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枫魔
“小子，你还是嫩了点。”挡在清雅身前，壮硕的身影盯向远处倒在地面生死不知的聂枫，粲粲冷笑道。
全身剧烈颤动，聂枫用双臂战战巍巍地撑起身形，抬起头盯向高台处莲台前的那尊庞大身形，血丝迸裂向棕褐色瞳孔之中。
“天绝！”聂枫咬牙切齿地恨恨道。
黑色长衣已然被血浸透，身下的雨水被染成一片血红，聂枫强撑起身形，摇摇晃晃地在风雨飘摇中挺立起身形。
今夜的雨势似乎毫无穷尽，并且越来越大，聂枫额前发梢滴落着雨水，划过厉然的眼眸，缓缓滴落下方不断泛着波纹的积水之中。
天绝脸上依旧满是粲然笑容，带着些许嘲讽意味，阴测测地盯着聂枫。
“时间……差不多到了。”另一边，方云山干枯的手指轻敲椅把，对聂枫阴阴轻笑道。
话语方落，聂枫注意到天绝身形边缘，莲台之上，清雅那置于胸前的白皙素手，竟无力地垂下，刚才还能感受到的一丝气息，现在竟完全消失。
顿时，聂枫瞳孔猛缩，神色大变，脚下重踏地面，摇晃不稳的身形却在努力向前狂奔，那般不顾一切的神色让周围一众战皇强者都感到一丝骇然。
“拦住他！”随着天绝一声轻喝，中天广场之中数百强者即刻闻风而动，手持利器，向聂枫疾跑猛攻而去！
“料敌机先……”在这精神散乱的一瞬，聂枫脑中忽然闪现当年在老家，叶教导自己修炼孤独九剑之时的场景。
“感受……杀气！”聂枫回忆起当年自己闭上眼，躲闪叶爆射而来石子时候的那般感觉。
“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口中轻声呢喃剑诀，聂枫仿若睡着一般精神恍惚，但其急速狂奔的脚步却没有停下丝毫。
“轰轰轰！”
数道恐怖战技从其身后爆射而来，只见其身形扭转，以手撑地，几番跳跃之下，竟被其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尽数避开！
跳跃之后，聂枫身形再度直线疾奔，流畅矫健的身形，仿若丛林猎豹般敏捷。
十余名战皇强者阻挡在聂枫前进身前，恐怖战技从猛然挥使的刀剑之中爆射而出！
“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聂枫口中呢喃剑诀未停，在那数十道战技将发未发之际，骤然直角偏移一大段距离，随后，疾奔的身形骤然下蹲！
冰寒的雨水之中，黑色身影携带极大冲势仰卧而下，飘移前进，荡开积水四溅。而那数十道爆射而出的战技，正在其身形上方数寸横掠而过，在聂枫身后的石台之上轰然爆炸。
迅速站起身形，聂枫继续向前狂奔，而面前，数十名战宗强者巍然站立，眼神冷冽。
“哼，一起出手！”李炎看着那聂枫战气羸弱，却仍悍不畏死地冲袭而来，不由冷笑一声，对周围战宗强者朗声喊道。
站起身形，聂枫手中动作不停，指尖流光溢彩地于身前空间横竖勾画，快速凝写着繁复而玄奥的法阵。
“死吧！”数十名战宗强者双掌猛然前推，同时将磅礴战气对聂枫轰击而去！
“八卦阵，镜水！”疾走的身形前方，晶莹剔透的八卦阵缓缓流转，聂枫勾画完最后一笔，右手收回结成一个玄奥印决。
“开！”就在那数十道战宗战气强势袭来之际，聂枫结着玄奥印决的右手，向前猛然一推，触于法阵阵眼之上，顿时，晶莹剔透的八卦阵散发耀眼光芒！
数十道恐怖战气向聂枫强袭而来，却被聂枫身前那晶莹剔透的法阵尽数吸纳。
“那便是……镜水？”众多战宗强者与石椅之上的方云山宁苍两人，盯着聂枫身前那美轮美奂的晶莹法阵，惊声叹道。
片刻，一股比之刚才稍弱却恐怖非常的能量，从法阵之中爆发而出，直袭向前！
看着那从法阵中爆射而出的恐怖能量，包括李炎在内的数十名战宗强者，顿时肝胆俱裂，快速施展瞬移四散逃离。这股能量起码有方才众人力量的八成，数十名战宗强者合为一击之力，纵使只剩八成，但在场无论是哪个战宗，都绝无抗下来的可能。
数十名战宗强者避让，便显露出那莲台之前的天绝那壮硕的身影。看得这股爆射而来的能量，天绝脸上也不由收敛起冷笑，眼中泛起一抹凝重。
“哼！”陡然间，十余道身影瞬然闪身而来，轻蔑地盯着那冲袭而来的恐怖能量，各自缓缓伸出一手。
“碎！”一手抓下，那爆射而来的能量所在的空间轰然破碎，那般磅礴的力量顿时消无于深邃黑暗的虚空之中。
其后疾奔的聂枫抬起眼眸，望着眼前的十余道身影，棕褐色瞳孔骤然收缩。
前方十余道身影身上所散发的气息，使得他们所站立的空间都隐隐有些扭曲，恐怖气势震天撼地，天际的乌云都尽皆被迫散，露出漆黑的夜空与密集的星辰。
“战尊强者！而且是十余名！”
聂枫心中一沉，脸上泛出浓浓黯然，无力感蔓延全身。
“已经……不行了吗？”聂枫对自己低声问道。
倏然间，聂枫脑中倏然闪现出若干片段。南唐街头，对躺在路中央的自己，好奇探出头，遮蔽了自己眼前半边天空的俏美容颜。望仙楼中，高台上诧异望向自己的琉璃美眸。守藏阁中，默契相视一笑的白衣倩影，天琊湖上，弹琴泛舟，温婉微笑地望向自己的淡雅少女。
“但是……”陡然！依旧向前疾奔的聂枫抬起头，眼眸散发着前所未有地坚决与毅然。
