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在战争中脆弱如草芥。
张成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的大坑。此时此刻,大坑里填满了尸体。有人类的,也有龙人的。
基本上,文明种族都不会吃其他智慧种族的尸体。所以无论是人类还是龙人,尸体都是简单的一埋了之。
生前是彼此的死敌,但死后就能和平相处。这一点对人类如此,对于龙人也是如此。
这样的坑, 一共挖了十余个。每个坑里都是数百人的尸体。
严格说起来尸体数量不是很多,但张成知道卢利安城在龙人的攻击下损失惨重,包括“原”领主在内,整个贵族阶层几乎可以说是团灭。此外军队方面也是直接被打到五痨七伤。
一定要说幸运的话,那就是平民阶层损失不大。因为龙人的进攻被打退了,否则的话恐怕就不是死几千人了事,至少也要几万。而且因为没有人手处理尸体,会很快引发一场瘟疫,对幸存者造成第二轮伤害。
不过现在嘛……天色半黑,城中尸体已经基本清理到城郊这片墓园里。有家人的尸体可以被家人领去自行安葬,其他无主的就这样集体埋葬了。
但对于幸存者这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这种情况下能活下来都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当然对于原诺姆丹男爵(现在的卢利安伯爵)一家更是如此。他们这次赚翻,直接私有化成功,将卢利安城变成了自己的领地。
特别是在城主府邸的废墟里,挖出盖勒特伯爵一家人的尸体的时候,这个状态就更稳固了。
直系继承权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就算是再偏袒的人也不能直接否认。但是旁系继承权则是一个扯皮的事情,可以争论一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所以现在的卢利安伯爵一家子都很忙,忙着清理城中大大小小的零碎事情。卢利安伯爵不是傻瓜,他很清楚眼下城市重建就是一个自己竖立权威的大好时机。
至于张成……他现在负责处理城市里的尸体。
卢利安伯爵刚刚离开,他在这里的原因就是给原领主一家人举行简单的葬礼。
和其他人不同,盖勒特伯爵一家人得到了独自拥有一个坟墓的荣幸。
不过, 新任伯爵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等待葬礼完成,所以张成被留下来处理其他琐事。
现在,四周人都离开,就算本来不想走的, 都被张成用各种借口支走。
这个世界不讲究棺木,而是使用直接入土。盖勒特伯爵一家人现在就在张成眼前。盖勒特伯爵眼睛瞪得大大的,胸口有一个致命的伤口,一看就知道被龙人用短矛刺杀的。
张成拿出了“食脑邪灵”,死掉的时间不超一天,尸体还算新鲜,正是食脑邪灵的用武之地。
至于为什么……因为张成想知道盖勒特伯爵是怎么知道自己一行人偷袭监狱的事情的。
这次战斗可以看出,盖勒特伯爵对此早有准备。与其说张成等人是偷袭,不如说他们是闯入一个陷阱。只不过这个陷阱太过于拙劣,以至于被旅法师轻易识破而已。
本来这个秘密已经随着盖勒特伯爵入土了。但对于拥有“食脑邪灵”的旅法师来说,将这个秘密找出来真的再简单不过了。
食脑邪灵的舌头在盖勒特伯爵的鼻腔里探入,吞吞吐吐之间也将张成需要的情报尽数读取。
原来是这样……
张成轻轻的闭上眼睛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取出了一面镜子,然后他睁开一只眼睛,笑着注视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平凡的五官,混在人群里一眼都找不出来的外貌。不愧被评价为魅力10。可是如此平凡的外貌此刻却异常的骇人。
这不是因为他眼睛满是血丝(一昼夜未眠),而是他这个表情。很难形容这个表情,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怨念深重的厉鬼和变态的疯子结合在了一起, 从那张脸上能看到疯狂、病态、残忍,但唯独看不见畏惧和害怕。
相关的情报读取完毕, 食脑邪灵请示旅法师下一步该怎么做。
“看看知道不知道古祸的消息,以及哪里有大量尸体?”张成随便的下达了指令。
如果寻找死者也不知道的情报,那么脑子就会在食脑邪灵无意义读取中被侵蚀殆尽。不过张成也没在意,反正有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非常意外的,居然得到了第二个情报……
“大冰川?”张成轻轻喃喃自语着。盖勒特伯爵居然知道世界上有个地方有大量尸体。
大冰川,位于极寒冻土,是霜族的领地。大概是上个动乱纪元,亦或者上上个动乱纪元(盖勒特伯爵这方面没记住),霜族是时代主角之一。在那个古老年代,在大冰川那里发生过一场史诗级的战役。据说鲜血将大冰川都染红了,无数阵亡的生灵被埋葬在冰雪里。
哪怕时至今日,来大冰川的旅行者如果挖开厚厚的雪层,依然能看到当年战争的遗迹,也就是无数封存在冰雪中的尸体。如果是普通的尸体,几百上千年时间哪怕骨头都要朽坏。但是大冰川是个例外。
只要对地球上考古学稍微有点了解,就听说过数万、数十万年前被冰冻的野兽尸体依然保持完好的消息。就连数万年前都是如此,更别说区区不足千年了。
这是张成在盖勒特伯爵脑子里找到有用的情报。嗯,他决定了,迟点让恭伯拿着这个消息去向那个不死生物的神只(名字好像叫提罗?)确认一下。
解决这个问题之后,张成让食脑邪灵去读一个龙人军官的脑子。这是所有龙人尸体中,看上去地位最高的一个龙人军官。
这种地位的军官应该了解这场战争才对。说实话,张成现在都没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读取到了让他更加困惑的情报。
龙人这次是真的发动大规模袭击,卢利安城只是其中一个目标。这几个龙人都只是士兵或者下级军官,但哪怕他们也知道龙人军队至少分出了六支部队,发挥自己飞行种族的优势,以长途奔袭的方式袭击那些位于大后方,缺乏防备的人类城市。比方说这座卢利安城。
其性质嘛……堪比地球上二战偷袭珍珠港。
从这一刻起,龙人和人类讲和的余地就非常非常小,简直可以说双方不死不休了。
