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殿偏殿,上午十点左右。
最后一位大臣刚走,柳山青一手撑着案台,一手扶腰,缓缓地站了起来。
玉儿见状,立即上前搀扶柳山青。
柳山青走下高台,先站了一会,再在偏殿里缓缓走动起来。
自怀孕月份逐渐增长,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柳山青难以在持续久坐,处理政务,稍微久坐一会,柳山青的脖子、背和腰就会有些酸疼。
之前检查时,医生也跟柳山青交代,不能久坐,每坐上一到两个小时,就得站起来,简单活动一下。
不过由于柳山青自上个星期开始,小腿有些浮肿,走路也不太方便。
柳山青在玉儿的搀扶下,在宁清殿偏殿里来回慢步走了五六分钟,便又在玉儿的搀扶下,回到高台,慢慢地侧躺在龙椅上。
龙椅足够宽敞,躺在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柳山青小心地挪动身体,随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自然的挨着龙椅椅面,柳山青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随后,柳山青习惯性的摸了摸肚子,让玉儿拿来奏章,认真查看起来。
玉儿蹲在一旁,轻轻揉按着柳山青浮肿的小腿。
两位宫女这时走了过来,一个端着一张高度与龙椅齐平的小案台,放在柳山青伸手就可碰到的位置,一个端着托盘,上面有一杯热茶,一盘切好的什锦水果。
每个水果都插好牙签。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牙签都非普通的木头制成,而是用上好的檀香木制成。
柳山青看完一份奏章,吃了两块苹果,抿了口热茶,问:“现在几时了?”
玉儿看了眼手表,继续按摩说:“回陛下,快午时了。”
柳山青看了眼入口处,心想狗东西应该快来了。
“陛下,要命人把午膳端来吗?”
“等秦王过来。”
“诺。”
半个小时过去,柳山青拿着奏章,几次看向入口处,施然还没有影子。柳山青有点不解,平时这个时候狗东西早该过来了,今天怎么还没过来?
有事去了?
狗东西在那边能有什么事?
柳山青心里顿时有些不开心,但柳山青没表现出来,缓缓坐了起来,刚想叫玉儿让人把午膳端上来,柳山青忽面露疼色,下意识的捂着肚子。
是胎动。
也是从上个星期开始,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就跟施然说的那般,开始大闹天宫。尤其是到了晚上睡觉时,肚子里的两个孩子闹腾的更加厉害,好几次,柳山青都能看见她的肚子这凸起一小块,那又凸起一小块。
就像现在,柳山青明显摸到靠近肚脐的位置,凸起了一块,也不知道是小孩的手、还是脚,总之就是用力的顶着,跟孙猴子要破石而出一样。
第一次胎动的时候,柳山青、施然都十分欣喜、激动。施然那个时候,更是时不时的就趴在柳山青的肚子上,听里面的动静。
一个星期过去,柳山青早已没了第一次的欣喜,只有些许无奈。
晚上时不时动两下,不让她睡觉也就罢,柳山青白天接见大臣时,肚子里的两个小孩也不安分,时不时的就给柳山青来一下。
柳山青有时就在想这两个孩子精力怎么这么好,晚上闹腾不够,白天还要闹腾,不需要休息吗?
这般看来,还真让施然说准了,这两个以后也是不安分、喜欢闹腾,让人不省心的主。
同一时间,现代。
施然开车来到老师家,心里有些疑惑。
一个小时前,师娘忽然给施然打电话,让施然带着柳山青中午去家里吃饭。施然说柳山青出国了,师娘就让施然一个人来。
且听师娘的语气,施然是非去不可。施然问师娘有什么急事,师娘却又不说,只说让施然过去。
停好车,施然走进单元楼,师父家的门没有关上,留了一些缝隙。
施然敲了敲门,喊着“老师、师娘,我来了”,推开门走了进去。正换鞋时,白林出现在施然眼前,淡淡道:“来了,过来吃饭吧,你师娘已经做好了。”
施然换好鞋子,走了过去,白林已经坐好,正在倒酒。师娘穿着围裙,端着一份热汤,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餐桌上的菜肴基本上都是施然喜欢吃的,尤其是一盘红烧肉,格外吸引施然的眼球。
施然跟往常一样,说着些俏皮话,拿着筷子,直接夹了块红烧肉。施然一边吃着一边注意到白林、程红梅的神色都有些严峻。
本就有些疑惑的施然,顿感心里有些不妙。
三堂会审的味道比红烧肉的香味还要浓。
施然心中仔细想了想,觉得除了柳山青怀孕的事外,没有别的事情,能让师父、师娘这样。
可师父、师娘是怎么知道的?他和柳山青逛街的时候,无意间被师父、师娘的朋友看到了?
