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在秦铮的身后往里走去,殷凝总觉得墙面上的一张张脸都在盯着她看,身后如芒在背。
不知道是不是格局的关系,地下室要比她想象的大出很多。拐过弯,前方又是一个高五十公分的石头门槛和一小段过道。好在刚才有了经验,加上此刻灯光大亮。殷凝走得还算稳当。就算不稳当,她也不敢再胡乱伸手去撑墙面,天知道还会不会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过道前方有一扇双开小门,同样木头质地,有一对发黑的铜质门环,还挂着老式的铜锁。而门框边的一个挂钩上,却挂着铜钥匙。
秦铮掂了掂铜锁,又扯了下,确认锁住的没错,于是取了钥匙将门打开。
门下依旧有石头门槛,甚至还要比前面两道高出很多。秦铮发笑,“这让我想起以前在医学院读书的时候。我们解剖课用的人体标本全都是放在解剖楼的地下室里。地下室的最外面,还有人体标本室外都有这样高的门揩。据说,是为了防止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变成僵尸跳出来,才设置了这么高的门槛。”
“僵尸……”殷凝倒是不怕这种医学院的传说,毕竟那种地方“阴气”较重,更何况哪个学校没有一点迷信传说?她和秦铮又是同一所学校的,虽是不同学院,但也早就听闻过。想他们自己的艺术系,也常有“闹鬼”。相传他们艺术系学院中央的八角楼,其实是按照八卦的形状和风水方位修建的,为的就是震住学校里不干净的东西。
不过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即便不害怕,也免不了心里发慌。
推开门,立即就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这味道对于秦铮来说再熟悉不过。正是福尔马林的味道。跨过门槛,前面竟然有一道简易的三折医用屏风。上面挂着的白布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满是暗哑的深色污秽,一滩一滩的叫人恶心。
两人对视一眼,绕过屏风。竟看到里面屋子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缸,而玻璃缸的里面则是用已经变黄浑浊的福尔马林液体泡着的具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男有女,少说也有五六具。尸体全都没有头,不是一整具的全尸。且尸体的皮肤已经大面积溃烂,一片片像掀翻的鱼鳞连着一点皮在尸体上,飘荡在黄浊的液体里。这死状简直和客厅里金逸的尸体如出一辙。
“原来砍下金逸的头,并不是故意捣乱,而是有别的用途。”秦铮看向房间左边墙的架子上,每层架子上各摆着九个骷髅,一层层整齐地摆放着。自下而上,分为五层,每层的骷髅颜色也各不一样。从白色、灰色、土色、红色,最后也是最高一层的则是黑色。
“这些是……”
“我也不太清楚,估计是用来做蛊用的吧。”秦铮对这些东西没有研究,自然不太懂。不过看骷髅的颜色,不像是涂料涂抹上去的,而像是放在什么药水里通过浸泡沸煮染上去的。“说不定那些东西上面都是有毒的,小心不要碰到的好。”
殷凝应声点头,指着右面的两道布帘,“不知道那后面又是什么。”
秦铮走过去,掀开布帘。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张长方形大理石案桌,桌子上还放着个不小的圆形砧板,一把已经生锈的还沾着黑色污渍的大菜刀插在上面。右边有个炉灶,灶台上支着一大口圆筒大锅,大锅上垂着几个弯钩。后面则是满墙血污和挂着的各类刀具,铁链,钳子。宛若一个道具刑房。
“钱君霆说过,这栋房子原来的主人通过组织邪教,给人洗脑来杀害无辜的人。想必这里就是他的作品展示区,收藏室和工作间了。”
“真恐怖。”殷凝轻声道,“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把生命当做草芥。”
秦铮也叹了口气,“罪犯是天生的,很多人生来大脑的区域组织结构和兴奋点就和正常人有异。比别人更加容易冲动,残暴,冷酷无情。再加上岁月成长中遇到的变故或者刺激,这种天生的罪犯就会原形毕露,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可恶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是啊。”
跟着秦铮继续往前走,因为在福尔马林缸的后面还有一道门。
同样也是木门,不过这扇门的木质却是硬木,很是结实。同样落了锁,却没有钥匙能够打开。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殷凝看着门上的锁,“前面的两个房间都和第一第二个死咒有关,你说这间屋子会不会和第三个死咒有关?”
秦铮习惯性的皱眉,“很有可能,可是这门打不开。就说明还没有到打开的时候。因为第三个死咒还没有人应验。我们还是先上去吧,甲醛闻多了对身体不好。”
偶成,从字面意义上来看,就是把人制作成偶。
可是钱君霆向来变态无止境,残忍无下限。光这两个字,听着就叫人害怕。
钱君霆,会杀了自己吗?殷凝这样问自己。
他对她有偏执,或许不晓得从何时开始还有点畸恋。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杀她。他不是要把自己变成人偶收藏起来么?这关游戏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
又或者,他更喜欢折磨自己,他知道她的全部弱点,他知道她的死穴就是秦铮。
殷凝的心骤停了一秒,又想起梦游时的梦境,还有梦中钱君霆对自己说的话,她就觉得深深的害怕。
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往身边秦铮的怀里拱了拱,紧紧抱住他的腰。
此刻,两个人已经回到二楼,坐在走廊的地上,背靠着墙休息。宋晗茉不知道是回房间了,还是在哪里游荡,反正他们出地窖的路上并未看见过她。
秦铮低下头,紧了紧殷凝身上裹着的毯子,“怎么了?觉得冷?”
