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家长老转眼就见郑绪岚从窗户口跳了出来,抬脚踹向了郑唐氏胸腹,口声嘶力竭的喊道:“打死你个贱人,我让你偷人,让你陷害小钱,让你为祸郑家……,今天不打死你,我就是你生的……”
最后一句话骂出来,不仅郑家长老目瞪口呆,就连躲在屋里的谢半鬼也气了个半死,低声传音道:“刘伯,你文明点,他好歹是一家之主,别那么粗俗。你装郑家主也得装的像点啊!”
假货刘白了谢半鬼一眼,继续用腹语骂道:“你们统统别拦我,老子今天就要是重振夫纲,就是要以正视听。”
“家主息怒,息怒……”郑家长老被家主吓得半死,急急忙忙冲了上来。哪知道郑绪岚忽然抽出了火铳,顶在了其中一个长老脑门上,泪流满面的怒吼道:“谁敢拦我,我先结果了他!”
郑家长老顿时被吓得惊若寒蝉,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他们哪里知道眼前郑绪岚正有苦难言,他现在除了眼泪是自己的,所有行动都在纸活张的控制之下,包括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假货刘在腹语传音。
郑家长老眼见泪流满面的家主猛的调转了枪口,对着郑唐氏的面孔叩响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就像是打在了郑家长老的心头,打碎了他们的幻想,打醒了他们的噩梦。眼看着郑唐氏血溅几丈,他们竟然生出了一种如卸负重的快感。
不多时,被枪声引过来的郑家子弟就挤满了院子,挤在人群里的郑小贵还没等冲进院门,就被郑绪岚一枪打在腿上,掀翻在地。郑绪岚指着满地打滚的郑小贵怒吼道:“让这孽种随那贱人去休!”
“家主……这……”几个长老刚一迟疑,就见郑绪岚把枪口对准他们脑袋。几个人再不犹豫,抽出腰间火铳乱枪齐发,把郑小贵打成了蜂窝。
郑绪岚当着所有郑家子弟,把老钱受害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之后,厉声吼道:“我郑绪岚当了半辈子王八,今天就要做英雄,当好汉,你们要是还有点血性,就马上回去给我毙了那些唐门的贱人。明天一早,跟着代家主郑小钱共抗唐门。”
“共抗唐门!”不少激进的郑家子弟,提枪奔回了家中,当然也有人还在迟疑。
郑绪岚也不管他们什么反应转身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屋里,被纸活张解开禁制的郑绪岚,像是让人抽了骨头一样瘫倒在椅子上,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半鬼语重心长的道:“郑家主,不管你恨我也好,还是想杀我也罢!我都要说,我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我们不替你下个决定,老钱很有可能就会走上极端。我们不想失去兄弟,就只能委屈你的夫人了。”
郑绪岚好半晌才吐出了两个字:“痛快!”
说完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不是我没有血性,而是唐门这些年对郑家渗透的太过厉害,尤其是法堂的人,根本就是一群魔鬼,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迷惑了不少郑家子弟甘心为他们卖命,为了维护郑家,我只能委曲求全。”
郑绪岚擦着眼泪站了起来:“我老啦,已经没有提刀拔枪的勇气了。告诉小钱,让他暂代家主吧!”
说完,郑绪岚背着手走进了卧室,佝偻的身影就像是一条褪了毛的老狗。也许,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一条为郑家看了半辈子门的老狗,也该休息一下啦!
第二天一早,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老钱就被郑家人推上了代家主的位置。老钱的屁股还没坐稳,底下人群中就有人喊道:“你有什么资格做家主的位置,我提议重选家主。”
“妈的!”高胖子怒骂一声,就要跳下去揪那个喊话的人,却被谢半鬼硬拦了下来。
谢半鬼郑重道:“这是老钱自己的事儿,如果他连这个都处理不好,咱们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马上把老钱捆起来带回鬼衙,总比留在这儿丢了性命的好。”
老钱经过短暂的错愕,中气十足的低吼道:“就凭我要对抗唐门,你们有谁想坐上家主的位置直面唐门的,站出来一步说话,我老钱马上退位让贤。”
老钱仅仅一句话就把下面的人逼得鸦雀无声,这个时候做家主无疑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与唐门对抗,他们没有勇气。跟唐门妥协,又会留下一辈子骂名。里外都讨不到好去,谁会傻到在这个时候抢家主?即使要抢等风波过了,再抢也不迟。
老钱如同鹰隼般的目光从郑家脸上一一扫视了过去,被他盯住的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老钱冷声道:“既然没人愿意站出来,那我就是代家主。”
老钱撩起衣衫坐到了太师椅上:“唐门围困郑家,想要逼我们打开祖坟,无疑是郑家的奇耻大辱。我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集结力量与唐门对抗到底,郑家男儿宁死不辱!”
