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共忽悠来了三万多禁军士卒,徐羡选了其中四千骑兵和红巾都策马南下,剩下的步卒全都交给吴良统领在后面追赶。
这回并没有走柴荣上回的进兵路线,而是准备从徐州进入淮南。徐州的武宁军也算得上是一个强藩,可是自藩镇割据以来,唯一干的出彩的事情,就只有将黄巢逼死在泰山脚下。
万余人刚刚过了九凝山,就见前方有人一股人马迎了上来,白延遇策马到了徐羡身边,大笑着捶着徐羡的肩头,“知闲,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原本在历史上应该嗝屁的白延遇还活着,先是当了三年匡国军节度使,柴荣驾崩之前又将他移镇徐州,如今头上有一串好听的头衔,早非当年那个小小的都虞侯。
“你这厮似乎比从前肥了不少,看来在这里日子过得十分自在!”
“哈哈……总比在同州每日吃土要好些,快随我进城早就准备好了酒宴今天务必跟我大醉一回才行。”
两人并肩前行到了徐州城下,徐羡抬头多看了几眼道:“这徐州城修得倒是不赖,希望兄坐镇此处是徐州的百姓的福气。”
“哈哈……这城不是我修的是符彦卿早年修得,不敢说造福徐州百姓,我至少没祸害过谁!”
……
两人进到节度使府,径直的去了后衙,厅堂之中早就摆好了酒菜,而后两人东昭西穆的落座。
白延遇笑道:“你我兄弟难得相聚,故而没叫旁人作陪,且陪我先喝了这一碗龙涎烧!”
不等徐羡端起碗,白延遇已经咕咚咕咚两口将碗里烈酒喝了个干净,他抹了抹洒落胡须的上的酒水,“真痛快,知闲怎么不喝?”
徐羡一仰脖子硬着头皮喝了下去道:“就没见过这么喝龙涎烧的,你还是改改吧,我觉得你从前那个喝醋的习惯就挺好!”
“早有这东西,我就不必喝那么些年的醋。来来来,再喝一碗,喝完了哥哥带你到青楼里面逛逛!”
“希望兄,难道你忘了我这回来是来征讨李重进的,可不是来你这里串门的。之前派人人快马来徐州,请你帮我准备的物资可都齐全了?”
“不过就是些许车马粮草和百十架床子弩,为兄早就给你准备妥当了。”
“那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小弟在此谢过了!”
白延遇摆着蒲扇似的大手道:“说谢字岂不是太见外,若诚心谢我就再陪我喝几碗!”
“好说,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求希望兄。”
“尽管说就是,但凡哥哥能办得到的绝不推诿!”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借了床子弩手下却没有操弩的士卒,还请借给我一千会操床子弩的士卒。”
白延遇道:“你手下不是有近四万人马吗?难道还凑不出千把个弩手来?”
“步卒还在两三百里以外,我一时着急赶路忘记带在身边了。”
白延遇一怔而后惊诧的问道:“你该不是打算用这一万骑兵再带上一千个弩手去攻扬州城吧?”
见徐羡点头,白延遇一拍桌子道:“知闲,你莫不是憨傻了!攻城战不比野战,扬州城高池深兵多粮足,就算是十万兵马也嫌少啊,该不是慕容延钊和赵普故意为难你!”
“我只问你借是不是借吧。”
白延遇闻言生出一脸的为难,“知闲可有枢密院调拨兵马的公文?”
“没有!”
“若是这样的话,就恕为兄不能帮忙了,没有调兵的公文就派兵出镇,这罪过为兄可担不起啊!”
徐羡闻言一脸的讥讽道:“一直觉得希望兄豪放不羁汉子,没想到是个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乖巧的小女儿。”
这话对古人来说其实算是羞辱,白延遇闻言不禁脸上通红,阴着着脸道:“知闲,你这话可就过分了!向我赔个罪,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
“赵普和慕容延钊惊闻李重进叛乱,给了我不到四万兵马还要限期破城,我原本以为希望兄会帮我,没想到连区区一千人手都不给我。
当年世宗皇帝征讨淮南时,希望兄在濠州旧创复发,一脚都踏进了阎王殿,小弟恨不能以身代之。然今日我有危难,希望兄却要袖手旁观,实在令人寒心。希望兄好生在徐州快活,某这就去扬州了!”
