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幻境做得不行。
夏其妙要是真穿越到大马路上,手里怎么可能还拿着个导盲杖啊?
更别提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显然就是想试探是不是个真瞎子。
她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忽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倒,下意识抓紧导盲杖免得脱手。
正在这时,一辆车朝她行驶而来,而她躲也不躲,自顾自地站起来。
直到它撞过去,幻境才碎了。
夏其妙这时看清绊倒她的东西,竟是块黑色石头。
好像是诡石,当真是财大气粗。
她半点没有留恋,撑着导盲杖继续走,而后头没有人跟上。
夏其妙在思考,为什么长马尾怀疑她却不来杀了她?明明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好法子。
是出于好心,还是瞎子现在还不能死在这里?
总之,她过了这一关。
有个好消息是,夏其妙借此证实了“她”的身份。
真玩家就是勇于自爆,幻境用的场景全都是现实世界的模型,她刚刚可是看到一个好大的J市牌子。
估摸着“她”原来就住在J市附近。
既然长马尾真是玩家,要是事情发展到刚才想的那一步,夏其妙就不用考虑怎么接生了,考虑怎么一尸两命吧。
回到房间,她反锁上门,看见的就是金毛叼着二哈耳朵往后拽的场景。
边牧则是在专心复原那具从雕塑里扒下来的骨架。
那根被李恣得戏称为全骨鸡爪的爪子,是被打碎的臂骨做成的。因为上面刻有花纹,所以有被复原的可能。
只是可能归可能,真操作起来极为麻烦,x侦探忙了半天也才拼出三分之一。
金毛可能怕拆家王捣乱破坏成果,极力伸着脖子绕过边牧阻止它。
它见主人过来才松了口,放过二哈。
“怎么样?”
边牧将骨架放在床上,这副东西原来缺少双臂,而现在右臂拼回来三分之一,原本应该是左臂的地方堆着那些木牌。
颜色越浅的越靠近手掌,越深点越挨近肩胛骨。
“应该是能拼起来的,不过好像差了只左手。”
“没事,我知道缺的左手在哪,回头给你拿过来。”
“主人主人,有什么能有我做得上的事情吗?”二哈自从吃了诡石,尾巴就摇得极欢,跟个螺旋桨似的,挨了一爪子才乖巧,免得扇起来的风吹走碎骨。
“这些骨头的味道,你曾经在木仙庙里有没有闻到过差不多的?”
二哈摇了摇头。
妥,木仙庙里供的不是某骼仙。
“有事会叫你,”夏其妙转身摸了摸金毛的脑袋,收获对方的回蹭,“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她走到一个离床还算远的位置,敲了敲导盲杖:“柏省柏省,神柏仙,要不要出来唠个一毛钱的?”
见柏木没有动静,她盘地而坐,握住导盲杖的下半截,像是抓了一支大型的笔。
“我可没准备这么快就对付上某骼仙,你也不早点说要我过来干什么,你要是说清楚,我就不现在来了。”
“好歹让我摇点人,拉一个组过来啊。你这么突然,我都没做好准备。”
“我本来发消息就是想让你帮我判断一下弑仙的方法可不可行,你倒好,直接把我丢过来了,有个万一怎么办?”
“万一我要是死了,你的代灵体可就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了,一只才五岁的小诡,我都不忍心看她的下场。”
“你说张萦的奶奶给你当了一辈子的代灵体,半点好处没捞到不说,儿子儿媳还都枉死,你现在连她唯一孙女都不想保,唉——”
夏其妙重重地叹了一声长气,旋即她感觉到手里的“笔”动了,留下浅浅的痕迹,写的是个“几”字,后面还跟着个“?”。
要不说这是老熟诡,一人一诡对彼此的性子都心知肚明。
她压它不会放着张萦不管,它猜她只是在哭惨买穷,这不,来问她要收多少钱了吗?