施然这样想着,表面上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吃着红烧肉,举着酒杯,敬白林、程红梅。
白林、程红梅都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白林看了眼程红梅,程红梅出声问道:“然然,山青有了吗?”
“没有,不过我们已经在努力了,应该很快就会有了。”
白林说:“前阵子你和山青去了香江?”
施然顿时明白过来,肯定是白林有朋友在香江看到他和柳山青。施然神色不变的说道:“没有,山青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国外,我一直待在家里,就中途去找了山青几次。”
“山青在国外做什么?”
“还是她家里的事情,之前跟你们说过的。”
“真没有去香江?”
“没有,老师你怎么会这样问?”
白林淡淡道:“我有个朋友前些日子在香江看到了你们,还看到山青挺着大肚子。现在看来,是他看错了。”
“哦,我说呢,”施然倒打一耙道,“难怪今天一来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你们原来是以为我故意瞒着你们山青怀孕的消息啊。
山青要是怀孕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人的事情,我为什么要瞒着你们。”
施然接着说:“你们了解我啊,山青要是怀孕了,都不用你们问,我早就昭告天下了。”
白林一想也是,以施然的性格,山青若是怀孕了,施然早就到处说了,而且以施然的性格,山青若是怀孕了,施然也不会不承认。
只是……山青这段时间为何要一直待在国外?
真是家里有事?
白林本能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但施然这幅自然的模样,白林又不好再说什么。
吃过午饭,施然在白林这待了一会,便叫了个代驾回家。
一到家,施然没有休息,直接使用人面吊坠,去往大随。
柳山青早已用过午膳,侧躺在龙椅上,看着奏章。玉儿蹲在脚边,轻柔的给柳山青按摩。见施然走进来,候在一旁的宫女纷纷向施然行礼。
玉儿也是立即站起来,向施然行完礼,再继续给柳山青按摩。
柳山青瞥了眼施然,保持原样的继续看奏章。
施然示意玉儿、宫女等人出去,自己坐在柳山青腿边,接替玉儿的工作,一边给柳山青按摩,一边将中午的事,告诉柳山青。
柳山青听完,心里的那点不开心顿时没了。她缓缓坐了起来,秀眉微皱的说:“爸妈相信了?”
“信了一半吧,不过不信也没什么,他们又没证据。”
施然说:“这世界也是小啊,在香江都能遇到熟人。”
“若孩子能跟着我们两界穿梭,到时我们又该如何跟爸妈解释呢?”
“没事,理由我都想好了。”
“什么理由?”
“就说你家里事多,一直要忙,没时间休息。不告诉他们,是怕他们操心。”
“这样行吗?”
“他们信不信不重要,反正原因我们给了,再说,等到时候能见到孩子了,他们也不会多问。师父师娘,还有你公公婆婆都不是多事的人。”
柳山青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安静了几秒钟,柳山青忽说:“秦王还真是善于撒谎。在某些事情上,秦王是否也这样哄骗朕?”
