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随着一声哭声,一个瘦瘦高高的女生跟着看护扑到病床前,抱着朱先阡的胳膊大哭起来。
“丫头,老哥不是没事了么,不要哭,不要哭”,朱先阡摸着妹妹的一头秀发,无奈的说道。
“我不管,要是哥哥不在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从小就是哥哥带着我,到了京师,也是哥哥管着我,前面听说出了事,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我真是越想越怕,以后你再也不要这么干了”,朱先颜不管不顾的埋头大哭着。
“你以为我想啊,老哥好不容易挣扎着活到现在,好不容易快要毕业了,还碰上这种晦气事,要不是和施元琅排在一起,谁也不想啊”,朱先阡无奈的想着,开口说道:“妹妹,你今天没洗头吧”。
“讨厌”,朱先颜轻轻锤了哥哥胳膊一下,一脸泪痕带笑的坐起身来,胡乱擦了擦脸。
“中尉,您足足昏迷了13天,昏迷的时候,小姐基本上每天都来,这次小玉姐看你醒了,还专门请人通知小姐,要不然小姐也不会来的这么快”,白士官插话道。
“是啊,真是要感谢白士官和陈远兄这么多天的照顾,先阡无以为报,在此先感谢各位了”,朱先阡说道。
“大家先吃桃子吧”,一番惊吓之后,朱先颜终于恢复平静,从随身带着的布袋子里面拿出洗好的无锡水蜜桃,放在床头柜上,挨个分给大家,找了个小刀,细心的削皮切成块,笑眯眯的一块一块喂给朱先阡。
“陛下没事吧?不然这届海兵学员都要倒霉”,朱先阡边吃边问白士官。
“陛下受了点惊吓,身体没啥问题,不过这届海兵学员可是倒大霉,锦衣卫正在大排查,挨个谈话笔录,京师里面戒严了三天,和施元琅相关的亲戚朋友,被逐家逐户搜查,要不是陛下体恤万民,说这只不过是个意外,估计京师现在还在查呢”,白士官对着东方,随意的抱拳一鞠后说道。
“这次,海兵上下都是万分感谢中尉,您昏迷的时候,内府御用监、兵部右侍郎、海军都督府、海兵大学堂都来人看过您,要求海兵总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您,现在柜子里面都还塞满了慰问品呢”,白士官笑道。
“真是感谢各位上官关爱啊,作为海兵一员,出了这个事,能有点补救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惜我没有提前发现问题,不然大家都不受这个折腾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两位这么多天照顾”,朱先阡感慨道。
“是啊,谢谢医院里面抢救,也谢谢两位这么多天悉心照料”,朱先颜说着站起身来,给白士官和陈远轻轻打拱。
“别,别”,两位海兵连忙起身回礼。
“朱小姐在您昏迷时候,基本上天天来,每次都是快到天黑才回去,最近天气热的来,我出门都快吐舌头了,从女子师范学堂过来,要快一个时辰路程,真不容易”,白士官说道。
“没什么,比上哥哥性命,我宁可以身相代,小时候,哥哥为我吃的苦可比这多多了。一出事我就请了半个月的假,假期也快结束了,我还发愁后面怎么办,天见可怜,哥哥你终于醒了”,朱先颜说道。
“妹妹,没啥事了,你的学业要紧,耽搁了半个月时间,回去抓紧把课程都补上,老哥现在快好了,再休养几天,应当差不多了,我们家出个女秀才可不容易”,朱先阡看着妹妹说道。
“没事的,每天晚上,我都会借同学的笔记自习一下,不懂的还会找讲习请教,你忘了,中学时候妹妹看书不懂都是问哥哥,现在我自习能力可强了”,朱先颜笑着说道。
“好吧,最近一段时间你还是把课程补上吧,老哥也醒了,没啥大碍,回去安心学习,等要出院时候,我找人和你说一声就行”,朱先阡说道。
“哥哥呀,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当时知道消息,感觉天都要塌下来,天见可怜,幸亏我哥哥福大命大,这十几天,我是心神不宁,天天求神拜佛,这次回去我先到静海寺还愿”,朱先颜说道。
