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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另一人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大伙儿说得全对,那龟山老妖这次偷袭鬼城,那是蓄谋已久的了,

“只不过他们做得极为隐秘,咱们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罢了。其实就我们这帮不成器的家伙们来说,胸中的那口恶气,出不出的也没啥,关键是咱家圣母还落在了老妖怪的手上,解救圣母,实则才是咱们大伙儿接下来要做的头等大事。

“虽说老妖怪声称也有噬魂丹的解药,但她的解药灵不灵,够不够给咱这么多人使用,尚还是个未知之数。

“咱们大伙儿服侍了汤圣母这么多年,怎么做才能不惹她老人家生气,怎么做才能按时得到解药,咱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摸得门儿清。

“因此我觉得,龟山老妖到底是什么人,是个什么脾性,咱们在场的十有八九都不清楚。也不一定这个人一准就比汤圣母好伺候。既然如此,所以我觉得么,立新不如奉旧,咱们眼前最大的事情,莫过于杀回鬼城里去,把汤圣母她老人家拯救出来,依然奉为咱们黑白教之主。”

“对,周旗使说得不错,拯救汤圣母,是咱们在场诸位的头等大事!”

“汤圣母是咱们黑白教永远的圣人,拯救汤圣母,责无旁贷,匹夫有责!”

“杀进鬼城去,跟老妖怪拼个你死我活,誓死也要救出汤圣母!”

“圣母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树林之中的喧嚣呼喊之声此起彼伏。

习鲁古在树上听到了他们这么多人如潮水般的叫嚷,禁不住地为老母捏了把汗,心想这几百人还不是他们这帮余孽的全部,再加上皇甫总教主下辖的几十个教派,合在一起实在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不管他们人再怎么多,再怎么厉害,我都一定要拼尽全力地保护老母的周全,绝不让这些人伤着她一根汗毛。”

他心中这么想着的时候,心底里却又隐藏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企盼,企盼着这些人真的能杀进鬼城里去,把老母从黑白教教主的宝座上打倒。

然后自己在刀光剑影和腥风血雨中把她抢救出去,背着她逃到一个遥远僻静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放弃这些无聊的恩怨仇杀,不去打扰任何人,也不允许任何人前去打扰自己,那个样子可有多好?

“在那个遥远安静的地方,她可以仍还做她的教主,只不过手下的教徒、奴才、侍卫等等,都由我习鲁古一个人兼任。总而言之就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旁人休想要靠近她,不管是想杀她还是想巴结她。”

“要真能有那样的一天该有多好,张梦阳、蒋陈皮还有杯鲁,我都可以不跟他们计较,让以往的事情全都化作烟云,随风吹散了去吧!”

“可是,长生天岂会那么大度,让那么美好之事降临到我习鲁古的头上。嘿嘿!”

他又暗暗地懊恼为何长生天没有让他更早地得到太阿宝剑,更早地发现剑身上所载的秘密,更早地修习到那无上精深的功法,那样的话,自己所能拥有的功力和手段,就绝非今日之可比了。

那样的话,自己说不定就有能力趁着她与别人斗个两败俱伤的时候把她劫走,让她从今往后只做自己一个人的教主,自己也只做她一个人的奴才,两个人如过家家一样相互维持地生活,可有多好?

“什么时候我的功夫能胜过她就好了,就能管住她,不让她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待得这些人此起彼伏的叫嚷稍歇,就听蒋陈皮的声音说道:“刚才周大哥、鄢大哥和陈旗使说得都很对,做兄弟的我既有赞成之处,也有不赞成之处。我听周大哥方才说,龟山老母声称也有噬魂丹的解药,但她的解药灵不灵,够不够给咱这么多人服用,尚还是个未知之数。

“在此,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老母那里所掌握的噬魂丹的解药,与咱们往常所服用的一般无二,如假包换。

“再者,我曾亲眼到阎罗殿后殿的丹房中看过了,一盒一盒的充足得很,既有新炼制的,也有以前剩余下的,对我们这些弟兄们来说,绝对可以管饱管够。”

在场的这些人听了蒋陈皮的话,全都在心下暗暗地吃惊,他这么说,那是摆明了跟刚才发言的几位意见相左了。

他说他到鬼城的丹房中去看过,也很明显地是说龟山老母夺占了鬼城之后,他到那里去过。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蒋尊者,这个向来深受汤圣母所信任的人,也在向龟山老妖暗通款曲不成?

一时间偌大的树林之中鸦雀无声,只有猎猎燃烧的火把,偶尔发出一两声“噼啪”的声响。

周旗使咳嗽了一声说道:“在这里的,都是生里来死里去的自家弟兄,蒋尊者有话不妨直说,今晚就近的弟兄们都来此相聚,其实都是应了你蒋尊者的召唤。大伙儿接下来不管是如何混法儿,都不过是为了保住一条贱命,多活几年而已。”

他又咳嗽了两声,接着道:“在场的弟兄们没一个怕死的,但即便是死的话,也得死得有所值才行。如果蒋尊者能够为自家弟兄们指点一条明路的话,如果弟兄们觉得你说得在理,这个……这个一切都好商量,也不一定非得墨守成规。”

周围的人仍然不说话,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了蒋陈皮的脸上,身上,静候着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趴在树上的习鲁古也猜不透蒋陈皮究竟想说什么,只是觉得此人既于近期到鬼城去过,很可能私下里已经向老母有过输诚之举了。

也就是说他已经向老母投降了,跟自己一样,都成了老母这位鬼城新主手下的臣子。

蒋陈皮一脸严肃地说道:“弟兄们,俗话说得好,君圣才能臣贤,父慈才能子孝。在咱们圣教里呢,身为一教之主,自然也得对属下教众惜兵爱将,方才能得到广大教众的竭诚拥护。

“可是,请诸位弟兄们回过头来想一想,这些年来在姓汤的手下,咱们过得可都是些什么日子。无论对错,说打就打,无论功过,说杀就杀。

“即便是一直都对她忠心耿耿,为圣教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一经在些细微的小事上拂逆了她,被拖出去砍头斩脚都是轻的。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天底下无论白道黑道的所有大老爷们儿们,就没有像咱们这些人活得这么窝囊的。你们都在心里头想一想,兄弟的这话说得对还是不对?”

蒋陈皮说了这话之后,在场的教众全都不则一声,人人都在心中品味着他的这番话。

其实他的这话,实在是说出了他们所有人压在心底里许久的心声,只是长期生活在汤圣母的淫威之下,人人担惊受怕动则得咎,早已养成了小心翼翼,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生存之道。

真心话谁都不敢说也不想说,违心的虚伪奉承和溜须拍马之词早已成了他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习惯,今晚蒋陈皮忽然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这样一番对圣母来说大不敬、不可饶恕的言辞出来,虽是人人都认为他说的对,说得好,却也是人人都不敢立即表示出对他这些话的肯定和赞成来。

众人都只知道蒋陈皮一向都是汤圣母身边的人,对他的忠心和干练汤圣母不止一次地不吝夸奖和赏赐,按理说谁都有可能落井下石地造汤圣母的反,唯独眼前的这位蒋尊者最无可能。

可是今晚,他居然破天荒地说出了这样一番听起来罪无可恕的言辞,大多数教众的心里所想的是:他这么说,是不是存心地想要试探大家?

人人心中都想:“如果我们的应答不如他意,眼下的这些人里头,肯定是藏有不少他的刽子手的,我会不会当场就被他五马分尸过点了天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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