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调动应了林燕的猜测，瓦尔纳之行几乎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除了杨晓菊和李燕君两个副攻外，其余几位新人尽数被否决。
听到这一消息的几位新秀强忍着才没有哭出来，在国家队的训练强度大，管理又是严格，是全国多少排球运动员梦想所在，她们明明到达了梦想的天堂，可是一下子就是跌进了地狱。
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让姑娘们有些难以接受，袁成民宣布了这个消息，又继续说了一句，“你们几个也都回去准备全运会，结束之后一切从头开始。”
省队也有指标，所以他不能把这些人都拴在训练中心，不然的话省队那些教练也不会答应的。
时间很紧，全运会结束后一个月就是亚锦赛，给中国女排的时间不多了，可是与其手中拿着这么一把牌，还不如重新洗牌，这都是为了实现奥运会上的目标呀。
张芳容有些担心，想要问一句，可是看着袁成民那神色，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袁成民步伐沉重离开了，邓曾涛叹了口气，“回去好好打球，全运会遇上都是对手，也都使出全力来，别手下留情。”
他的话带着几分俏皮，却没办法挽救这满是压抑的会议室。
冯朗有些憋不住，猛地起身快步离开了。
她这一动作，吓得几个压制不住失望心情而哭出来的新人们一下子停止了哭泣，沈宝珠连忙道：“不是冲你们来的，你们继续……”
继续哭？怎么觉得这话这么别扭呢。
“给我出来。”林燕瞪了沈宝珠一眼，两人也是出了去。
里面气氛太压抑，别说是冯朗憋不住，林燕也觉得心头堵得慌。其实不是没有过被退回去的情况，云姐，还有四川队的朱琳，并不在少数。她也是经历过，可是从没像今天这么压抑。
“燕子，你说这次亚锦赛，咱们有希望赢吗？”
便是向来没心没肺的沈宝珠也开始担心了，林燕坐在台阶上，“其实袁指导担心的不是亚锦赛，而是奥运会。”
现在留在队里的有八个人，即便是杨晓菊和李燕君不上场，也是能打出不错的配合的，亚锦赛并不在话下。可是明年的奥运会怎么办？
那是一场比世锦赛、世界杯含金量高得多的赛事，全世界都关注着呢。
拿下奥运会的金牌，女排就是完成了三连冠，她们对得起国家的培养，袁成民也是交出了完美的执教成绩单，而全国人民也会满意。
可是就带着这八个人去参加奥运会？开什么玩笑，万一谁状态不好呢，万一出现了扭伤什么突发状况呢，替补席上人不够，怎么继续打比赛？
小打小闹还可以，而最是大规模的奥运会绝对是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存在。
新近败给了美国女排，只怕是给袁成民压力很大。
他向来从容淡定，紧张也都是紧张在心里，这次的不安却是没压制住。
沈宝珠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能打好自己的球，因为她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来带动大家的气氛，不像是毛毛姐林燕她们。
“走吧，回去收拾收拾，你得坐那么久的火车回去，路上也注意着点，对了，你和胡玉珠正好一起回去，路上多开解开解，其实她挺好的，就是心理太脆了些，把基本功再好好练，说不定就能像云姐那样再回来呢。”
“还有，你好歹也是国手，回去好好带队，全运会上打得好看些，起码给你们省队教练一个交代不是？”
“对了……”
“燕子。”沈宝珠忽然打断了林燕的话，这让林燕愣了下，“怎么了？”
“虽然你比我还小了点，可是我觉得你像我妈怎么办？”沈宝珠很是一本正经地说道，“真的，尤其是你絮絮叨叨的时候，简直跟我妈一模一样。”
林燕呵呵一笑，然后送给了沈宝珠一个字，“滚！”
沈宝珠耽误了两天再离开的，因为男排这边也正好回来，她跟胡玉珠商量了下，觉得可以和徐正还有方勤一块回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男排的访问赛打得也是有输有赢，不过戴指导想得开，输赢都属于正常情况，他比袁成民压力小，到底沈琳和汪经纬他们几个还都在队，退役了三个，其中也就一个主力，还能用其他的补上，多练练也就有了。
而男排比赛比较直接暴力，输赢不单单靠实力，还有其他因素。他还是该吼的吼，该骂的骂，当然比赛也是继续，男排的队员们也都习惯了。
林燕原本是打算送沈宝珠去车站的，后来想想有方勤和徐正两个大男人，谁还敢打沈宝珠她们的主意呀，所以就算了。
而且冯朗也说了，过会儿收拾收拾回北京女排，林燕肯定是要一块回去的。
她正在收拾着东西，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林燕叠着衣服，抬头看到进来的是方勤时，她愣了一下，“方师兄，你都收拾好了？”
