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长谈,不知不觉已是凌晨。
杨慕凡将狼妪留下的书还给了朱月暖,起身告辞:“好好的,不许再胡闹了哈,改天我再带些吃的用的来看你,瞧瞧你这儿……真是。”
朱月暖咧着嘴笑了笑,送他出门。
乌老汉已经坐在树屋门口编织藤篮,听到两人出来,立即抬头看到过来。
“老伯,麻烦您照顾我家暖暖了。”杨慕凡走到乌老汉边上,目光在乌老汉身上转了几圈,冲着他一揖到地,客气的说道。
乌老汉一愣,忙放下手里的活站了起来:“别,别……老汉当不起。”
“暖暖,有吃的吗?我和老伯喝两杯再走。”杨慕凡看了看乌老汉,转头对朱月暖说道。
“好。”朱月暖顿时恍然,转身去准备。
杨慕凡微敛了笑,盯着乌老汉坐到了他身边:“您……就是乌百槐乌叔父。”
乌老汉顿时一震,混浊的目光落在杨慕凡身上,一触即离。
“乌叔父,您放心,您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半个字,包括暖暖。”杨慕凡微笑着保证道。
乌老汉缓缓抬头,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在这儿还能遇到一个知道我名字的人,说实话,这些年,连我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有名字。”
“乌叔父,您知道暖暖在找你吗?”杨慕凡轻声问道。
“找我?”乌老汉惊讶。
“礼部尚书乌为正一直在寻找他的叔父。”杨慕凡点了点头,“乌大人是禹知的主考官,两人都被牵连进了科场舞弊案,曾一同关在京都大牢里,暖暖见过他。”
“礼……礼部尚……尚书?”乌老汉这一次顿时错愕了。怔忡了许久,喟然长叹,“大哥家的几个孩子一向有出息。”
“您不准备回去看看吗?”杨慕凡试探着问。
“还能回去吗?”乌老汉颓然的摇了摇头,摘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
“只要您愿意,当然能。”杨慕凡忙宽解道。
“不回了,回去……还能干啥?这张老脸还能去见他们吗?”乌老汉苦笑,缓缓摇了摇头。又灌了一口他看了看杨慕凡。“贤侄,要是可以,帮我递个信报个平安。让他们……不必挂怀,我呢,能在这儿遇到丫头,能守在她身边照顾她。看着她安好,我就满足了。其他的,不奢求了。”
杨慕凡没有多说,吃过了朱月暖准备的早餐,便独自离开。
朱月暖也没有多问他们谈了什么。每日里专注练功、驯狼、研制能想到的一切小机关。
乌老汉每日跟前跟后,做着他力所能及的事儿,渐渐的。倒是和那些狼群熟悉了不少,朱月暖在的时候。他也敢下来照顾一下狼,喂喂食物,收拾一下树屋周边的地儿。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这一天,朱月暖带着狼群满山的转了一圈,照例经过那个山岙,便停下了脚步观望了一眼。
却只见那衙门前,停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车前车后站满了手持武器的兵丁,将衙门前的路挡了个严严实实。
“奇怪……难道是舅公派人来了?”朱月暖手指轻点着下巴,疑惑的自言自语,随即便推翻了自己的这个猜测,“不对……”
说到这儿,她猛的转身就冲着这些狼下了命令,让狼群自行回密林深处,独自纵身往砦门掠去。
楚宜桐从衙门里匆匆出来,身后跟着砦门的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吏,到了马车前,齐齐行礼:“见过府尊大人。”
马车里安安静静,似乎没听到一般。
楚宜桐躬着身,许久没等到回应,抬头瞧了瞧,略一沉吟,起身拂了拂衣袖,整了整衣冠,上前两步,再一次一揖到地,声音清朗响亮:“下官见过府尊大人,不知府尊大人亲临砦门可是有要事?”
“哼!!楚宜桐,你好大的胆子!!”马车里传来一声威严十足的冷斥,人却没有出现。
“下官愚钝,不知府尊大人因何这般生气,还请示下。”楚宜桐也没等崔知府回应,自顾自站直了身体,昂首看着马车,温和谦逊的问道。
“你通敌叛君,谋害上差,包庇钦犯!!楚宜桐,你可认罪?”这时,布帘被人一把撩起,从里面冒出一个花白发须的老者,双眼冒火的瞪着楚宜桐斥道。
“府尊大人,不知下官通的什么敌,谋的是什么上差,又包庇了谁?”楚宜桐平静的看着崔知府,语气不徐不急,一点儿也没被崔知府的气势给影响到。
身后的胡林等人却是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不已。
崔知府瞪着楚宜桐,一张脸黑如锅底,盯了两眼,他猛的甩开布帘,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下马车,却在最后踏下小板凳时,突然脚下一滑,小板凳倾倒,他整个人往边上倒去。
“大人!”身边的侍卫大惊,纷纷抢着出手将崔知府扶住。
崔知府险险站稳,一张老脸更加的黑,重重的推开身边的侍从,怒瞪了一眼,甩了甩自己的宽袖,朝着楚宜桐迎上,右手手指直指楚宜桐的鼻尖:“你敢说你没有勾结那陀?你敢说你没有谋害朝哥?你敢说你没有包庇女扮男装以离扬之名考取举人的朱月暖?!”
楚宜桐一动不动,眸沉如水的看着崔知府,右手缓缓负在身后,挺了挺背,淡淡说道:“府尊大人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那陀之前关在砦门南监,没有半点儿逃脱的可能,后来却是府尊大人派来的人接走的,那时,下官便极担心那陀在路上会否逃脱,是府尊大人的人执意带走,其二,朝哥何时成了朝廷的上差?为何他留在砦门那么久却没有半点儿出示文书的意思?”
说到这儿,楚宜桐勾起一抹笑意,朝着崔知府问道:“朝哥若是上差,那么,他因何而来?为了刺杀下官吗?敢问府尊大人,比起下官这个由圣上亲定的砦门知县,朝哥是下官的上差,却不知是何官何职?”
“楚宜桐,你敢这样与本府说话?!”崔知府瞪大了眼睛,怒喝道。
“下官不敢,只不过府尊大人所言令下官实在困惑惶恐,下官也只好斗胆求解罢了。”楚宜桐淡然的应着,全无半点儿惧意。
“哼!大难临头,居然还敢信口雌黄,本府若是没有证据,又岂会亲自前来主持大局?!”崔知府重重的一挥袖,喝道,“来人,摘下楚宜桐的乌纱,押入大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