徐羡说着起身要走,白延遇连忙的将他摁住,一脸歉疚的道:“知闲现在是长公主的驸马,又是开国功臣,慕容延钊和赵普为何要这般针对你?”
“再明白不过的事还用问,赵普是实权枢相慕容延钊殿前都点检,朝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权利也就那么一点,怎能容得下我分上一杯羹,他们就想趁着这回将我打到尘埃里永不翻身。”
白延遇闻言冷笑道:“天下还未牢稳就要争权夺利了,这般下去也不知道要乱到什么时候。知闲放心,你有难我自不会袖手旁观,明日就带上武宁军的精锐牙兵和你一起去扬州。”
“希望兄若是肯相助我求之不得,只是我不想拖累了你,再者我若是兵败谁来接应我,只需给我一千擅长操弩的士卒让我悄悄带走,我自有破城之策!”
白延遇轻声问道:“该不是那个震天雷吧,我听人传得神乎其神,可否叫哥哥长长见识。”
“好说,只是城里不太方便,无故惊扰了百姓便不好了!”
“无妨,徐州城大,城中尽是僻静之处!”
白延遇带着徐羡找了个无人的偏僻之处,粗大的弩箭飞射而出一头扎在小山包上,爆响过后就腾起一股大大的烟尘,他惊得目瞪口随即又笑道:“有这样的神器,平定扬州叛乱李重进自然不在话下,我就知道知闲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徐羡在徐州休整一夜,第二日天色不亮就拔营出发,白延遇到城外相送指着身边年轻后生道:“这是犬子,现在我麾下任一营指挥,平时做事也算沉稳叫他和你同去顺便捞些功劳。”
年轻后生立刻拜倒,“小侄彦礼见过徐叔父!”
徐羡上前扶他起身,“真是虎父无犬子,贤侄当真是一表人才,两军阵前若肯用命自是少不得你一份功劳,可若不守军规我可不饶你。”
白彦礼抱拳道:“我若违反军规,大帅只管砍了我脑袋,家父也不会怨你。”
“哈哈……这爽直的性格,果真是像极了你父亲。”
……
寒暄了几句徐羡终于启程,上马那一刻不禁生了一丝歉意,“希望兄不要怪我,现在我实力太弱,只好拉你下水了。”他又扭头看看一旁的白彦礼,“希望兄,你应该不是主动跳下来的吧?”
出了徐州的地界,再往南就是泗州,泗州也在武宁军治下故而一路没什么阻碍。泗州的刺史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番,只是他说没有收到李重进叛乱军情,是不是朝廷弄错了。
徐羡只能打马虎眼说他消息不灵通,心中暗骂翟守珣无用。一万人马在泗州待了一夜,天色未亮就继续南下楚州。楚州亦是淮南重镇,之前柴荣攻打楚州损伤极大,最后来了火气在楚州进行了屠城。
不知道李重进在楚州驻扎了多少兵马,徐羡到了楚州城下,立刻叫人对着城头一阵狂轰滥炸,炸完了却不攻城,带着人马绕过楚州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近在咫尺的扬州。
并非是他在发神经,不过是叫楚州的守军知道厉害不敢出城追击,不然楚州和扬州的兵马南北夹击,他便连个退路也没有。这一波震天雷没有白发,等他出了楚州的地界也不见有人来追。
沿途地势平坦,一路上也只有遇到几个哨卡,不费吹灰之力的破了,只用一日时间就到了扬州境内。就在徐羡踏入扬州地界的这一日,李重进在心腹幕僚翟守珣教唆下终于造反了。
李重进倒也不蛮干,一上来就进行了声势浩大宣传战。他向扬州军民痛斥赵匡胤篡位称帝是多么的卑劣,赵匡胤卑微的出身更是作为抹黑的重点,赵匡胤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皇帝,当人人得而诛之。
其实后面的这一点完全没有必要,五代十国就没有几个出身高贵的皇帝,地痞青皮朱温,流浪孤儿李昪,马倌儿刘知远,偷驴贼王建,其他的也大多都是行伍出身。赵匡胤再不济祖上也是也是当过高官的。