“但是，我还是想……见她！”
就在距离那十余名战尊强者不过十米之际，聂枫黑色长衣的右手袖口，陡然出现一柄金紫短剑。
对着空间凛然划过，聂枫身形骤然消失。
“嗯？”望着那没有半点空间痕迹便消失无踪的聂枫，十余名战尊强者眉头紧锁，大感意外。
“清雅，我……来了！”莲台上空，陡然出现一道削瘦黑色身影，遍体鳞伤的身形外是破烂不堪的黑色长衣，不变的只有眼中那抹温柔与爱意。
盯着眼前那仿若有感，艰难地睁开琉璃美眸的绝美白衣女子，聂枫嘴角泛起淡淡微笑，伸出血红的右手，向少女温润如玉的精致脸颊触碰而去。
右手指尖传来温凉的熟悉触觉，中指上的神弓烙印映现出些许赤红，隐隐散发些许缅怀之意，传递到聂枫脑中。那是南唐天华宫精致房间内，两人初次亲密接触的远久记忆。
在触碰的那一瞬，聂枫脑中忽然映现出当年自己昏迷时，那生涩的吻是如何帮自己度过生命垂危的危难之境，以及在那之前温柔而勇敢的告白。
“但是……清雅已然确定，此生，只爱你一人！”
脑中这份忽如其来的记忆涌入，聂枫神色显露些许茫然，随后眼眸泛起阵阵晶莹。
莲台之上，少女望着那从天而降的削瘦青年，嘴角泛起温婉浅笑。
连绵不绝的雨幕中，精致绝美的莲台之上，两人相视一笑，一如当年。
从天而降的黑色身影，即将落在白衣少女之畔，永远守护并陪伴着她……
“轰！”
突然，一股澎湃巨力骤然袭出，将那刚刚触碰到少女脸颊的聂枫狠狠迫开，犹如炮弹般爆射在不远处的石台之上，积水四溅，身下坚石刹那间化为一个巨大坑洞。
“你的速度确实诡异非常，在我面前，却是不过尔尔。”方云山屹然站立在莲台之旁，盯着不远处坑洞中艰难地动弹着身形的聂枫，摇头淡淡道。
“还有，我说过，你若是在这过程中使用了瞬移之术，那么，她会死在你的前面。”
粲然冷笑一声，方云山转过头，望着右边白玉莲台之上的清丽佳人，佯作遗憾地轻声笑道：“只是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啊。”
“但有时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是吗？将这最好的当着你的面毁灭，哈哈哈……多么爽快的感觉。”似乎是感受到了话语中描述的美好感觉，方云山张狂地仰头大笑。
倏然低头，右手汇聚恐怖战帝能量，方云山盯着不远处那刚刚抬起头的聂枫，悄声轻笑道：“要看清楚哦。”
方云山右手手掌之内，紫色能量仿若火焰般飘摇而起，旋即，向身旁的白玉莲台轻轻抛射而去。
在聂枫呆滞的目光下，紫色火焰仿若猛兽般扑向莲台之上的白衣倩影。
莲台之上，原本显露出担忧之色的琉璃美眸，渐渐平静如水，最后化为一抹温婉的微笑。
这个世界，最后一抹迷人微笑。
下一刻，紫色火焰倾覆而上，白衣身影化为晶莹闪烁的白芒星光，飘散在漆黑寒寂的雨夜之中，缓缓向聂枫的方向飘飞而来。
聂枫神色呆滞，踉跄地站起身形，拖着满身鲜血的身躯，伸手颤动的双手，触摸着那向自己飘散而来的白芒星光。
聂枫呆愣地看着白芒星光萦绕在自己身上，仿若和自己温暖地拥抱，片刻，白芒星光渐渐黯淡，化为乌有，消失无踪。
“额……”
聂枫瞪大的双眸满是呆滞，抚摸着自己身上那消失不见的白芒星光，神色怔了怔，仿若盲人般地无力地四处抚摸，却似要追寻那已然消失不见的白芒星光……
但白芒星光已然消失不见，永远地消失不见。
聂枫停下茫然的脚步，缓缓低下了头。
仿若死物般低下了头。
漆黑的雨夜中，一道身穿破烂黑色长衣的削瘦身影，无力地低着头，颓废地被雨水冲刷击打。
方云山盯着那精神全无，仿若行尸走肉的聂枫，嘴角阴冷笑容逐渐扩大。他要的便是这种报复效果，这种无能为力的悲，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这种一辈子也无法抚平的伤。
天绝盯着那木愣低头，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聂枫，亦是抱着双臂，玩味戏谑不已。
李炎眼眸眯起，阴冷眼眸之中复仇的快感溢于言表，嘴角也是勾划起粲然冷笑。
宁苍神色略显慵懒，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仿若只是看了一场毫无趣味的戏曲，而且是即将散场的那一刻。
数百名方宁两家的强者放松下身心，带着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望向那低下头的削瘦身影。
就在众人以为这一切都已然结束了之时，忽然间，一道笑声忽地发出，让聂枫周围强者悚然一惊，诧异地盯向那颓然挺立的削瘦身影。
“哈哈哈……”
那低着头的聂枫身形耸动，低沉的笑声悄然发出，随后笑声渐渐变大，让方云山宁苍等人都是皱紧眉头，紧紧盯向那坑洞前低头颓然的削瘦身影。
“哈哈哈哈……”
猛然仰起头，聂枫那癫狂的笑声横扫中天广场，传遍中天城的每一个角落，响彻云霄，震撼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