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赐还没死？！
老道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是“绝无可能”！当年祁天赐正是死在他的手下，全身上下所有的缘线统统陨灭，断然是再没有活下来的道理。
可是说出这个消息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这个来历未知，实力更是超乎寻常的师弟，这让他的心头顿时蒙上了一层阴霾。
念及于此，他朝着陆言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陆言仰身靠住椅背，笑道：“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
老道微微沉凝：“师弟，你说祁天赐没死，可是有什么证据？这件事情关乎重大，还望如实告知啊。”
陆言摇了摇头，认真的说道：“我并没有证据，说他没死也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
老道蹙眉，伸手指了指上天：“可是收到了什么启示？”
“别瞎猜了，像你们这种‘大佬’笃定没死的人，笃定不可能的事情，基本上一定会出现的。”陆言小酌一口，呼出一口酒气。
“这是何理？”老道苦笑一声。
眼前的陆言看上去就在跟开玩笑似的，他也想这么想，可是他又怕万一...
“故事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嘛...”陆言嘟囔了一声。
“这...”老道苦笑一声，显然没想到陆言会这么说，未免也太过儿戏了点。
“可别笑，有时候这现实，可比话本还来的荒诞呢。”陆言摇摇头，“算了，今天正好有时间，你给我说说那个叫祁天赐的家伙吧。”
老道顿了顿，环顾一圈。
一个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域外天魔，一个是相熟多年的挚友，貌似...也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
老道突然一笑：“这说来可就话长咯。”
“哗啦~”
原本还颇为空旷的桌子上突然被一大推的瓜子、花生所覆盖。
“没关系，时间多着呢。”陆言磕着瓜子闲适的说道。
可是旁边的侯建武却是摇了摇头：“西区那里的狼群好像又跑出来了，我去看看。”
陆言拱拱手：“慢走不送。”
“嗯。”侯建武几个闪身，便走出了屋外。
老道顺势换了个位置，跟陆言做了个照面，也拿起了桌上的瓜子：“这瓜子，有些咸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快讲。”
“好好好。”老道讲杯中清冽一饮而尽，借着几分酒意，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那还要从末法时代刚刚来临那时候开始讲起了，那是个混乱的时代。
末法的到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有大能注意到天地之间的灵气数量正在以一个飞快地速度消失，你知道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吗？”
陆言点点头：“说白了，修仙者就是一群用灵气当作能源，撬动物质世界的人，所谓的法力就是被‘驯服’的灵气。
修仙者为了能够更低损耗的使用这种力量，势必要进入一种名叫‘天人合一’的境界，而这也会有一个隐患，那就是...灵气会自动从高浓度向低浓度流动。
从古到今的修仙者一致认为，这是世界对于低阶修仙者的庇护，他划分了高浓度灵气区域给予高阶修仙者，低浓度灵气区域给予低级修仙者。
如果低阶修仙者进入高浓度灵气区域，因为天人合一开发程度的问题，不会有事。
但是一旦高阶修仙者进入低浓度灵气区域，为了避免体内灵气的外流，他们势必要封闭自己对于灵气的契合度，一旦时间过长，这种封闭将变得不可逆，有着境界跌落的风险。
但是末法时代，如果整个世界的灵气浓度都在跌落，大能们的修为自然也会如此...”
老道捋捋胡子，笑道：“从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理解嘛...倒也有趣。
的确，就跟你说的一样，当时大能们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慌了。
当时仙道执牛耳之人，太上忘情道的道主秘密召集了整个仙道大能，开始了秘密的商议。”
“太上忘情道？”陆言自言自语的说道。
“嗯，就是灭情魔门的前身，也是祁天赐的道统，这个我后面再跟你说。”
“继续继续。”
“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在整个修仙界也是只手遮天的巨擎们吵得不可开交，商议了许久都没有一个大家都同意的办法，当时最好的思路，就是先办法创法。
创出一条能够规避灵气流动副作用的法。
嘿...你说他们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老道说到这里，还特意换出法剑，在空中耍了个剑花。
陆言瞥了老道一眼：“这还用说？肯定是失败了啊？你别施法误导我，这条路子怎么可能成功？
浓度流动这种副作用是无法阻止和避免的，这是由灵气的根本性质决定。
因为本质上，修仙的过程就是一个让自己更加契合天地的过程，无论是增加自己对灵气的储蓄，还是增加对灵气的利用效率来说，都是如此。
面对这种扎根在修仙体系最根基中的东西，只有推翻现有的所有道路，开辟出一条新路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这又和那群大能的想法相悖了，怎么可能成功呢？”
陆言嗤笑一声。
这个世界的修仙者也就那样，与其说他们是仙，倒不如说是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分析这种的，陆言还是很在行的。
“的确...没有出路。”老道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点点头，“世界的灵气无时无刻不再减少，但是一直都没有行而有效的方法。
很快有人提出了，灵气的衰落并不单单是他们仙道的危机，同时，也是魔门的。
虽然当初有很多人表示反对，但是当时的太上忘情道道主力排众议，在付出了极大的诚意与代价之下，道主与红尘魔门的魔尊迎来了第一次的会晤。
而红尘魔门，便是我玄元观的前身...”
