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的啊,”谢云璟一本正经,“你想啊,有你这么大一专家在这儿坐镇,五湖四号的病人不都得往这儿跑啊?你和院长说,一个星期只做一台手术,人家那病人来了不得住酒店排号等着啊?住着住着无聊了,不得出去逛街啊?逛着逛着累了,不得打车啊?打了车逛的地方多了,不得吃饭买东西啊?也吃也喝也住也买东西也坐车,那经济可不就上去了?”
樊清予皱眉,看顾少修,“修哥,他这么聒噪,你怎么忍下来的?”
顾少修微笑,“他说话时,我都在想自己的事,听清他说什么的时候很少。”
樊清予点头,“好办法!”
谢云璟恼了,“靠!你们俩怎么这么快就狼狈为奸了?那我以后怎么办?”
顾少修瞥他一眼,“阿璟!”
谢云璟缩了缩脖子,赔笑,“修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温雨瓷忍不住喷笑。
这谢云璟,绝对是个活宝。
她性子野,虽然第一次见樊清予,也不见外,他们插科打诨,她就在旁边一边听着,一边无拘无束的吃喝。
她自在,别人也自在。
谢云璟听她在一边偷着笑,冲她挑眉毛,“嫂子,你怎么这么不厚道,他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你不同仇敌忾也就算了,居然还幸灾乐祸,我可告诉你,清予是我哥们儿,我帮你请来的,哪天你把我惹恼了,没准儿他一扭脸就走了,到时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温雨瓷还没说话,樊清予就面无表情的冲她说:“嫂子,我是看修哥的面子才来的,和他没一毛钱关系。”
“靠靠靠!樊清予你个混蛋,没你这么拆台的,罚酒罚酒!”谢云璟站起身抢过他的酒杯,倒满白酒就往他嘴里灌。
樊清予自己夺过酒杯,将酒干了,抬眼看他,“你真要在这儿定居?”
“当然是真的,” 谢云璟坐回自己的位置,自斟自饮了一杯,懒洋洋的倚在椅背上,“修哥八成会留在这儿,那我也留这儿,这儿山明水秀,还是念姨的家乡,我挺喜欢的。”
他稍顿了下,倾过身子去用热切的眼神望着樊清予,“哥们儿,你也留下吧,我们三个做个伴儿,羡慕死狐狸他们,反正你也孤家寡人一个,无亲无故的,待哪儿不是待?”
樊清予想了会儿,“我考虑一下。”
谢云璟见有门儿,顿时眉开眼笑,给他倒酒,“酒逢知己千杯少,喝酒喝酒!”
……
星期一,顾少修没去公司,一早去了机场飞北京,说他外公有事找他商量。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温雨瓷接到谢云璟的电话,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偷偷打来的。
“嫂子,今儿你去住酒店,别回来了,我们家老爷子来砸场子了,你回来了怕是要遭殃。”
不等温雨瓷说什么,他就将电话挂断了。
温雨瓷盯着电话发愣。
他说的是“老爷子”,不是“老头子”,看来应该是顾少修的外公,而不是他那个便宜爹。
和顾少修、谢云璟认识这么久,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他们之间的关系。
顾少修的母亲当年救下自杀跳海的谢云璟母亲之后,收留了他们母子,两个女人投缘,顾少修的外公收了谢云璟的母亲做干女儿,谢云璟母子便名正言顺留在了顾家。
谢云璟母亲生前经营一家画廊,一辈子没和谢云璟的父亲联系,直到病入膏肓,才把谢云璟的存在告诉了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谢云璟是在顾家长大,那日他和樊清予所说的念姨叫顾念,是顾少修的母亲,所以这景城是顾少修母亲的家乡。
谢云璟跟着顾少修的外公和顾念长大,对这两个人十分敬重。
想必今天来的人,是顾少修的外公。
那砸场子是什么意思?
顾少修早晨才飞了北京去见他的外公,晚上他的外公就来了景城,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吗?
就是为了调开顾少修,专程来景城见她,砸她的场子?
