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崎远的改变连末月都觉得出,一身天蓝书生绸袍,脚踏官靴,乌黑长发梳的整齐,还簪着翠玉簪,鼻下已经蓄起短须,修剪的很整齐,林崎远较离苏州前有了很大变化啊!不仅仅是因为衣着打扮的原因,主要是神情成熟许多。
不在是在苏州时常端着的古板不知变通的读书人形象,双眼迥然有光,蓄起短须的他更显稳重成熟,身姿挺拔,端着外八字站立的官架子模样,给人可靠的感觉,形象工程做的不错,有点古画上那种仕的感觉了。
一个眼神就能使石秋儿面色通红,这眼神打的,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个什么劲,看的末月暗笑,连末月这个没有恋爱过之人都感觉到火花,太明显了,另一边林崎远同赵氏边说边打量着家人,见家人面色还好,只略带疲态,心里很满意。
用想念的眼神看了妻子几眼,当了许久和尚,那眼神你懂的,又拍了拍儿子林元曦的头,一把抱起最小的女儿末月,请家人上车,京杭大码头离北京城内很远,做车都要不短时间,何况做轿,因此无论林海、林崎远都安排的马车。
林崎远也知道母亲有许多话要问他,因此待行囊箱裹都装上车,家人上了车轿后,也跟着挤了进去,古代马车车厢的制作技术有时堪比小房子,林海家即使不显,可仍旧是侯爵之后,这马车规格比普通人家的四人马车大一些,又比显贵的八人马车小一些,正好是六人马车。
上了车后,林崎远仍爱惜的抱着末月,对赵氏有问必答,低声说了分别后的详情,其中有些已经在信里交代过,有些却是信上不可写的,具林崎远所说,发榜后,他在翰林院考完,心里对名次并不看重,谁不知道,这翰林院排名看的是人力,而非才学。
排名高的,能够早得缺入仕,排名低的也许不只等一个三年,这还是本朝国祚未久,官缺尚算平衡之时的状态,他跟林海不同,林海是公侯之后,皇上那是有印象的,又是当今钦点探花,当殿就任了正六品都察院都事,清贵之职,又给了越级上奏之权。
而他就算从前那家世,谋个缺最多也就是个从七品之类,何况他已经不是那家的人了,一个勋贵,一个平民,待遇如何他早有思想准备,这一点林海也隐约提过,因此考试时没有得失心,发挥的更好,后来考虑利弊,加上他幼年本在京城生长,决定决定定居京城。
考完后就同林海说了打算,林海很支持他如此决定,还赠送了他在京城安家的银两,林崎远推辞不过,就收了下来,他很有自知之明,既然决定要做林海的尾翼,有些事就不必计较那么清楚,他相信总有用自己的力量回报林海那一天,使林海的提携、供给不白白付出。
若论欠下的情分,不光这些银两,整个科举之期,因林海而沾光,有价的无价的不知道有多少,都计算不清楚了,既然如此何必计算呢!尽力回报吧!林崎远对赵氏说了自己的打算,赵氏点点头,林海地位在朝廷并不算高,他曾侍读的那位皇子外表很安分。
跟随他想来不会招惹大麻烦,林崎远见赵氏点头,这才接着说下去,他得到林海资助,在南城城边买了栋四合院独居,安心等待家人到来,林崎远如此也非不作为,他每日去书局看看书,在林海不当值时过去探望一番,不曾停歇仕途的经营。
林海比他大一年轮左右,学识、为人都是拔尖的,他不及人家十分之一,相处这段时间,林崎远对他越来越佩服,即使科举后仍坚持过来请教学问,讨教为官处事之道,为将来做准备,尤其是京城的一些俗规陋习,官场内一些能打不能打的关系,官员们的姻亲、旧部等关系。
这些本应该是父亲该做的,可惜,林崎远有个不认儿子的爹,使他如今只能和外人学习,林海对林崎远尚算看重,有时也带他参加某些宴会友聚,将他介绍出去,这期间却出了意外,有一次他去林海府邸时,碰巧赶上他家来了贵客,管事如此说。
林崎远知道能让林海称之为贵客的,不是上司,就是勋贵,不过,在京官、爵爷满地走的京城,比正六品高的满地都是,他也没在意,悠然自得的去了外院书房看书,没想到林海的贵客听说他过来后,竟请他过去谈谈学问,这一谈就是两个时辰。