“哦吼，战术换家，牛。”陆言感慨了一声。
仙道变魔门、魔门变仙道，这一手他的确是没想到的。
“红尘魔门与太上忘情道一直都是生丝仇敌，双方的成道路途几乎完全相对，从很久以前开始，便有踩着对方的尸骨迈过最后一步的传统。
两个这样的传承居然能够握手言和，这压下了双方的很多声音。
从那一天开始，谁也没有想到，无论是仙道还是魔道，他们的上层力量都拧成了一股绳，共同的去面对那灵气衰落的危机。
也是这一天，修仙界大能彻底隐匿，不见踪影。
不过...下面的人还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正魔不两立。”
人类这种生物，还真是有够讽刺的...
陆言感慨这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随意的往脑后一抛，继续往下听。
“当年的道主确实是雄才大略，他与魔尊论道七天七夜，终于是找到了灵气衰落的源头——天心。
可是天意难测，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存在，也无法触及到那高高在上。
那还有谁能够办到呢？将名字刻在仙历上的‘天尊’们。
道主想要为修仙界再添一位天尊，掌控天心，为整个修仙界再度开辟一条前路...”
老道一声长叹，“他失败了。”
“道主与魔尊相约九天，打的天崩地裂，道主险胜一筹，可是依旧没能窥见那天尊之境...而后身陨。
自此，正魔两道巨擎皆亡，这场混乱迎来了另一个阶段。”
老道顿了顿，继续道：“道主跟魔尊的失败让众人万分悲痛，可是修仙界的前路、未来还不能断绝...
灵气衰落，最先挨刀的就是他们这群大能们，可是要是他们出事了，还指望谁能够给修仙界开辟一条新路呢？难道指望那群刚入修仙之门的小修士吗？
不知是谁，突然提出了‘洞天福地’，并且马上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
所谓，就是这群大能们结为同盟，以雷霆之势，抢占修仙界所有的高浓度灵气区域，并且修建聚灵阵，防止灵气四溢...
他们成功了，这些巨头们都是出生大派，对于团结起来又是偷袭，很快，小门小派、散修们统统被赶到了低浓度甚至无灵气区域。
那时候，便有了上界、下界之分。
在下界，灵气渐渐衰落，得不到灵气足够供应的修仙者们渐渐的开始境界跌落，很快，寿元达到尽头的修仙者们纷纷羽化，妖物们灵智渐失，就连鬼物也渐渐消弭不见了。
为了能够多活一会，下界的修仙者们开始争夺灵气，甚至大打出手，还有人妄图越过禁制进入上届，最终被神形俱灭...”
“内卷...”陆言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
“下界如此，上届的情况确也好不了多少，各大派开始了积极的探索，勿论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可是前路依旧难寻...
这种探索，一直延续到当初集会的所有巨头统统消亡开始，据记载，从最早的红尘魔尊到最后这位，历时...一百五十七年。
灵气的衰落速度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上界...终归还是顶不住了，如果说，巨头们还存在着为修仙开辟未来的想法，他们的接班人，终归还是放弃了。
自从灵气衰微时代的到来，修仙界各个大派都在进行着探索，想要走出一条新路，为整个修仙界带来希望，但是哪有那么容易？
在无数次的失败以后，这些人还是厌倦了这种没有结果的付出，转而将目标放到了另一个方面——夺。
虽然灵气衰微，但是专门供养少量修仙者还是可以做到的。
大清洗时代开始到来...”
腥风血雨。
陆言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词。
“上届不乏聪明人，他们公然宣布，给下界修仙界开放名额，只要通过考核...
所谓考核，无非就是养蛊，让下界修士们进一步自我消耗罢了。
可是，寿元将近的下届修仙者们，哪里能够考虑到这么多？他们自相残杀，争夺着那为数不多的上届名额。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二十年，直到这个骗局被某个没有留下名字的人揭穿，自此，遍及整个世界的巨大战争爆发了。
上界修士拥有者最好的法器、功夫、丹药、阵法，他们对下界修士进行着一边倒的屠杀。
下界修士什么也没有，他们有的只有人数，以及满腔的愤怒与求生的欲望。
下界修士赢了，赢得很惨烈...
等到他们打的满目疮痍，越过那尸横遍野的界壁是，那与外界无二的灵气浓度给了所有人一耳光。
自此，仙道彻底落幕。”
陆言悄咪咪的看了一眼老道的表情，他说最后这段的时候还是笑着说的。
不过他还记得老道才是修仙文明最后的守墓人呢。
“应该不会就这样结束吧，你看你不是还修仙修的好好的吗？”
老道点点头：“不论过程如何，最终结果的确如同上界修士想的那样，剩下的灵气浓度已经足够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修士修行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的缘故，灵气衰落的速度居然大幅度下降。
剩下的修仙者们继续对前路开始了自己的探索，不是巨头们的探索，而是小修士的探索。
其中，最先开辟出新路的，便是我玄元观一脉的祖师——玄元子。”
“卧槽牛逼！”陆言竖起大拇指。
老道前头铺垫这么长，现在这么一听，同样作为玄元观一份子的郝正阳瞬间与有荣焉啊。
老道被噎了一下，这小子，太粗俗了。
“通过缘来勾连起与自己契合之人，彻底推翻之前的修仙之路，自然没有灵气逸散的问题，虽然续航远远比不上古修士，却也是没办法的折中之举。
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我这一脉选择弟子极为苛刻，成也缘、败也缘，仙道终归是败落了...
后来祖师传下创法思路，这才有了新法大行其道，仙道如今的盛况。
嘿，大猫小猫几只，盛况什么啊...”
也许这就是文明的更迭吧...
陆言叹了一声，在天心的认知中，修仙文明被彻底的榨干了潜力，再没有培养的价值。
随后，就这样的化为灰灰...
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