友吗？”
“算是吧，虽然和她相处的时间总计也才不超过一个月，但是有些地方倒是也能聊得来，”莱恩故作不解道，“你的意思是？”
伯特利笑着问道：“没什么，可以和我说一说你们今天都做了什么吗？”
听到这，莱恩假装有些奇怪的眨了眨眼睛，又回过头和三位少女看了看，这才半是纳闷的简单说了说他们的经历，“——大致就是这样了。”
“营救。”
伯特利默默地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刚才莱恩提到的一个单词。
“营救？”
“呵……”
这位出于理念不合选择离开术士学院，如今只是一位普通杂酱店老板的术士不禁展露出来笑容。奴隶？虽然凯瑟琳的家庭从不搞这套，但按照他对凯瑟琳和谢弗的认识，这对父女对这种行为显然是认可的。
他们认为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有权利、有身份的人有资格行使这种权力。
那么……
伯特利开始认真观察起这四名冒险者。
不用想，能够让凯瑟琳改变的人肯定不是她的父亲或者身边别的什么人。
只有他们，只有他们这些和凯瑟琳相处时间刚刚不到一个月的冒险者。
凯瑟琳能够改变，只可能是因为他们。
当然，伯特利并不认识莱恩四人，故而他对莱恩他们最多也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他真正在乎的是凯瑟琳，那位他从小看着长大，而且亲眼看着她一步步在父亲的引领下堕入邪恶的女术士。
伯特利不是一位龙脉术士，他领悟的是狂野魔法之道。
同时，他更不是凯瑟琳真正意义上的亲生父亲，他只是和凯瑟琳的父亲由于工作需要打交道比较多的藏书室管理员而已。
故而，以他这样的身份伯特利根本没办法涉足太多和凯瑟琳成长有关的东西。
这也导致当他看到又一位术士而且这位术士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变成他最痛恨的那种高高在上，歧视普通人的女术士时感到心灰意冷。
伯特利没有生育能力。这也导致他有时甚至都把凯瑟琳当做是自己的女儿——尽管这不太好——而这种只能眼睁睁看着被自己视为女儿的人逐渐变的越来越邪恶，显然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
他意识到，自己恐怕什么都改变不了——就像当年被由老师调岗转为藏书室管理员一样。
这股绝望的情绪促使伯特利最终选择离开了术士学院，转而做起他还没有觉醒魔法之力的时候就一直经营的行当——卖酱货。
这是他的母亲，不，严格来说是他的姥姥传下来的手艺。
身份由一位中产偏上阶级的藏书室管理员转而成为一位普通的杂酱店老板，伯特利也并没有觉得不适应。
只是，偶尔他也会去想凯瑟琳如今变的怎么样了。他离开术士学院已经足足有15年了，这15年期间，凯瑟琳的性格是否在她父亲的影响下变的更加不好了。
而每当想起。
总能让伯特利感到难过。
故而，这也让他在听到凯瑟琳做了一件好事的时候，内心感觉到一阵高兴。
伯特利放下书，站起身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他想要和凯瑟琳见一面。
过去，伯特利痛心自己没有办法改变凯瑟琳选择了主动离开，不过现在，他觉得是时候和凯瑟琳见一面，看看她十五年后变成什么样子了。
“一起？”
艾米好奇问道。
“是的，我也是一位术士……曾经。”伯特利道。
“听起来，阁下似乎认识凯瑟琳？”见状，莱恩不由认真问道，“您该不会是术士学院当中的一位老师吧？”
“差不多吧，”伯特利不想说太多关于自己的往事，“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我便离开了术士学院。”
一边说着，伯特利一边离开柜台，示意莱恩他们到外面等候，他需要锁上店门，“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至于我和她之间的往事，到时见面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这样啊……”莱恩假装好奇的点了点头，问道，“对了，既然阁下曾经也是一位龙脉术士的话，不知道阁下这里有没有空置下来的魔法物品？刚巧我的伙伴也是一位龙脉术士。”
说完，又半开玩笑道：“术士学院里面倒是也有售卖魔法物品，不过它们对我们来说太昂贵了，虽然倒是可以问凯瑟琳借点，不过我们不久以后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可不想就这么背负着‘人情’离开。”
“我觉醒的是狂野魔法之力，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龙脉术士，”伯特利回过头纠正了一句，继而视线又重新转回前方，“不过我的手里倒是确实有两件适合龙脉术士使用的魔法物品。而且这两件魔法物品可要比学院里面卖的‘昂贵货色’好不少。”
而它们原本是为凯瑟琳准备的，伯特利心想。
一件能够极大的激发法术效力，一件能够极大的激发龙脉术士体内的龙之血脉。
两件魔法物品当中蕴含的魔法能量相冲，故而它们没办法一齐佩戴，而伯特利之所以花这么大的心思制造出来这两件效果完全不同的魔法物品，其实主要也挺好奇以凯瑟琳的性格她会选择哪一种形式的魔法物品。
只不过，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伯特利又收回了这个打算。
他可不希望让自己亲手制作的魔法物品成为凯瑟琳日后伤及他人的工具。
“阁下的意思是？”
莱恩不解问道。
伯特利看了莱恩一眼，回道：“再说吧。等到离开学院以后，我会给予你们一个答复的。”
……
术士学院。
如今，已经变化成凯瑟琳模样的变形怪巴尔克正坐在谢弗办公室的座椅之上。
这些年，作为谢弗名义上的助手，他曾经无数次偷偷坐上过这个位置——在这里，在这个能够透过窗外看到财富之城最繁华一条街道的地方，巴尔克往往能够感觉到和谢弗所感觉到的一模一样的情绪。
野心。
是的，除了复仇之外的，他的野心。
变形怪是丑恶的，不被世人所接受的。他们变成人类的样子生活在城市里面，一方面是由于唯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另一方面他们也时常憎恶着自己的容貌——当处于本体状态时，巴尔克甚至觉得哪怕一条恶臭的蠕虫都比他长的要好看。
“呼。”
变形怪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谢弗不在。变形怪不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但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这位黑龙术士的气场让即便在他身边陪伴了好多年的巴尔克时常感觉到一股压力。
而且，凯瑟琳终归是他的女儿，万一被他感觉到有什么端倪可就全都完了。
谢弗长时间不见踪迹。
这无异于也帮助变形怪为它的计划多平添了几分成功的几率。
变形怪的计划很简单。
带走艾米！
杀死她身边所有人！
只是这件事必须做的机密。
毕竟以他的身份，根本没办法做到像谢弗或者凯瑟琳一样募集到许多职业者，而且这么做难保会被有心的人注意到形成隐患。
故而，为了达成目的，而且不留一丝破绽，变形怪便制定了这道计划：它是暗夜女士的信徒（红袍巫师崇尚班恩的教义，不过他们只需要属下听话，并不干涉他们的信仰），而且凭借着聪颖的头脑使它在神殿里面混的相当不错，因此它便打算以“送别”为名义，引领莱恩等人前往贸易之路，并且在那里设下一场能够杀死他们所有人的局。
变形怪重新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它的计策，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掩的兴奋。
它认为自己的计策毫无破绽，而且它也将靠着这一机会在成功以后，把过去所有看不起它的人踩在脚下。
正在变形怪这时。
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
咚。
咚。
“是我们，凯瑟琳，你在吗？”
来了！
变形怪心中一动，模仿凯瑟琳的语气咳嗽了一声，回答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