李重进的话变成了文字,贴满了扬州的大街小巷,并且派遣信使发往淮南各个州县和临近的藩镇,往楚州和武宁军来的信使,正巧和平叛的军队碰了正着,幸亏信使沿路听到风声见机得快才侥幸逃回了扬州城。
听到信使的禀报,李重进惊愕不已他起兵叛乱也不过只有半日时间,连传到东京的功夫都不够,平叛大军难道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不等他弄清楚状况,就有士卒来报敌军已经到了城外,统兵的将领名自称时横海军节度使、霸州都部署、驸马都尉徐羡。
李重进连忙的来到北门,只见城下有万余骑兵,一杆徐字大旗迎风飘荡,旗下的那个银甲将军隐约就是徐羡,还有那些士卒过半都在胳膊上缠着红巾,可不正是凶名赫赫的红巾都。
李重进见状又惊又怒,他刚刚起兵不过两三个时辰,平叛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这对军心士气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统兵的敌将是徐羡更是叫人恼火。
扬州城周围地势平坦,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放眼望去也只有这一万人马。他一边让到各门查看,一边将信使揪了过来,“他们就只有这些兵马?”
信使回道:“属下只遇到这些敌军,兴许还有却没有见着。”
作为心腹幕僚翟守珣随侍在侧,立刻道:“太尉,这些人可能是敌军先锋,趁他们大军未至,当率军出城将其击败以挫其锐气。”
历史上翟守珣受赵匡胤之命回返扬州劝李重进缓起兵,也许还会叫李重进有疑心,现在他回到扬州之后一直在撺掇李重进趁着赵匡胤征讨李筠的时机起兵,正和了李重进的心意,对他半点怀疑也没有。他刚刚提的建议也没什么毛病,手下将校闻言立刻请战。
李重进却一脸的踌躇,思虑良久才道:“北地起兵不是那么好打的,尤其是红巾都堪称精锐,我若出城与之对阵根本就是以短击长。”
翟守珣又道:“可是他身后定有大股人马,现在若是不挫一挫敌军的锐气,等他大军一到我等只能困守孤城。”
李重进却嗤笑一声道:“扬州城高池深兵多粮足没有十万兵马难以攻下来,赵匡胤带走了大部分兵马,京中只有四五万人勉强守城,现在他的屁股还没有坐稳大概没胆子大规模调动各镇的兵马,哪儿来的兵马攻打扬州。”
众将闻言纷纷附和,最后得出结论这支骑兵不过是用来牵制他们北上。
城外的敌军派出一人来到城门下邀战,李重进自是不准,接着敌军就在城外大骂起来,各种污言秽语让众将怒火中烧,李重进反而好言相劝,“诸位切莫了中了徐羡的阴谋诡计,他若是敢攻城待他打的筋疲力尽,某亲自出城取他首级。对了,红巾都的士卒善攀城墙,尔等晚间务必要好生巡逻,当心他们偷城。”
李重进麾下除了众多淮南本地的士卒,其中还有数千从东京带来的中原士卒,是精锐骨干也最得他信任,这关键时候扬州的四门自是交给他们来把手。
太尉的信任自然不能辜负,郑永全吃过晚饭就带着众人在城头巡逻不辍,可是到了三更时分也不由得困倦乏累,肚子也是咕咕作响。
他回到城门楼里,拿了些点心填了肚子,吃了两口又吐了出来,抹了抹嘴上的点心渣子,“甜腻腻真难吃,还是汴梁的羊肉汤饼过瘾,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
亲兵附和道:“可不是,俺可有几年没吃过地道的羊肉汤饼了,不过已经有盼头了,等咱们跟着李太尉打回汴梁,还怕没有汤饼吃!”
郑永全闻言笑笑却没有说话,突然听见门楼外面有人大喊道:“郑指挥,下面有人偷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