下班之后,温雨瓷漫不经心在地摊儿上吃了碗担担面,又在街上逛了许久,最后决定回顾少修的别墅。
她不想躲起来。
既然是专程来砸她的场子,她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都得见。
她开着熊猫缓缓的驶往顾少修的别墅,路上她的手机响了,听谢云璟的声音就可以想象出电话那边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嫂子,你赶紧回来吧,老爷子发飙了,你再不回来,这辈子就看不到我了。”
温雨瓷忍不住笑,“嗯,我很快就到了。”
挂断电话,她踩下油门加速,五分钟后,她的熊猫驶入顾少修的地下车库。
走进客厅,温雨瓷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老人。
老人鬓角边已经有了白发,但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即使坐在沙发上,腰杆也挺的笔直,那是一种戎马一生的军人气质,坚毅刚强,不怒自威,不容错辨。
谢云璟正坐在老人对面赔笑说着好话,见温雨瓷进来,立刻站起来,“嫂子,外公来了,你赶紧过来见见。”
想到那天在医院里,顾少修当着樊清予和谢云璟的面称呼自己的父亲为“爸爸”,温雨瓷心中一荡,快步走过去,恭恭敬敬冲老人叫了声“外公”。
顾战杰扫了她一眼,“别叫的这么亲切,我没记得有你这么大的外孙女!”
温雨瓷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是来找茬儿的,她是典型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见顾战杰说话毫不客气,她浅浅微笑,“外公,我不是你外孙女,我是你外孙媳妇!”
现在她懂了,所谓砸场子,就是不待见她,不想承认她这个外孙媳妇,而且直来直去,毫不客气。
既然他不客气,那她也犯不着跟他客气。
顾战杰冷笑,用鄙夷的视线扫视她,“我承认过吗?”
温雨瓷微微弯唇,笑的清纯又甜美,“外公,现在已经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了,您承认不承认不重要,法律承认就行了,您要看我和少修的结婚证吗?”
“……!”谢云璟真后悔刚刚怎么没打开录音器,把这段话录下来啊!
除了念姨和顾少修,这是全天底下第三个敢和顾老爷子这么叫板的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还有,他家嫂子刚刚叫他们家老大“少修”,他记得她当着他们家老大面的时候,明明就是连名带姓一起叫的,刚刚叫的那叫一个亲切啊,啧啧!
顾战杰脸上的表情僵了下,再次冷笑,“没关系,等少修回来,我就让你们红本变绿本,结婚证变离婚证!”
温雨瓷笑笑,“其实对这段感情我也没什么底气,总觉的自己不够好,配不上少修,如果少修愿意离,外公也算帮我做了个决断,我还要谢谢外公您呢。”
顾战杰哼了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嗯。”温雨瓷没再多说,只是浅浅应了一声。
她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顾少修只是因为顾战杰的阻拦,就和她红本变绿本,她不但不怪顾战杰,还要庆幸。
庆幸她还没彻底沦|陷、还没彻底对顾少修死心塌地,就及时结束掉这段婚姻。
如果顾少修现在放弃她,只不过是他们合作关系的终结,虽然多多少少肯定会有些不习惯,但总比等她爱上他,他再放弃她要强的多。
如果等她爱上他,他再放弃她,那又是一番剥皮刮骨的痛。
再让她经历一遍那样的痛,她真的会死吧?
温雨瓷安静的在顾战杰对面坐下,不再说话。
顾战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又是一声冷哼,“除了这张脸,一无是处!”
“……!”温雨瓷有无数句话可以反驳过去,但脑海中不自觉的泛起顾少修温柔含笑的模样,那些话只是在嗓子里转了几圈,又咽了回去。
算了,他终归是顾少修的外公,看在顾少修的面子上,她不和他一般见识。
不管顾战杰说什么,温雨瓷一言不发,以不变应万变,弄的顾战杰拳击像是打在棉花上,要多不爽有多不爽,脸色阴沉的厉害。
谢云璟见总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化解,恰逢麦琦来上茶,他计上心头,一把揪住麦琦的耳朵,“小兔崽子,是不是你和老爷子嚼舌根,说了嫂子什么坏话了,让老爷子对嫂子这么大意见,嗯?”
他将麦琦的耳朵拧了半个圈,麦琦不敢反抗,只是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睁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没……我没有……”
温雨瓷见麦琦那副可怜样,顿时恼了,起身拍开谢云璟的手,将麦琦拉到身边护住,“谢云璟你发什么神经,欺负一个小孩子有意思么?”
谢云璟板着脸,瞪着麦琦,“肯定是这臭小子通风报信,要不然外公怎么来了?”
温雨瓷还要说什么,顾战杰在她身后冷笑,“演!接着演,演的不错!”
谢云璟见计策被戳破,收起晚娘脸笑嘻嘻的蹭到顾战杰身边去,“外公,我是演的,嫂子没演,她真是这性格,不信您留下看看,处长了保准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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