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顾笑了,说道:“什么背井离乡、穷乡僻壤的这些我都不在乎,早年间,我在工厂开大车,那个时候都是自己去山里拉煤,这条盘山路我没少走,现在比原来宽了许多了。”
彭长宜奇怪地问道:“哦,那时三源就产煤?”
老顾说:“不是三源,三源的地下只有铜矿、铁矿,没听说有煤矿,我说的三源里面的地方,是西山境内,我们经常去那里拉媒,三源是必经之路。”
“哦——”
三源,坐落在京州省跟西山省交界处。
老顾又说:“我跟老伴儿商量一下,不过我想问题不是太大,因为我现在没有任何负担了,老伴儿的病看好了,儿子有了工作,娶妻生子了,我也不太老,身体也没毛病,家里的活儿平时也不用我干,按说现在我到了人生最幸福的时候了。所以跟着你过来问题不大,但是也要征求一下家里的意见。”
彭长宜说:“到这里的第一天,邬书记就征求我的意见,问我司机和秘书的事,我没有跟他们敲定,为的就是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嗯,老齐跟我说着。不过我觉得我没多大问题,温阳够呛,他好像在谈对象。”
“哦?姑娘是哪儿的?”
老顾笑了,说道:“你真不知道呀?是小姚啊。”
“哈哈。”彭长宜笑了,说道:“真是小姚啊?”
老顾说:“那还有假?一到周末,你没事用不着他的时候,他就往锦安跑,有一次没赶上火车,是我送的他。”
“呵呵,那不错。”其实,凭心而论,彭长宜也不想把司机和秘书都带走,司机带走最好,因为同来同往这样方便,秘书他根本就不想带,还想用当地的人,一来是可以尽快了解当地的一些情况,二来也显示自己和当地人没有隔阂,有利于开展工作。
老顾笑着说:“估计能陪着你的还得是我这个老家伙。”
彭长宜笑了,说道:“求之不得。”
就这样,阔别了亢州一周后,彭长宜和老顾才回来。只一周的时间,彭长宜感觉好像离开了好长时间,他知道,以后自己要慢慢适应这种变化。
老顾脸上的伤已经结痂,彭长宜两只手还有三根手指裹着纱布,当彭长宜和老顾都带着伤出现在亢州市委和政府的大院时。
江帆带着曹南、龚卫先、温阳等十来个人站在楼门口迎接他们,就像迎接凯旋的英雄。
江帆紧走几步,伸出双手,握住了彭长宜受伤的手,说道:“长宜,可回来了!”
彭长宜有些激动,说道:“可见着亲人了。”眼圈就红了。
老顾也激动地和龚卫先拥抱了一下,说道:“差点见不着了。”说完,眼圈也红了。
江帆看着这两个人,风尘仆仆不说,而且都挂了彩,形容不整,面色憔悴,很是狼狈。
江帆就说道:“这样吧曹大秘,干脆咱们都别上去了,直接去酒店,先让这两位抢险英雄洗个澡,换换衣服,然后给他们压惊。”
曹南说:“好的,那我去通知班子成员,晚上金盾集齐。”
江帆说:“你看看谁在家,今天晚上不算正式的,长宜你什么时候走?”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明天是周六,后天是周日,我周一交接,周一下午就得往回赶,太晚了不得眼,那里都是盘山路。”
江帆说:“这样吧,周一中午,全体班子成员给长宜送行,今天晚上先小范围的,有谁算谁吧。”
曹南说了声“明白”后就去安排了。
彭长宜说:“市长,别麻烦了。”
江帆说:“你走后大家几乎天天念叨你。走吧,我陪你先过去。”
彭长宜说:“我去宿舍拿换洗的衣服。”
温阳说:“我去拿。”说着,就跑上楼了。
彭长宜跟江帆说道:“我还是先去趟三楼吧。”
江帆笑了,小声说道:“老人家早就去金盾等你去了。”
彭长宜笑了,就跟江帆坐上了小许开的车,直奔金盾宾馆。他在车上给沈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已经回来了,晚上吃了饭回去。
沈芳欣然应着。彭长宜在三源的时候,是当天夜里才和沈芳通了电话,其实温阳早就告诉了她。
江帆陪着彭长宜直接来到了金盾酒店的康体中心,由于彭长宜的手还有伤,不能沾水,江帆就指示工作人员给彭长宜戴上了一副塑料手套,又找了两名搓澡工,负责给彭长宜搓澡,他自己也跟着他进了浴室。
本来江帆想利用洗澡的机会,跟彭长宜说会话,可是进来还没有说几句话,彭长宜躺在搓澡的床上就睡着了,任凭搓澡工怎么折腾他都醒不来。
江帆笑了,知道彭长宜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
