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源氏家主看方凡如此精于‘狩猎怪物’之道,是想让方凡出手解决僵尸问题的......
然而,方凡这不要脸的要钱态度,让源赖光望而却步了。
要钱事小,但如果让他出手他胃口变大呢?他会不会随便去对面展览厅(对,那展览厅还没来得及撤掉)逛一圈呢?
源赖光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只要自己说出让他出手这种要求,这方先生就能去对面把自己多年来讨鬼的藏品挥一挥衣袖全都带走。
说不定连置物架和屋子都不会给自己留。
而方凡也乐得源赖光不做出这种请求,因为,他一定会拒绝。
虽说这方圆百里的干旱已经很明显地指出了这些‘可能会存在的僵尸’要么品阶不低、要么数量不少。
不过早在夏日祭就说好了这事儿由源赖光自己去做、并且自己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来着。
所以,在‘上课’结束后,方凡便挥一挥衣袖收走了那两箱金币,直接就离开了。
那事了拂衣去的‘高人’背影,让源赖光盯了很久。
这里插句话,为什么方凡一上来就非常笃定地张口就说起了僵尸的事情呢?这自然就是从酒吞童子那儿花了一箱金币的成果了。
要说这源赖光,那是真的能作,像是什么‘铸造妖兵’(就是那些没人穿却会自己行动的盔甲们)都是常规试验与成果了,他其实还在暗地里进行着各式各样的离谱试验.....只是至今还没有开始人体试验罢了。
这里说的人体试验是指‘活体的人体’,而尸体试验源氏早就在做。
毕竟罗城门外那原材料可是非常多的。
这次干旱,恐怕就是某次源氏尸体试验的后果。
最离谱的是,貌似源赖光还不知道这个事儿。
估计是看试验结束后,那些尸体该怎样还是怎样,没有任何反应,源氏的人就以为试验失败了,所以就干脆将那些尸体找地方给埋掉了。
然而,僵尸这东西,它是需要‘温养’的呀!
我们以上帝视角来看一看此事的起因:
源赖光真的是个鬼才,他时常有各种关于玄学领域的奇思妙想。
这次尸体试验就是由他的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有搞头’的想法催生的。
具体原理我不太想编,总之结果是他和他的‘专业团队’成功将一批尸体改造成功了,那些尸体上甚至改造出了类似‘奇经八脉’一般的构造。
可是由于尸体刚被改造,虽然成功了可是没有任何力量的输入、也就是说没有经过‘温养’,导致那些尸体也就只是拥有了经脉的尸体罢了。
那么,这些尸体既然看起来像尸体、拨弄起来也像尸体、戳一戳还是像尸体=它们就是尸体=试验失败!
其实这是一套没什么毛病的逻辑,问题只出在这世上的事情能够离谱到远远超出源赖光的认知罢了。
于是,‘专业团队’就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良辰吉日’,将这些‘失败的试验材料’挑了个远离人烟的地儿就地一埋,大家就当无事发生。
如果那些是普通的尸体,那也就真的无事发生了,因为普通的僵尸成因中,尸体是要在某些类型的‘风水宝地’比方说阴气浓郁经久不散的地界,那才会在阴气的刺激下催生出类似经脉一样的东西,从而能够接受能量,形成循环从而让尸体‘活’过来。
而源氏的‘失败’产物们则是直接跳过了这一阶段,那些尸体可是自带经脉的......
于是在一段时间后,这些尸体直接爬起来到处嚯嚯是可以直接预见的。
在方凡讲述僵尸形成的原理后,源赖光就已经后知后觉地把整件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将事情推测了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方凡前脚刚走,源赖光便集结起了另一批‘专业团队’(前一批是搞研发的,这一批是搞‘处理’的),由他亲自带队,一群人全副武装地往埋尸体的地方就去了。
大约在行军两个时辰后,一行人就已经来到了那片埋尸地。
可此处早已尸去坑空,那个‘专业团队’花了半晚上辛辛苦苦挖出来、又辛辛苦苦填上的大坑此时众人看得清楚:那坑呈现出了一种塌陷一般的状态,就像是抽掉了下层的积木那样,整个狼藉。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埋尸时尚还有些湿气的正常土壤,此时已然褪去了所有水分,直接沙化了。
源赖光叫团队成员抓来一把那沙化的土壤,握在手中,又放松力道,任由那些名为‘土壤’的沙子从自己指缝中滑落。
嗯,至少确定了干旱就是因为闹僵尸,而且还由此确认了这批僵尸的种类。
应该是名为‘旱魃’的那一类。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刚刚晋升为武士的敷屋,带着他的两名属下,终于住进了在京都不远处的一座镇子中的宅子。
家主在他‘与妖怪搏斗而负伤’的第二天就宣布了将他升为武士的通知,与其一同到来的还有一份城郊小镇的官员委任书。
委任书上的内容大约是:源氏家主感念武士敷屋多年效命源氏,鞠躬尽瘁毫不松懈,特此命敷屋当即带领家小与下属去往黑川镇赴任黑川守。
xx守这种官职,根据官员管辖的地区不同,大约就是大唐的‘县令’、‘太守’这一类官职,也就是县长以及市长这个位阶,也就是说,敷屋现在就是黑川镇的地方长官了。
这在本书内当时的扶桑,是最小的官职,但最小的官那也是官儿啊~敷屋这终于算是熬出头了。
平民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有朝一日鱼跃龙门脱离平民阶层这种故事,无论放在哪个封建王朝都是非常励志的。
此时的敷屋,带着言笑晏晏的妻女、看着上蹿下跳的儿子,看着眼前那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精美宅子,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但那些酸甜苦辣,终究被眼前的喜悦同化、变成了数倍的快乐。
他带着家人,大步走进了那已经属于自己的宅子,很想高歌一曲来表达自己此时的亢奋!
