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看出了江帆的顾虑:“您用词的时候可以含糊一些,可也说某个中直单位,别说那么具体。“
江帆笑笑没说话。
彭长宜自己觉得这块砖抛的不高明。
如今,各个地方招商都是无孔不入,过早的透露出去就等于在给别人传递信息,而且是非常有价值的信息。再者,江帆可能也考虑到了市委这层关系。
彭长宜知道他说的市委实际就是樊文良,这也是江帆的谨慎之处,就说:“必要的时候可以胡诌,先应付过去再说。”
“唉,有些东西可以胡诌,有些东西就不能胡诌。”江帆说道。
的确是这样,不该胡诌的你胡诌了就会给工作造成被动。
对以后的工作尤其是经济工作,江帆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而且有些想法很成熟,他不想这么早就把这些想法抛出来,但是眼下也要稍微渗透一些,不然上任两个多月,还没有自己的工作思路,也说不下去。
于是,他在车上主要就是和彭长宜讨论汇报的内容,就一些提法和尺度,他需要彭长宜给他参谋,给他把关。
快到锦安的时候,他们就拟好了一个大致提纲。江帆明显的轻松了许多。他说:“找个早点摊停下,咱们先吃饱了再上战场。”
四个人吃完早点后,江帆说:“长宜,你跟小许可以自由活动,也可以去蒸个桑拿,中午我们再碰。”
彭长宜把江帆和林岩送到锦安市委招待所后,他刚转过身准备上车离开,这时,一个身材高挑,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他一看,是自己初中时的班主任靳老师的爱人。
立刻迎了上去,亲热的叫了一声:“戴阿姨,您好。”
那个中年女士扶了扶眼镜,说道:“你是……”
彭长宜笑着:“靳老师的学生,彭家坞的。”
“哦,彭长宜!”戴阿姨终于认出了他。
“是啊,您还记得我名字?”
戴阿姨惊喜的给了彭长宜一拳:“行啊,长大了,娶媳妇了吧?是不是孩子都有了?”
彭长宜说:“我都三十多了,再不娶媳妇生孩子就有问题了。”
“哈哈。你在这儿干嘛?开会吗?”戴阿姨看了看他旁边的汽车。
“不是,我来锦安办点事,搭我们市长的车来的。”
“哦,你在哪儿工作?”
“亢州,师范毕业后当了两年教师,后来就调到了市委组织部。”
“不错,有出息!”戴阿姨的眼里流露出赞赏。
“靳老师好吗?我出来上学后,就听说他调地区了,以后再也没机会见面。”
“好,没事就鼓捣他的业余爱好,我说你都快成古董了。”戴阿姨说道。
“还是喜欢瓦片和破书?”彭长宜知道老师是个考古迷。
“是啊。我们都老了。对了,他现在在教育局,我跟说,过几天他就要调走了,你要是想他赶紧去看。前两天他还说想彭家坞了呢?”
“哦?在教育局,还要调走?”显然,彭长宜对老师后来的情况知道的不多。
“他去年底从下边调上来,最近又要到省政策研究室去工作,这事目前知道的人不多。”戴阿姨说道。
“哦,那您……”
“我是年前才从工业局调过来,现在在政府办工作。这不,刚给了我大会议程表,今天是我主持。”戴阿姨不等他问主动介绍。
彭长宜一听,惊喜地说道:“前两天还听有人说起戴秘书长,敢情就是您啊?”
“上任后就去党校学习去了,回来没多长时间,还没顾得跟下边的同志接触呢?”戴阿姨说道。
“那我得求您点事。”彭长宜说。
“什么事?”戴阿姨扶了扶眼镜问道。
“您让我们市长晚点汇报。”
彭长宜知道,每次开会,无论是汇报工作还是发言,亢州的名次都是靠前的。
果然,戴阿姨一看亢州排在了锦安市区的后面,是第二名。她笑了:“为什么?”