等他们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躺在康体中心的沙发躺椅上,过来两名按摩师傅,江帆又没得说几句话,彭长宜的喉咙里就传来的鼾声。
他太累了,这几天除去到任的第二天上午,他去了一趟人大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矿难现场,次生灾害伤人后,他就更不敢离开半步了,五个日日夜夜,他过得的紧张而揪心,裤腰带往里扣了两扣。
他指示乡干部给救援队员杀鸡宰羊改善伙食,自己却什么也吃不下,他把一碗碗猪肉炖粉条端给那些等待消息的家属们,自己对着这些东西却难以下咽。
齐祥说,彭县长身上的大衣换的最勤了,五天他就穿了五六件,每次都把身上刚穿上的大衣给了那些上了年纪的家属们。
吴政委说他,尽管口口声声这不懂那不懂,但他却会使唤人,把一个庞杂的救援队伍指挥的井井有条,所以在二次塌方后,塌方量比第一次还多的情况下,居然比第一次的掘进速度提高了一倍。
彭长宜睡得很沉,江帆挥挥手,请两位按摩师傅离开,给彭长宜盖上了被子。
江帆也闭上了眼睛,这几天,他也很烦。
妻子袁小姶听说他主持亢州工作后,竟然不知廉耻地找到他,要他将城区所有改造工程都给星光公司,被江帆一口回绝。
尽管江帆不知道自己主持工作能有多长时间,但是有些事情他该干还得干,比如,他在召开的经济工作座谈会上就指出要加快城市的建设步伐,全面提升城市质量和品味,加快城区改造步伐,强化城市的功能建设,并且制定了一个城市建设若干细则的意见征求稿。
他在会上没有否定钟鸣义的大办经济实体的做法,而是强调了职能部门要转变作风,扮好自己的角色,为经济建设做好服务。
这就告诉了人们,政府职能部门在经济建设中的角色和定位,向社会发出了一个信号,果然,这个讲话出去后,再也没有来申报实体项目的部门了。
袁小姶肯定是听说亢州要加快城区的改造步伐,所以才跑来要项目。
江帆那天也很不冷静,他嘲讽地说道:“你这个顾问还很尽职啊!给了你多少好处?”
袁小姶冷笑了一声,说道:“当然不会少。江帆,其实,你还不如做个人情的好,如果我去找翟叔儿,最后也还得按我说的办。”
江帆说:“你在威胁我?”
袁小姶说:“我在提醒你。”
江帆看着袁小姶,越来越发现她穿衣服的大胆。
前两次来,她打扮的就跟贵妇人一样,雍容、高贵,这次却和前两次大相径庭,一身嬉皮士的打扮,头上是满头的小卷,这次染的不是黄,而是一种深蓝,别说亢州没有,就是京城也不多见。
看来她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已经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甚至任意羞辱。他涨红了脸,说道:“袁小姶,你这样有意思吗?”
袁小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她甩了甩满头的卷发说道:“有啊,多好玩,我太喜欢这样玩了!闲了闷了,就来亢州,找你玩会,然后再意气风发地回去有一搭无一搭的上几天班,每月底点着那几张有数的纸币,游山玩水,聚会、飙车,丰富的很。不像你,每天坐在这里患得患失,时刻小心谨慎,看着身边的小美女想吃又怕烫,老婆死活不离婚,过着苦行僧的日子,我就不,想找谁玩就找谁玩。”
江帆低着头听着,见她说完了抬起头说道:“小姶,你非得要这么中伤我吗,如果这样能让你松手、能让你心理平衡的话,那么尽管来,我承受得住。”
袁小姶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痛苦,但是很快就被骄傲淹没了,她说:“没有,我说的是事实,你没有发现其实这早就是事实吗?从我心里来讲,我早就想跟你离婚,但是不行,我那老爹不同意,他总认为你是在跟我怄气,说你是个善良、上进、有为的人,其实他不知道你有多么的绝情,有多么的冷酷,有多么的虚伪。”
“虚伪?”江帆凌起眉头,这顶帽子还是袁小姶第一次给自己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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