“郑家男儿宁死不辱!”
大部分满腔热血的郑家子弟握紧了手中的钢枪,振臂狂呼,似乎在一瞬间找到了灵魂的归宿,被激起了心底的热血。
老钱伸手虚按道:“当然,你们当中也有人因为种种理由不愿意打仗。其中,娶了唐门女子的,就有相当一部分人。你们不愿意打仗,我不勉强。日落之前,必须离开郑家。凡是留下的人,从我开始,无论男女老少,每人绑上十颗震天雷,随时与郑家共存亡。”
“随时与郑家共存亡!”
有人被老钱疯狂的举动,吓得全身发冷,也有人,跟老钱一样热血沸腾。当然,那些不想被挂上火雷的人,也被迫在黄昏之前离开了郑家。
离家的老老少少,刚刚走出郑家堡大门不远,就听有人喊道:“等等!”
回头看时,却见老钱站在郑家堡巍峨的城墙上,毫无烟火气的俯视着下方:“你们可以离开,积攒的财务细软也可以带走,但是,郑家的火器一样都不许拿走,必须给我留下。”
“放屁!”人群中有人破口大骂道:“我们都是靠火器吃饭的,留下了火器我们怎么安身立命,你是想逼死我们。大伙别理他,我们走!”
老钱沉声道:“我再说一遍,郑家火器必须留下。”
这一回根本没人答话,一群人头也不会的大步离开。甚至有人还不忘了啐上 一口吐沫。
“杀!”
底下的人被那一声“杀”字,吓得一个激灵,再回头时,却见,老钱挥身后站起了一排身穿黑衣,手持长筒火铳的枪手。
“执法火神卫!”有人被吓得失声尖叫,执法火神卫是直属于家族的冷血杀手,虽然是郑家子弟却个个都是孤儿,执行家法毫无顾忌,也绝不留情。
有人指着老钱大骂道:“郑小钱,你敢杀人?我是你亲生叔叔,杀我就是犯上,就是大逆不道,纲常伦理饶不了你,江湖同道也饶不了你……”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话没说完,城墙上的火铳就已经响成了一片,耀眼的火光在城头上练成一道长达十几丈的赤炼。滚烫发红的弹丸像是雨点一样打了下来,透过那些郑家老少的身体带血狂飙。数十上百人在飞溅的血花当中惨叫倒地。
一轮齐射之后,有人躺在血泊中哭号挣扎,有人跪在地上磕头乞命,还有人躲在马车后面取出火铳伺机反击……
“三眼火铳连射!”老钱面无表情的再次发令。
火神卫从后背抽出粗如儿臂长筒火铳,呈品字形排列的三只黑洞洞的枪管,直指城下马车。
城下还准备顽抗的郑家老少,看到三眼火铳之后立时崩溃,就连马车后面的人后跑了出来,跪在满地尸体中间磕头如捣蒜一般哭喊道:“家主饶命,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我们马上挂上火雷,随家主共抗唐门。”
“你们已经不配做郑家人了!杀!”老钱怒吼当中,城头火铳如同疾风骤雨般密集击落,弹丸击穿马车之后,引动了他们藏在车厢内火器,成百斤火药轰然爆炸,将整个马车炸得四分五裂,横冲指向的气流将地上活人死尸一块送上了天空。残肢断臂与熊熊火光,在夕阳下起飞云霄,将天地同时染成了炫目的猩红。
等到火光散尽,郑家堡城下就只剩下了一片烧焦的死尸,让然触目惊心。
火神卫恭恭敬敬的道:“启禀家主,行刑完毕,请家主示下。”
老钱呆立半晌道:“葬了吧!如果他们没有受到唐门女子的蛊惑,我也不会除此下策。另外,通知各房,让他们把唐门嫁过来的媳妇全部驱逐,只要不带火器离开,随便他们拿走什么。说话尽可能委婉一点,告诉他们,郑家、唐门之间的大战在即,我不想给郑家留下一星半点的隐患。”
“是!”火神卫领命而去。老钱也瘫倒在了城头。
纸活张远远望着倒在城垛下面,以手掩面似在哭泣的老钱,默然点头道:“不错,像我们鬼衙的人。小酒鬼,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们办了,我们几个老家伙给你们压阵。”
高胖子低声道:“兄弟,你不是说,他们短时间内打不起来么?老钱这么干不是摆明了要马上开战么?”
“短时间内打不起来。”谢半鬼抱肩道:“至少,我不会让他们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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