“……”
小青青果然越来越小女人了……施然有些无奈的说道:“瞧你这话说的,我是出了名的诚实小郎君好嘛,这辈子就不会撒谎。
我说的那些理由,只是碍于情况所迫,不得不那样说。再说了,我这也不算撒谎。你的确是家里事多啊,一直忙。你来大随,在某种程度上就等于是出国。
我这只是用了合适的措辞而已,并没有撒谎。”
柳山青哼了一声,威胁道:“没有最好,要是让朕知道你骗朕,朕饶不了你。”
“又要把我吊起来打是吧,都要当妈的人了,还这么暴躁,这样不好。”
说着,施然忽然俯身,亲了柳山青一下。
柳山青虽然还是一脸傲娇的模样,但面对施然突然的亲吻,柳山青没有躲避、阻拦,而是顺从、配合的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施然坐起来的时候,柳山青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模样。
施然冲柳山青一笑,柳山青又是摆出傲娇的模样,在心里哼了一声,随之动了动腿,示意施然换一只。
“两个捣蛋鬼,今天安分点了吗?”
“没有,还跟前日子一样,他们就跟不用休息一样,动的十分频繁。”
柳山青刚说完,她和施然都看见,她的肚子又凸起一小块,紧接着又是另一边凸起一小块。
施然说:“我们要不去医院做个彩超看看?他们动得也太频繁了,白天动、晚上动,就没有休息的时候。”
“动的频繁不好吗?”
“过犹不及呀,”施然说,“我之前在网上查过,有的胎儿太调皮,一直都不安分,结果弄得自己脐带绕颈,这就很危险了。”
柳山青闻言,顿时重视起来,说:“什么时候去?”
“反正现在也没事,要不就现在吧。”
“好。”
施然立即叫了玉儿,让她帮柳山青换衣服。
由于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施然给柳山青买了一些孕妇装,但柳山青还是穿的不舒服,便干脆就穿大随的衣服。
大随衣服宽松,再加上布料都是上好的,柳山青穿起来舒服。
平日里去现代了,柳山青也是穿着大随的便服,看起来雍容华贵,即有仙气,又不失烟火气。
到了现代,施然立即开车载着柳山青去医院。
在医院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终于轮到施然、柳山青了。
施然将情况跟医生大致说了一下,医生神色平静,让柳山青躺在床上,开始给柳山青做检查,施然站着旁边看着。
然后,施然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这两个小家伙看起来有点像是在打架。
医生也是被逗乐了,笑说:“一切正常,就是两个小家伙太活跃了点,在妈妈的肚子里争地盘。”
说着,医生转了下显示器,让柳山青看。
同时,医生还在一旁解说。
“这个是姐姐,这个是弟弟,目前看起来是姐姐占了上风,压制住了弟弟。这个小姑娘聪明啊,知道打弟弟要趁早,在妈妈肚子里就开始了。”
神特么的打弟弟要趁早……施然听得无语,但也是觉得有趣。
虽然不明白医生为何要说女孩就是姐姐,但这点小事无关紧要。施然、柳山青现在更有兴趣的是,在柳山青肚子里争地盘的两个小家伙。
还在娘胎里就打了起来,这要出来了,以后还不得闹翻天。
从医院里出来,回家路上,施然和柳山青还在说这件事。
“以后我们家里热闹了,我都能想到姐姐把弟弟压在身下揍的场景了。”
柳山青浅笑说:“你就知道是姐姐,万一是妹妹呢?”
“姐姐妹妹还不是我们说了算,他们又不知道。”
施然接着说:“对了,为了谁是哥哥,谁是姐姐这个问题,他们两就得有不少架打的。要是还学了功夫,啧啧,那更不得了。”
“除了功夫,他们以后还得学骑马、射箭。”
“女孩也要学?”
“当然要学,我大随儿女焉能不会骑马、射箭?”
施然说:“琴棋书画也得学,画画我可以教他们。不是我吹牛,整个大随没有比我更好的画师了。至少在绘画技艺上,没有一个画师能有我这般全面。”
“画画还是不必了,免得以后孩子学着你,小小年纪就画春宫图。”
“……”
“你幼时画的那些,现在还在一些大臣家里收藏着。其中张平家中最多。”
“……”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施重告诉朕的。”
“她可真是够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