夏其妙想了想【副本-一家的葬礼】里最后的奖励,只有100点源力。估摸着神柏仙也是个穷诡,直要源力估计扣不出来多少,万一它嫌太多翻脸可不好,战前内讧可是大忌。
“咳,我可不是那样的人,我就是想,张萦还小,需要有诡看着,不然长成熊孩子就不好了。所以,她身边肯定需要一个监护诡照顾她。”
“这样,你住我诡楼,以后看孩子也方便。”
先上车后补票,到时候神柏仙进她诡楼签了合约租她房子,她还愁抢,呸,收不到租金吗?
“刚好五层都空着,回头这边事情结束,你跟我回去吧。”什么?怎么不说还有便宜房间空着的二楼和四楼?
它,神柏仙,又是神又是仙的,怎么能跟别的诡挤一层,多掉价啊。
夏其妙作为楼主,还是极为贴心的。
柏木杖停顿许久,画了个小圈“。”,这符号她再熟悉不过了。
她感受木杖还有要继续写的意思,死死抓紧不给它接着动的机会:“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无情无义、冷漠至极、坑人害女的烂诡邪仙。”
“张萦见到你肯定会很开心的,毕竟她的父母还在棺材里躺着出不来呢。”
接着,她听见那声风摩擦过树叶的叹息声,全当没听见。
“不过这都是明天过后的事情了,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不着急谈细节,当务之急是那某骼仙的事情。”
“我跟你说一下大致的计划,你给我个准信,成功率大概是多少?”
神柏仙很久没有听见雨点子的声音了,原本它挺喜欢听雨的,现在觉得也就那样。
这人的话比夏日骤雨还要急,这一串话语打下来,它都怕她一口气喘不过来,直接昏过去。
事实证明,是它多虑了。
它都来不及回应,对面已经把该讲的、不该讲的全说完,并且进入到下一阶段了。
。
有点无语,但是怎么办呢,它又做不了长篇大论反驳她,何况这的确是它可以接受的结果,只能答应了。
从某种程度而言,夏其妙猜对了大半,也抓住了时机。为什么现在提,当然是因为等明天任务完成后就要挟不了它啊。
要是成功,那还好说;要是失败,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做事先把困难摆出来,这样做成了就是出乎意料应该拿奖金,做失败了就是理所当然,顺带甩锅。
不管怎么说,能捞尽捞。
夏其妙看着这个“可”字,在神柏仙眼里,这招可行?
“我要张萦过来。”
对方画了一个点。
嗬,还说“可”呢,它根本不敢让张萦过来,怕失败受牵连。
“那我要林绛丹。”
对方画了一个圈,算是妥协。
“行,在那之前,我要问几个问题。”
随后,她看着笔写下了“速”字,尽快的意思。
不是,你都“速”了,要赶时间你写个笔画少的字啊,是“快”不配吗?
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夏其妙飞速地想好自己的问题。
“一、你被限制不能出手吗?”圈。
“二、某骼仙是畸变婴儿死后变成的诡物吗?”圈。
“三、玩家的人皮和骨头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导盲杖没动静了。
这是不想回答,还是没能量了?
夏其妙张嘴念道:“燃。”
一个堪比风中残烛燃起的火苗冒出来,很快就消散了。
这总共才过了多久,有五分钟吗,耗电这么快?
神柏仙牌柏木,通话五分钟,充电两小时。
坏消息是,她这没电源。
夏其妙转头看向x侦探,发现三只脑袋的耳朵动作出奇一致,都紧紧闭着。
她站起身揉了揉它们的耳朵:“我也没不让你们听,闭这么紧干什么?”
“回主人,是边牧干精细活要专心,它怕爪子滑一不小心弄碎了。”二哈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摘了出去,殷勤地蹭着主人的手掌。
这还能更稀碎吗?