那位贵客的学问让他心悦诚服,佩服的五体投地,经史典籍无一不通,朝廷弊病一言即中,即使回到家中,仍被那些学识震撼着,没想到第二天,林海就过来告诉他,他可能会提早得官,而且是京官。
末月在一旁津津有味的听着,明显感觉到,父亲在说起那位贵客时隐瞒了什么,猜想那些是不能让孩子随便听的,林海的贵客?虽然很好奇那人身份,却知此时不是询问的时机,人还在车上呢!人来人往的,也许有些话不能让别人听去。
车里林崎远说完后,赵氏也将苏州大小事交代一番,外面车行了一段路,进了城后,却并未一直和林海家同行,在街头分开向而行,路程渐渐有些颠簸,末月心里有数,在网络发达的现代,末月看过不少对清朝时期北京城的形容词。
最具特色的就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定义,东城是富裕但不富贵的人家居住,西城那完全是贵人们才能住的地方,南城清贫,住那里的人虽不富裕,人还算不错,治安不用怎么担心,唯有北城,是贱籍、戏子之流杂居之地,三教九流之人都有,非常混乱。
父亲想必也是知道这些的,才根据自家财力,选择了清贫却不混乱的南城居住,再说南城也多是清贫翰林、读书人、小户人家在居住,而且四合院哎!那是小说中常见,旅游参观过,却从没居住过的地方,老北京的四合院,她也能住一住了。
到了地方,卸下行囊后,留下一家人和长随林常,林海府上车夫赶车回府去了,林常的妻子儿子女儿早已打开四合院大门,在门口迎接,林崎远将他们给家人介绍了一番,林常夫妻同岁,今年三十八岁,本是林家自人牙子那采买的,林常在林府学了些武艺,懂点拳脚功夫。
林常之妻叶红,也是人牙子买入府的,一直在厨房工作,后来两人因年岁到了,被林海母亲林老太太点成一对,成亲后二十来年,生育一子两女,大女儿林绿枝十九岁,已嫁给林海铺子管事三年,生育一子,儿子林诚十六岁,小女儿林绿叶十一岁。
一家子都是老实人,当初林海打算送林崎远下人时,就选择了非家生子,又人口简单,与林家牵扯不深的林常一家,不过,因他家大女儿已经嫁出,不算林常家的人了,并未把林绿枝算在内,只给了林常夫妻的卖身契,而古代父母是奴仆者,孩子一出生就是贱籍,不用令力身契。
林诚、林绿叶如今算是跟自家的家生子差不多,介绍完后林常夫妻带着孩子,有些不安的给赵氏等行礼问安,赵氏不急于收服下人,吩咐他们起来后,这才开始搬运行囊,林崎远、赵氏、石氏也跟着帮忙,留下元曦末月在院子里四处参观。
末月为做仆役的他们叹息了声,人权啊!她却正享受着人权的便利,反对无处说起,只好去参观自家的四合院,末月看完后失望的叹了口气,这个四合院同参观过那不一样,别说精美了,简直简陋异常,坐北朝南,占地大概两亩左右。
啊!对了,古代的斤两、亩顷等计量单位跟现代不一样,比如说斤两吧!现代十两一斤,古代是十六两,这么想来,这里的占地面积大概是古代的一亩半左右,面积不小,可惜在南城城边,僻静却交通不便利,离集市也远,房子半新不旧的,窗棂上的木头都掉了漆,窗户纸也发黄了。
正房为五间,最中间一间竟然竟然不是客厅而是火灶,两个火灶通着东西两次间的火炕,两间小厅、两间内室,东西两侧各有五间偏房,南方的大门两旁也各建有两间南房,其他都是土泥加稻草垒的院墙,被春雨淋的半倒不倒。
院子中倒有尚算敞亮的空间,只种了两颗小石榴树,立了几个树根状的木头桩子做凳子,其余都空着,北京天气不好风大,吹的地面也很冷硬,没有土地的松软,这么宽敞的空地,末月想祖母肯定愿意在上面种点什么,只是土质限制,恐怕不易成活,她又要偷偷帮忙了。
她这想法一闪而过,接着认识自己的新家,又细看了一番,加上中间那间厨房,算算房间共有十九间,其中正房面积最大,各有三十多平,东西两旁侧房是二十来平,至于南房就更小了点,大门旁还留了几米长的院墙,两间南房完全缩在东西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