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全名叫黄健刚,在A市时,勉强算是陈志远的第一任老板。那时候陈志远刚刚从管培生的一线实习期上来,就直接分在了黄健刚的手下干活,但当时老黄的职级并没有晋升上去,最多只能算个虚线管理。
这段关系本没有什么好尴尬的。真正尴尬的是当年陈志远顶住了压力,跟老黄公开竞争,两个人一起狂追朱睿,PK得你死我活这事儿。最终的结局显而易见——陈志远拿下高地、老黄败兴远离。
好多年了,他们都没有再见过面。后来陈志远从别人的口里听闻:他和朱睿结婚后不足三个月,老黄就接受了家里的安排,跟农村老家的一个姑娘相亲成功,结了婚。
当时他年轻气盛,和朱睿又浓情蜜意,当即就和李峰吐槽:“他追朱睿本来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媳妇儿这样天仙儿一样的人,怎么会看上他!好在他还算清醒,及时刹车,不然等我儿子都打酱油了,他还连个蛋都造不出来呢。”
他言辞里不乏有一些城里公子哥儿的傲娇,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情感失意的陈志远看着老黄,也没有什么优越感了。
陈志远看着老黄疑惑的面容,心里叫苦道:茶壶水壶紫砂壶,哪壶不开提哪壶;大道小道人行道,哪道不通走哪道啊!真是见了鬼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撞见老黄了呢。
他强作镇定地说道:“哦,我懒得两头跑,就在这儿住下了。她不放心孩子,每天都要回去,随她去吧。”
说完他又补了几句爽朗的笑声,反问道:“黄总你也住这儿?家里人不在南京么?”
黄健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回道:“他们在老家。”
“孩子上小学了吧?”
“嗯。你们孩子是不是也上三年级了?”
“没,我们要孩子要的晚,大的快上小学了,”陈志远从前台服务员工那里取回了自己的身份证,笑了笑说道:“小的还小,幼儿园还没上呢。”
老黄又推了推眼镜,回道:“两个?”
“嗯,一儿一女。”
“哦,”老黄憨厚的笑着,不无艳羡的回道:“你们感情好啊。”
陈志远心虚的点着头,刚要跟老黄告别,老黄又开口了,他说道:“不过,你让朱睿一个人来来回回开车,也太不安全了。她都能往回跑,你怎么就不能呢?小陈,你这方面……还是要改一改。”
陈志远听他说话的意思似乎还有些心疼的味道,不免吃味儿,心里暗道:老东西,这还惦记着我们家朱睿呢。关你屁事!
他面色没有表露,但也没说话,提着行李就走了。余光里,老黄无奈地甩了甩脑袋。
陈志远的入职流程还是非常顺利的,他的个性比较灵活,在新人培训里很快就与众人熟悉了。公司里没有加班文化,他每天都可以过出自己喜欢的生活。如今,他酷爱剑身,因为辟谷而快速丢失的肥肉,让他的皮肤松垮难看。陈志远的新目标就是将自己练紧了。
为了避开和老黄再碰面,他放弃了住在公司单身宿舍的机会,多花了一千块在离公司十分钟步行距离的地方租了个公寓。但他还是很喜欢员工健身房里练练肌肉,不用花钱,设备又全,下了班去举会儿铁,既能健身又能认识新同事,感觉好极了。
最近他总是能发现健身房里有一个梨花头的小姑娘喜欢偷瞄他,不过他并不想搭理。在这方面,吃过大亏的陈志远已经彻底让自己的心沉静了,荡漾什么的,都存起来以后找机会甩给朱睿才是正经。
陈志远很庆幸老黄这种油腻中年人是不太会进健身房的,这方面他很有经验,毕竟他也曾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但如今年轻人都爱健身,健身是一种时尚。虽然没有碰见过老黄,但是有一次他冲完凉出来,看到了一个特别眼熟的年轻人。
那个人看到他也怔了怔,但很孤傲的走了,没有跟他打招呼。
陈志远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那天跟朱睿一块吃饭的那个小鲜肉。他愤愤的用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也不知道自己在嫉妒什么,兴许只是嫉妒别人的年龄吧。
朱睿尽力划清着和陈志远的关系,坚定的拒绝了陈志远无理的同行要求。乃至于陈志远风尘仆仆的从高铁站打车过来以后,一脸哀怨的站在门口接两个孩子会城北。
陈方隅偷偷地问爸爸:“爸爸,你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陈志远摸摸儿子的头,说道:“这是个有挑战性的任务,莱德队长要和爸爸一起努力!”
陈方隅一边保证自己能完成任务,一边把手举得高高的,他说:
“爸爸,我昨天晚上还和妈妈表扬你了呢!”
“是么?”陈志远一手搂着陈方隅,一手搂着陈音希,问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爸爸的呼噜声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我要听爸爸的呼噜声才能睡得着!”
陈志远噗嗤一声笑了,脸上浮现出了幸福的笑意,他情不自禁的将热情的亲吻轮流印在了两个孩子粉嫩嫩的脸上。
兜兜和安安跟着爷爷奶奶和陈志远渡过了一个美好的周末,周日下午四点,陈志远把两个孩子送回了家。
“妈妈,你下次能不能陪着我们一起玩儿啊!”陈方隅一跳进屋子就大叫着:“爸爸带我去了一个新地方,里面有好多好多从来没有玩个过的大玩具呢!”
朱睿摸了摸孩子的头,不置可否地说道:“好了,赶紧进来,妈妈给你放了水,一会泡个澡。”
“去吧。”陈志远跟孩子们告了别,站在门口没有进去。知道孩子们被保姆搂进了屋子里面,他才有一些失落的转了身。
“你……”朱睿开了口,她问道:“你明天几点的车?”
陈志远摆了摆手,回道:“我一会就走了。”
朱睿“哦”了一声。
“要不要我给你带早餐?”陈志远问道。
“那不用……”朱睿见陈志远又要顺着杆子往上爬,赶紧把门关上了,连再见都没有说出来。
陈志远伸手在门上抚摸了两下,抖了抖肩膀,趁着将暗的天色,上了去高铁站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