站在旅法师的角度,张成很清楚这一战绝对太莽撞了。称其为石乐志都不为过。
动乱纪元里的失败种族,可是要被世界淘汰掉的。也就是说理论上这个种族所有的种族成员和种族神只都要死。如果战争失败,哪怕侥幸找了个荒凉偏僻之地幸存下来也没用……砂族证明了神只的下场,蝠妖证明了种族成员的下场。
这个代价是如此的沉重恐怖,以至于所有参与者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轻启战端。
哪怕以综合水平来计算,龙人是最强的种族也不行。再强你能一打三?而且战争这东西最可怕的就在于不可预测性。地球上无数以寡敌众以弱胜强的战例证明,表面上的实力并不能决定战争的胜负。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人类虽然个体战力偏弱,但整体数量最多。所以人类神系的神只数量是最多的。这一点平时感觉不出来,但在神只下凡参战的情况下是很大优势。
总而言之,虽然龙人很强,但人类并不弱。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次以偷袭开场拉开战争序幕,对龙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可以说所失大于所得。
所以张成此刻颇为困惑。龙人们到底想干什么?难道真的铁了心要针对人类吗?亦或者,他们已经开出了足够的价码,换取了狼人和不死生物的同盟?
可是人类这边诸神也不是白痴啊?有什么理由认为人类诸神会什么都不干,任由其他三家联手结盟?难道人类认为自己能一挑三?
完全不理解呢!就算是旅法师也无法理解这种疯狂的举动。
已经没什么好探查的了,张成拿出一张空白的卡片来。蓝色旅法师之火升腾,很快手里多出一张卡牌来。
“混合尸堆:大量人类和龙人被杀后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尸体还很新鲜,推测死亡时间不是很久。耗费0。特性:就是一堆尸体堆在一起而已。”
然后张成拿出另外一张法术牌“法师之手”。一个巨大的,透明的,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虚幻之手出现在他面前。操控者这只手,他很容易就将泥土填满这个大坑。只不过这真的就成了一个土坑了。
边上一堆尸坑都如法炮制,几千尸体最后化为十余张卡牌。嗯,这些尸体可以带给恭伯,让他全部复活为不死生物。生前虽然敌对,死后可以平等。
至于盖勒特伯爵就放他一马,毕竟提供了对张成来说很重要的情报。除此之外,事后也可能有人来检查他的墓穴。要是发现墓穴变空了,那估计又有麻烦事——如果张成还在这座城市。
把这里周边清理一遍之后,张成回到城门那边。现在的卢利安城看似城门大开着,应该供白天逃亡的人们回家?这似乎很正常,但张成知道这可不是个好选择。
话说这算是成功的击退了龙人的进攻,损失虽然大,但龙人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但是其他地方……张成虽然没去,但傻瓜也明白恐怕早已经血流成河了。
至少五座人类的城市会被彻底摧毁。战争已经开始了。虽然从一方面来说,龙人很不理智,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们选择的时间点很好。
人类诸神尚未完成神降,现在的人类正是最虚弱状态。这场人类和龙人的战火中,第一阶段龙人确实有极大优势。基本上人类一方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这一波攻势仅仅是开始而已……
在他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艾蕾希娅。她没有随父亲,而是在城门口这里等着张成。
“艾蕾希娅,你怎么没回去呢?”城主府邸虽然被龙人破坏,但多多少少还是剩下几栋较为完整的建筑的。供新领主一家子居住并不成问题。
“张成,”艾蕾希娅主动走上来。“父亲让你来处理这个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在意。他只是……他只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
“在意?不,我不在意。”张成嘴角轻微咧开,再次露出那种让艾蕾希娅感觉到极其不安的笑容。她本来以为张成会因为负责处理尸体善后而感到不满,没想到是这样一个态度。“这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不过,”张成看了一下天色,此时天空已经完全黑透了。而城门口居然有士兵执勤——若非艾蕾希娅在此,他们应该已经关上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了——而非普通人想象的敞开大门,任由人们自由初入。从这一点来说,新任领主显然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以及自己最急迫的事情是什么。“应该有其他事情吧?”
“他……他希望我们,我和你,”艾蕾希娅稍微有点犹豫。“去解决一下走私贩子的问题。”
“哦,为什么呢?”
“父亲说这些走私贩子很危险,他们是这个城市的阴暗面,要乘着这个机会把他们连根拔起才行。否则的话,对于我们是一个很大的隐患。此外,城市很多地方需要重建,需要钱,他们积攒的非法资金正好可以用来弥补这方面的亏空。”
张成这次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艾蕾希娅看上去有点莫名其妙。
“不,没什么。”张成回答道。“非常凑巧,我也正好想要去处理这件事情。倒是和你父亲不谋而合了。”张成说道。“我们现在走?”
“我们要带多少人过去?”现在的艾蕾希娅已经不需要单打独斗了。嗯,至少暂时,城中的剩余军队都向新任伯爵宣誓效忠了。
“多少人?不,”张成再次微笑。“我们两个就够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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