夏其妙不戳破它们的心思,伸了个懒腰,等着林绛丹被神柏仙塞过来。
虽然她有准备,但是看到来诡还是吃上一惊。
林绛丹将长发梳成两个麻花辫,头顶一个大草帽,肩上搭着毛巾,身上穿的是土布做的衣裤。
完全不见过去的精致,但是多出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你这是刚……下地回来?”
如果不是她头上顶着属于林绛丹的三行字,她都要以为自己遇见鬼了,不对,她就是诡,只是现在看着跟人一样。
“楼主!”林绛丹惊喜道,她立刻换为原来的装扮,变回小布丁,“您怎么知道我刚刚带画体跟着大丫她们种地来着?不愧是楼主,料事如神!”
她不知道,她只是说了一句“下地”而已,其他全是林绛丹自己脑补的。
还是熟悉的感觉。
只是A级诡物在帮忙种地,夏其妙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
“你过来,那些画体没事吧?”
“没事!我根据您的提点,试着往画体中加入我自己的意,现在它们要是出现异常就会自爆,没办法伤人的。还得是楼主,多亏了您,我才能……”
见到楼主抬起手,林绛丹就打住原本可以滔滔不绝的夸赞,楼主就是楼主,如此谦虚。
“请问,楼主,我能在诡楼种地吗?”
诡楼,种地,两个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词此刻聚在一起,荒诞不经。
荒诞归荒诞,但是夏其妙很好奇结果。
“我那有棵树,回头交给你种。”从【副本-血色的古堡】薅来的血虫树,可以试试。
“多谢楼主!”
林绛丹露出极为喜悦的笑容,忽然,她听见“哎呀”一声,循声望去。
她看到正在拼骨架的x侦探,极为自觉地找活干:“我来吧。”
边牧让开位置:“原来林女士懂阵法,真是诡不可貌相。”
“不懂。”林绛丹伸出手,从上到下隔空描摹着花纹,在某处顿住,再从此处起笔,重新描摹。
边牧被她的话一噎,但看她的架势也不像是个不懂装懂的,也没有质疑。
等她描摹完骨架,再用手指拂过那些碎骨上的花纹,接着就是行云流水般的操作。
就在刚才那的一会功夫,她不仅已经记下所有花纹,而且能够将它们对应、拼合,根本不用回头去翻找。
废了边牧大半天工夫才拼完三分之一的碎骨,林绛丹只用了十分钟就拼完剩下的三分之二,而且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任何停顿,看得夏其妙叹为观止。
好技能,想偷。
“这种东西,不把它当阵法,那不就是一幅画吗?”
林绛丹抬手帮二哈合上张开的下巴,别张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话说回来,楼主,这是哪儿?”她这会儿才得空打量四周,发现这地极为陌生。
有楼主在这,她自然不担心安全问题,毕竟楼主所处的地方肯定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听完一番解释后,她总结道:“也就是说,我们明天要去弑仙?”
林绛丹自打晋升为A级,对诡界规则有更清晰地感知,更加了解诡物的规则体系。
虽然真正的“仙”是在诡王之上的层次,对她而言还是难以独自攀越的高山。不过,高山之外另有高空,楼主就是那空外空。
只是楼主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反而叫她过来呢?
“哦对了,这个某骼仙的能力跟你有些相似,你是以画意成人体,它是用骨皮‘复活’人,你看看能不能从中……”
林绛丹呆愣,不由得感激涕零,楼主是在为她着想啊!
杀死“仙”对于楼主而言就跟碾死只蚂蚁一样轻易,为什么楼主不直接动手而是喊她来,原来是因为想起了她,想让她跟着增加力量。
而且,恰好在楼主带她出行的时候,恰好遇到和她能力相像的某骼仙,恰好让她参与进行动分她一杯羹。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巧合,肯定都是楼主计划好的!难道楼主在对她说下一次带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为她规划好了一切?她那时才只有c级,何德何能啊!
顶着对面越来越炽热的眼神,夏其妙感觉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好想知道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算了,不重要,不影响干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