“还什么愿,你还不如好好感谢我朱大志,妙手回春救回你哥哥”,一个愉快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朱医官好”,一屋子的人连忙都站起来。
“好好好,大家都坐”,朱医官摆摆手,“吆,阳山水蜜桃哦,好东西,好东西”,朱医官自来熟的拿起一个桃子,大口嚼起来,两撇小胡子也跟着腮帮子上下抖动,刹是有趣。
朱医官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先阡伤口基本恢复了,后面就是补充营养,对了,国医调养上怎么说,进补,对,进补,好好的补,什么鲫鱼汤、鸽子汤、老母鸡汤、鳝鱼汤,肚肺汤,多喝点,都是都督府出钱,那个谁,对了,小玉啊,记得提醒小厨房,不要老是抠抠搜搜的。还有,中尉躺的时间有点长,小白、小陈有空弄个轮椅,带你们中尉出去透透气,不要老闷在病房里面,再过三天,你们中尉就可以试着下地走走了”。
“是,朱医官”,白士官和陈远马上应答是。
“好了,大家都回避一下,我和小玉检查一下中尉恢复情况”,朱医官把桃子吃完,擦了擦手说道。
小玉看护把朱先阡的外衣解开,慢慢把胸口包扎的绷带拆开,就看到一块鲜红的伤疤赫然出现在左胸,边上是蜈蚣一样的缝合线留下的小疤点,中间厚厚的结痂上面还有一层干涸的药膏,肋骨下方还有一个貌似导流管的细管通出来。
小玉看护用镊子小心的把干掉的药膏清除掉,又用酒精把伤口上面仔细擦了一遍,朱医官把听筒放在心脏侧边。
“嘶”,朱先阡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伤口痒,也不是酒精挥发有点凉,而是这个伤口看起来就像直接就在心脏上。
“紧张个啥,你看我伤口缝合的手艺怎么样,要不是当时时间紧,我还准备缝的间距比例更好看一点”,朱医官收起听筒,按了按下侧引流管,愉快的说道。
“大哥,你当这是水果餐盘上雕花呀”,朱先阡暗暗吐槽。
“嗯,我记一下,病人入院第十四天,伤口恢复良好,结痂有明显收缩现象,引流管无脓液,胸腔内无发热,心跳正常,今日拆除引流管,可以开始正常进食”,朱医官说着,直接示意小玉看护把导流管结痂翘起来地方,盖上纱布,在朱先阡都还没感觉到的情况下,轻轻一转就把引流管抽出来。
朱先阡又是一口凉气,“哈哈,我朱大志方法总是出其不意,妙手天成,看看,看看,病人一点负担都没有”,朱医官愉快的笑起来。
小玉看护按压了引流口约一分钟,看伤口没有出血和破损,于是熟练的开始上药包扎。
朱医官看着伤口,对朱先阡说道,“当时幸亏你在转身,刀子斜插到胸口,被你肋骨膈了一下,刚好插到肺部和心脏之间,然后得亏在场的都是老行伍,刀子当时没让拔出来,直接送到医院抢救,不然要是左右偏差个两三毫米,估计你就麻烦了”。
“真是谢谢朱医官啊”,朱先阡有点后怕的说道。
“是啊,你拔刀时胸腔大出血,朱医官坚持让输血的人先和你出的血做凝血试验,然后一边给你止血,一边用黄铜注射器和导管引血给你,还要边从胸腔引流,边给你清创,前前后后忙了将近八个时辰,你脉搏才正常,后面又足足发烧五天,引流管前前后后换了八根,才慢慢恢复过来,想想也是后怕”,小玉看护一边包扎一边说道。
“那是,我朱大志先是遍访国内名医,又在西夷游学九年,这医术吗略有大成,活人无数,你这点区区小伤处理起来不过是小事尔,不然怎么是海兵总医院的头号手术医官”,朱医官记好病历,摸着两撇小胡子,愉快的说道。
“啊,对了,刚才来之前,总办让我通知你,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两位大爷,明天下午会来找你笔录”,朱医官突然想起说道。
咣当一声,靠在盥洗室门口的朱先颜面色煞白,手里抱着的铜盆落到地上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