敷屋张开了口,唱道:“啊.......诶?????”
他唱出来了,但没有完全唱出来,因为此时他眼中的景象,和自己之前想象的有些不同......
只见,这本该就算够不上富丽堂皇、也应该精致素雅的宅子中,那原应素白的拉门上、墙壁上,泼洒上了令人触目惊心的血迹。
那些血迹杂乱无章,不像是利刃斩出来的,也不像是弓箭射出来的。
成片的血迹中还时不时夹杂着一些残破的、但能看得出是手掌印的痕迹。
那些掌印附着之处的墙皮都被抠下来了,拉门则是整个儿的破碎,可以想象这里是经过了多么惨烈的变故。
本来该是清新的漆味以及充满翻修的粉尘的空气,此时已被无法形容的浓郁血腥气代替。
“呕!!!!”
两名年轻的下属与敷屋的一家妻小哪里经历过这场面,他们当时就吐了。
一个个吐得捧腹弯腰,甚至有趴在地上的,甚至在吐完了腹中的存货后,还呕出了胃中的酸水。
敷屋也很想吐,但他似乎生来就有不错的心里素质与生理承受力,所以他费力地屏住呼吸,将想吐的冲动压了下去。
借着一些还没熄灭的灯笼与烛火,敷屋站在原地不动,抽出武士刀分辨起了地上横七竖八、但都并不完整的尸体。
看那些残破的衣物,这些死去的人们应该都是参与宅子翻修的民夫。
然而此时那些民夫已经遭受了无妄之灾,他们或是缺胳膊少腿、或是肚破肠流,一个个儿的就像是被野兽啃噬过一样。
只有头部这类肉少难啃的地方才能留下相对完整的样子。
看尸体周围那些凌乱的痕迹,搞不好还是被活吃的。
敷屋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这得是遇上什么凶残的妖怪了吧?
这满地的血迹中,却有一道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该血迹就像是一个人在雨后经过了烂泥地一样,在地上留下了完整的脚印,那脚印也是诡异得很,一般人走路是单个脚印一前一后、一左一右错落有致。
而那脚印却是每次都双脚并拢,在脚尖方向约莫三尺处再出现另一组......就像是行凶者、或者说那只妖怪每一步都是用双脚并拢的姿势在往前跳一样。
脚印穿过了正厅,一直延伸到了庭院里深沉的黑暗中。
月亮已被云层遮蔽,一旦超出了灯火的范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此时敷屋突然脑海中电光一闪,他浑身打了个激灵:那只妖怪,会不会还没离开??
纵然那妖怪此时或许是在内屋、在卧室,并不在这件大厅中,但敷屋听说妖怪大部分都拥有着人类远远无法企及的速度。
况且,敷屋并不觉得,就凭自己这人到中年、正在下滑的身体素质能够抵挡住一只将一整队血气方刚的民夫折腾成眼前这样的妖怪。
想到这里,敷屋连忙低喝道:“出去,快!”说着,他还一手拿刀,一手提起自家儿子,直接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低声说着:“快起来,一起跑!”
两名下属虽然没见过这种场面,但好歹是当过兵的,状态调整得也不慢,他们站起身来,一人扛起敷屋的夫人,一人抱起敷屋的女儿,两人跟着敷屋一起跑出了屋外。
而此时,庭院中传来了‘咚’的一声。
几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那声音没有停止,‘咚、咚’连响,听起来像是立定跳远的动静。
但是敷屋虽然将目光投向了屋内,却终究是没见到那脚步声的正主儿,在最后一声‘跳远’脚步声后,这里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此时两名下属也一动都不敢动,这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你一动,那蛇的锋利毒牙就会在瞬间刺入脖颈。
敷屋眼中只有屋内那熄了一半多的光能让他看到东西,然而,那光影中的横尸遍地带给他的只有心里拔凉拔凉的感官。
好在此时月亮从云中探出头来,随着云层的移动,那月光一寸寸地让处于漆黑的人世间慢慢重新可见了。
月光终于是洒到了庭院里,可庭院里是空无一物,除了原就该有的花花草草外什么都无。
只余下地板上黑漆漆的脚印诉说着这里在不久前的确有什么东西。
敷屋的脑筋快速转动,他终于想到了!
他高声喊道:“快跑!”同时抬头看向上面。
只见一道形销骨立的人影,就一动不动地站在屋顶,背靠着月亮一般,俯视着屋子门前的人们。
两名下属并没有回头看,自从听从敷屋的安排从而得到了两个小吏的职位跟随敷屋一同上任时,他们就已经令自己无条件地服从敷屋的指派了。
他们当即一个扛着夫人,一个一手将敷屋女儿夹在腋下、另一手夹住了敷屋递过来的儿子,撒开丫子就往月下的镇中跑去。
而敷屋则是手持太刀,盯着那依然没有动作的人影,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后退。
好消息是,那人影只是居高临下、静静地盯着敷屋,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坏消息是,敷屋身后大约两步远,有个垃圾桶,那是翻修屋子的工人们弄来扔一些生活垃圾用的,垃圾桶内有只野猫正在里面呼呼大睡,就连之前敷屋的声音以及两名下属逃命的动静也没能弄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