刚才那话说出后,彭长宜就想好了原因,他总不能说我们市长不熟悉工作来的匆忙吧。这样江帆可以有充分的时间准备。
这种形式的汇报,越是到最后,汇报的人就占便宜,因为那时听汇报的人已经疲惫了,对最后汇报的就不太较真了。
所以他就故作神秘地说道:“我想去看靳老师,如果市长汇报完了该给我安排工作了,晚点汇报可以拴住他。”
戴阿姨笑了:“好,阿姨就满足你。”
本来彭长宜不想离开招待所太远,担心江帆有事找他,这下他放心了,买了两袋水果和一些营养品后,就驱车来到了锦安市教育局。
在一个年轻人的带领下,敲开了写着党组书记门牌的门,彭长宜这才知道,老师已经是教育局党组书记了。
进了门,就见一个秃顶的人正拿着放大镜,对着一个鼻烟壶仔细观看。听到有人进来才抬起头,彭长宜故意看着他不说话。
那个人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平静地说道:“彭长宜,你打哪儿冒出来?”
彭长宜没想到老师居然能认出他来,就说道:“您还真能认出我呀?”
“那怎不能?就跟我捡回来的瓦片一样,记得住,分得清。”
彭长宜乐了:“刚才在招待所看见戴阿姨了,才知道您在这儿,我就赶紧摸了过来。”
“哦,你戴阿姨现在了不得,人家是政府副秘书长,你有事可以去找她。前两天她还跟我磨叨想彭家坞的榆钱贴饼子呢。”
靳老师曾经因为家庭成分,被下放到彭家坞中学教书,那时妻子戴俊苹在锦安工作,夫妻俩过了三四年两地分居的生活。
节假日的时候,妻子就从锦安赶过来看他,彭家坞到处长满了榆树,每到春天,树上的榆钱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戴阿姨最爱吃彭长宜母亲做的榆钱贴饼子,每次春天来,都能吃上彭长宜母亲做的榆钱饼子。她走的时候,彭长宜和几个大孩子还会爬树给她捋一袋榆钱带回城里吃。
后来,彭长宜考上了县一中,他在学校住宿,不经常回家。但只要回家,就去看靳老师,听他讲瓦片,讲古董。靳老师落实政策后,就调回锦安了,在后来彭长宜考上了亢州师范,就失去了联系。
彭长宜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师的办公室,发现除了那个放大镜和鼻烟壶外,还有一个瓦片,那个瓦片上有着明显的绳纹痕迹。
彭长宜看着这种纹饰很熟悉:“您的老爱好还没丢呀?”
“不但没丢,还小有成就。”老师扶了一下眼镜,语气里流露出自豪。
在彭长宜印象中,老师就是个古董迷,彭家坞有个商周时候的土台遗址,老师总是喜欢拿个小铲在土台的断层下面转悠,有的时候捡一个瓦片回来,有的时候兜回一袋土。后来彭长宜知道他在考古,但老师说这是业余爱好。
靳老师拿出两本书:“送给你。”
彭长宜一看,都是老师写的,其中就有一本是专门写彭家坞商周遗址的。在这本书里,就有从那个遗址中发现的带有绳纹的瓦片、罐子耳拔和彭长宜见都没有见过的器皿残片等。
毕竟是自己家乡的文物,使对这些本不感兴趣的彭长宜就对多了几分亲切感,他收好书,说道:“听戴姨说您就要到省里工作了,政策研究和考古应该没关系吧?”
“我一再重申,我这不叫考古,是业余爱好,考古那得专业层面上的事,而且是享受国家专项资金支持的那些人。我呢?都是自费,谁让咱爱好呢?”说道这里,老师有些无奈。
“那您应该去文物部门工作呀?怎么去了政策研究室?”
“唉,是过去的老领导,看中了我肚子里仅有的那点库存,非要我过去,好像离了我不行似的。”老师嘴上这么说,口气里还是流露出一丝自豪。
彭长宜很想问问老师在省里的关系,但是怕引起老师的反感,就即兴说了一句:“那以后我省里就有亲戚了。”
“当然,我不认谁,也得认你,谁让你是彭家坞的彭长宜啊。不过我要去的那个部门什么权力都没有,恐怕帮不上你。”老师高兴地说道。
彭长宜因为惦记着江帆,他谢绝了老师的挽留,回到了招待所。
正赶上江帆他们刚刚走出会场,彭长宜看到他早已经没有来时的紧张了。就笑着迎上去:“汇报完了吗?”
“还没轮到。今天破例,亢州安排到了下午,这样就更有准备的时间了。”
彭长宜笑笑没说什么。
下午,江帆很轻松的就汇报完了,他把目前高尔夫的进展情况和对方资金到位的几个数字汇报了一下,又谈了一些今后对招商引资工作方面的打算,既有愿景预想,又有当下一些措施,有条不理。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