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一月是要飘雪的，夏木安板正地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摸着脖子处的墨玉珠沉默着。
黄毛室友提醒他：“别以为身体好了就作，小心冻坏了。”
“我没事，不冷，你回去吧。”
“听说玉石在下雪天容易冻裂……”
夏木安迅速把它塞进了领口。
“不就一次考试吗？我从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因为很重要。”
黄毛室友搭着他的肩坐下来，“咋滴，要拿成绩单去求婚？”
“……”
雪很快就停了，夏木安不停地刷新网站，还不错的成绩呈现在眼前。
他不算是个没用的人。
离南禾，是否又近了一些。
——
两天后，南禾出省考成绩。
报考的岗位招二进六，她排名第三。
面试安排在一个月后，毕业论文的事也堆着，南禾寒假没回家。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爸妈，省会城市的市区热门岗位，进面了固然值得欣喜，但她有预感，这次陪跑无疑。
还是别让他们白欢喜一场了。
面试成绩出得很快，综合下来，南禾还是第三，与第二名差0.2分。
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脑海里却不自主地放映起笔试的题。
如果第三道数量关系题，她没有慌张地直接带入特殊值，一切是否会不一样？
没过多久，南禾回过神，摇头摒弃脑袋里的弯弯绕绕。
人总是这样，事后才念叨着：“如果当时……”
可惜没有如果。
……
考研的成绩紧跟其后，阚景芸考了340分。
距离院校线相去甚远。
她觉得自己虽然没有认真准备，但命运之神为什么就不能眷顾她一回？
抱怨完又苦哈哈地开始背书，笨鸟先飞，她这次是铁了心要弯道超车。
陈忆阳原本没什么打算，最近突然嚷嚷着也要考研，还总是找阚景芸这个“门内人”请教经验，目的不言而喻；
唐昭考得很好，几乎稳操胜券，宋晚秋报喜的时候笑得很灿烂，嘴里规划着两人的未来；
钟语潇没有后悔两次公务员弃考，毕竟那么聪明努力的南禾，不也没考上吗？
迫于毕业实习的压力，她在开学后找了个学校教初中历史；
剩下三个室友，一个准备研究生复试，一个继续考公，一个去了外省实习；
入学之初的621寝室里，郑雨考研，据说能进复试；
熊蜜在一家旅行社实习，不过疫情当前，她已经休息很久了；
佟茜大三下期终于谈了一个慢性子的大二同乡，好像因为民族原因，家里催得很紧，两人忙着毕业就结婚；
［八二年华］的群里，已经很久都没人说话了。
当初约定的每年都一起跨年，也不知道是谁先食言。
……
至于夏木安，南禾只知道他不缺钱；
从林阿姨的口中还知道他在学校过得很好，大二下期之前没交过女朋友；
从陈忆阳的口中知道他总是在封闭训练，期间回过一次扶月镇的老家，路过望舒村，却也没去见她；
从姐姐的口中知道他大四很忙，毕业后会回来一趟；
以他的发展，恐怕早就进哪支队伍打比赛了吧？
再不济应该也会考研，他不笨的，这个专业的笔试对他来说很简单。
他会考在首都的，一般人都会。
那……又是三年。
室友围坐一起讨论离校时要舍弃的东西，南禾看向了那只木雕兔子。
她留了它近三年，也许，最初就不该有执念。
——
寒假结束前，夏木安的体检政审一路绿灯，他回了学校规定的一个初中毕业实习。
工作和论文的事让他忙得不可开交，知道南禾没什么意外后便鲜少关注别的事情。
还有一门课正在补修，他不敢大意，预计的六月中旬答辩离校，不能出任何意外。
——
四月，雨水浸透稻田，暖阳普照，家燕呢喃。
南禾趁着清明回了一趟望舒村，这是她离家最久的一次。
一家人站在院门口等她，姐夫推迟了回老家扫墓的事，陪妻子等妹妹回家。
姐姐的脸颊变得圆润了，举手投足都温文尔雅，南禾有些不适应。
南彦也是特意赶回来的，他瘦了些，面部轮廓更明显，这次特意做了发型，白衣黑裤，褪去了一身的青涩。
只是在南禾眼里，他还是那个爱拌嘴抢食的弟弟。
爸爸接过她的行李，询问舟车劳顿的辛苦。
南禾走在后面，看见他的袖口有泥点，想起回来时经过自家稻田的景象，“爸爸，在刨田育苗吗？”
“对啊，难得二娃还记得。”
“今年自己刨吗？我有钱。”
南政指着桌上雇人的计划单，“你有钱就自己花，不用担心，我们雇人刨，我就是去打了个样。”
“好。”
晚饭时，南青不让动筷子，说要宣布一个重大消息。
爸妈和姐夫都很淡定，只剩刚回来的姐弟俩摸不着头脑。
“姐姐，有什么话要好好说，别动不动就离婚啊？”
南彦自以为小声的劝解引得大家不可思议地面面相觑。
南禾想了一下居然也觉得有道理。
她凑近旁边的姐姐，“真离了？”
姐夫闻言敏捷地伸手把人圈在怀里，像护食的小狗：“没有的事，你们的姐夫只能是我！你姐最爱我！”
南彦抱臂：“哦，那也没必要秀恩爱吧？”
“弟啊，不是哥说你，哥大二的时候已经……”
南青猜到他想吹嘘些并不存在的经验，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嗯，大二的时候怎么了？”
“当然是在准备追你咯！”
众人：“……”
“行了，家里还有两个单身狗呢，别伤他们了，说事儿吧。”
妈妈出来主持大局，南青顺势把事情甩给她：“我不好意思，妈妈帮我说。”
鲁简清了清嗓子，笑着一字一句道：“你姐姐怀孕了！”
南禾听到大事，惊得瞬间转头，“啊？几个月了？”
南青：“刚好三个月，我最开始就想跟你们说，但妈说有讲究，三个月再说比较好。”
“挺好的，好就行。”
“你要当小姨了，开心吗？”
南禾兴奋地看向她平坦的腹部，“当然，我给ta发红包，还存钱买长命锁！”
南彦伸出手摊开，夹着声说：“宝宝出生后，会答应分个红包给舅舅花的吧。”
南青：“是人？”
姐夫：“别太离谱。”
爸妈：“这个舅舅不要也罢。”
夜色降临，姐弟三人在凉亭聊天。
南禾感叹：“姐，好快啊，你要当妈妈了。”
“对啊，二十七了。”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你读初中的时候。”
过往历历在目，南青伸手握她，“我当时周五回家还给你们带辣条呢。”
南彦望着星空喃喃：“我都要当舅舅了。”
“舅舅”，很久没人提过这两个字了。
舅舅也知道了吧，会开心的吧。
第二天，南禾跟着爸爸去田间地头“视察工作”，听他讲述大半年来的成果。
疫情那年种的吊瓜今年要进入高产期了，山上那批单产不高，还好向阳沙地里的枝叶繁茂。
去年已经收过一次，初入市场需求小，但价格可以卖得很高。
按长势来看，今年的收益很可能会超过种植多年的桃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