“嗯，过来跟你道个别。”
林燕听到这话总觉得那里别别扭扭的说不上来，“没事，咱们不是九月份的时候还能再见嘛，男排中你们还是挺有实力的，加油。”
方勤闻言笑了笑，“尽力而为。”
两人一时间都没吭声，林燕正觉得尴尬，正想着说什么，忽然听方勤说道：“你想要打到什么时候？”
“啊？”林燕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端端地问这个干嘛？”她有些不太明白，她今年二十一岁，其实要是打的话，打到九十年代也不成问题，可是……
真的要打这么久吗？林燕没想好。
“我还没想好，起码把奥运会打完吧。”林燕觉得这个问题他们好像说过，可是为什么方勤又问了呢。
“嗯，也是，那到时候再说。”
林燕总觉得方勤怪怪的，不由想起当时和张云洁说过的话，她觉得屋子里有点热，看着离开的方勤，林燕忽然间喊住了他，“方师兄，麻烦你照看着点宝珠，她没心没肺的，说不定被骗了都不知道。”
方勤点了点头，“嗯。”还是惜字如金。
看着关上了的门，林燕跺了下脚，想到楼下有人，她连忙消停了下来，看着收拾了一半的衣服，却是没了心情。
楼下，徐正看着方勤进来，挑了挑眉头，他就知道方勤肯定什么都没说，完了，真的没救了。
“你说一下能死呀？”徐正觉得自己都皇帝不急急死老太监了。
死不了，可是不说也能活着。
“奥运会结束吧。”方勤低声一句，他原本就是打算奥运会之后的，起码那时候无论如何，都不会造成困扰，现在，怎么看都不是好时机。
徐正耸肩，“无所谓呀。”反正他就是一个看戏的，和他没什么关系。
“方师兄，徐师兄，我们收拾好了，走吗？”胡玉珠的声音响起，徐正拎起了自己的行李包，“走。”他应了一声，“既然都想好了，那就走呗，人能等，可是火车却从来不等人的。”
林燕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站在走廊里，可以看到他们四个说笑着离开大院，其实都是沈宝珠在那里调节气氛，其他三个人，一个比一个闷，不知道为什么林燕想笑，到最后干脆回了房间里去睡觉。
林燕回去之后见到了王婧，她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王婧养好伤归来，还是那么活泼，这让林燕觉得熟悉，好像国家队里那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都因为王婧的活泼而烟消云散。
王婧现在打的是接应，因为后排防守功力强，可以说是北京女排接应的不二人选。
二传满艳茹，主攻冯朗和赵华，副攻林燕和杨晓菊，接应王婧。韩教练对于这个主力阵容很是满意，其实这里面满艳茹二传差了点，赵华的强攻还是弱了些，打球路线很单调，可是有其他四个人弥补着，想要冲击全运会的金牌也不是不可能。
他盘算了的，如今八一队有杨晓兰和李燕君，哦，还有个老将李秀文，是一个强劲的对手。还有个老牌强队那就是江苏女排了，老将张云洁，新秀褚凤霞和程小棋。再就是四川女排，有张芳容和朱琳这两个国手。
再算算的话，辽宁队有蒋英，福建队有沈宝珠和胡玉珠，河北队有穆桂芝和苏美娟，可是能称得上对手的也就是江苏女排和八一队了。
韩教练是越想越放心，看着一群人训练只觉得自己真是有眼光，不枉当初费了大力气把林燕和她那个妹妹的户口处理妥当。
这一届全运会又被称之为五运会，九月十八号到十月一号在上海举行，参加的运动员数量挺多的，八千多人。
林燕她们因为有小组赛的缘故，并没有去参加开幕式。
不得不说，全国的优秀女排运动员都汇聚在上海还是挺轰轰烈烈的一件事情的。
而林燕也是和曾蕾还有刘教练见了面的，她这两年都没有回去过，只能电话书信联系，刘教练现在挺容光焕发的，显然队伍实力是提升了不少。
只可惜见面时间匆匆，她都没来得及多说几句，就是跟着队伍走了。
倒是刘教练拍了拍林燕的肩膀，“好好打，争取拿冠军。”这样林燕也算是冠军都齐全了，只差了一个奥运会而已。至于自家队伍，能进八强就行，要求并不是很高。毕竟能从乙级队伍都甲级队伍，他已经很满意了。
林燕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庆幸，因为分组的缘故，她们不用和山西女排遭遇，唯一可能相遇的时候大概就是淘汰赛了，可真是那样的话，要么是北京女排打得太差，要么是山西女排打得太好。
前者可能性不会很大，而对于后者，林燕觉得高兴。
林燕也看到了朱娟娟她们，打了个招呼就是过去了，面子上维持不住，再勉强也没什么意思了。
当年体院的队友们，有半数还活跃在赛场上，或是主力或是替补，而这些还有其他所有的女排队员们，都在被几双眼睛盯着。
袁成民和邓曾涛一直盯着呢，将各个省队的主力队员的资料看了一个遍儿，他又把目标范围缩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