殷凝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然后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休息。
站在门缝边,卫钦恩的目光正片刻不离地盯着走廊里的殷凝。他只看她,狭窄的门缝刚好可以帮他遮挡掉她身边的男人。脑海里不停想象着她身边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该有多好。
是啊,如果是自己该有多好?要不是这个从第二关突然出现的男人,她的丈夫,或许殷凝就不会和自己这般疏远了。
卫钦恩知道他可能不是特别聪明,可他长得不错,有亲和力,有爱心,耐心好,还细心;浪漫,体贴,温柔,专一;会做饭,做家务,孝顺长辈,无不良嗜好。如果是在游戏之外,他自诩是个新好男人。然而现在环境险恶,处处险象环生,命不保夕。可他学过散打,也会柔道,在警校的时候也算各种好手。选警种之前,也学过点侦查。若不是他母亲觉得做刑警太过危险,才改做交警,否则他现在肯定是一名出色的警探。真要到了关键的时候,也不是个无能的人。
所以,他也能保护她啊,他也想保护她,守在她的身边。
卫钦恩继续盯着门外,并不觉得自己在窥视。他觉得自己正在给殷凝放哨,多一个看护者,多一双眼睛盯着周围总是好的。
如此她才会更加的安全。
秦铮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斜对面卫钦恩的房间留着一条极细的门缝,让他舒展的眉头再度皱起来,环着殷凝的手臂更是紧了紧。
这关游戏实在扑朔迷离了些,不管是游戏本身还是游戏的参与者,都被钱君霆弄得错综复杂。
就拿眼前姓卫的男人来说,殷凝认为他是被蛊惑了,才对自己产生或者放大了好感。就好像催眠似的,实则并不是真的对她动心思。可钱君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仅仅是为了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为了培养一个偏执杀手,不定时炸弹在身边?一旦那男人对殷凝的执迷达到某种高度,他会不会动手杀了他们其中一个?
还有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卖傻的宋晗茉,秦铮总觉得这个人很蹊跷,有那么点亦正亦邪的感觉。似乎大体一看她总在关键的时候跑出来捣乱搅局。还疯疯癫癫一惊一乍的到处吓人。可是仔细想来,又有很多关键性的线索,是她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和言行,不着痕迹地透露给他们的。比如关于三个死咒的九字言,又比如地下室里的东西也是她叫他们去看的,实在透着古怪。如果她真的有心害他们,当时从地窖上来的时候,大可以将地窖的入口堵上,来个恶作剧。然而她却没有,实在让人难以琢磨。
接下来是被他们怀疑的对象舒珺,也是个奇怪的人。为何在关于巫蛊之说的游戏中,会真的出现一个身份大致相仿的人物,懂得很多玄冥学术。且身上还有很多疑点,叫人无法不将她和爪牙对号入座。另外有一点,秦铮觉得奇怪。为什么殷凝梦游,偏偏去找了她?还打晕了她?到底是钱君霆要弃子?还是唱了一出苦肉计?
对了,还有住在楼上的黑色泪珠。到目前为止,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任何交集。这点不是很怪异么?他为什么要刻意避开大家?是个性使然?还是为了不牵连,无瓜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若是这样,对于杀手来说确实很重要,可以让他做到杀人不眨眼。另外秦铮不否认他很介意黑色泪珠纹身的含义,所以这个男人定能够非常出色的完成钱君霆的杀人任务,且手段残忍毒辣。
再然后就是高亦如了,可怜的姑娘,似乎就数她最无辜了。而且表面看着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自从金逸死了以后,除了后来又一次暗灯她出过房间,还目睹了金逸的脑袋被隔断扔到楼梯口,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间。
最后,贯穿这关游戏的鬼,穿黑色斗篷的人。应该就是他们还活着的人,其中的一个。关于这点毋庸置疑,只是这个“鬼”,未免也太敬业了些吧。
不管是半夜吓唬殷凝,再到打晕他。还有整个游戏的杀人手法,胡泉的脸皮究竟是何时被送入地窖,装裱在墙面上。以及金逸的脑袋在客厅的沙发上被割下来,完完全全是按照地下室的房间摆设来的。
只是一个内鬼而已,真的需要做到一丝不苟吗?那他未免对钱君霆也忒衷心了些。
秦铮思考到这里,怀里睡得已经有些迷糊的殷凝挪了挪身子,伸手就去抓后背肩胛骨上缘的箭伤。
“别碰。”秦铮立即轻声制止,“伤口还没好呢。”
殷凝睁开眼睛,小脸皱成一团,“伤口有点痒,又有点疼。疼还好,我可以忍着。可是忽然痒痒得我难受,你就让我抓抓吧。”
“不行,万一抓破了怎么办?”
“就抓一下,保证不抓破。要不,你给我抓抓?”
秦铮无语,既心疼又自责,觉得没有照顾好殷凝。因为自从眼睛好了以后,他竟然疏忽了她后背的伤,竟忘记重新给她检查包扎,太大意了,“来,转过来让我看看。”
殷凝嘟起嘴,乖乖转过去。
因为她穿着工字背心,所以伤口就在外面,很容易查看。
秦铮小心地揭开她伤口上贴着纱布的胶带,然后皱眉。因为他发现贴着胶布的皮肤出现了一些过敏症状,冒出不少红色小包来。
“过敏……”
“什么,怎么了?”殷凝侧过头,去看自己后背的伤“我皮肤过敏了?”
“是啊,过敏!”秦铮腾地站起身,拉起殷凝就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工作压力大,感觉自己有些抑郁焦躁的症状,心情不大好,容易上火,看来是要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如果do有说错话或者言行不当的地方,请大家多多见谅包含,尤其是群里的几个小孩子,希望你们不要介怀~~(怎么赶脚像甄嬛体……orz)
昨天又拖了一天没有更新,所以早早更了,章节字数也还算比较厚的,给大家当做补偿,望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