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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一个满月之夜。

玛尔公国境内的某座庄园内,橙黄色的灯火覆盖了地面,远处看来灯光点点,颇有些宁静祥和的意味。

两个白衣女仆路过走廊,手上捧着一些脏布料,二人有说有笑,脸上带着小人物才有的的快乐。

这时,远处响起一声声急促的敲钟声,如同市场赶集的叫铃。

“有小偷!”

巡逻守卫的叫喊声,从宏伟的庄园内传出。

许多守卫从走廊的尽头跑来,又急匆匆地穿过了走廊,看起来十分的着急。

女仆站在走廊边,望着来来往往的守卫,脸上浮现疑惑的表情,心想怎么会有小偷敢闯入公爵的庄园,难道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自从庄园主人成为云猫商会会长之后,这个人便拥有了很大的权势,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偷敢偷窃庄园主人的东西。因为庄园主人的势力太大,遍布整个玛尔公国,他可以从各个渠道打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当然,打听小偷的行踪自然也不例外。

谁敢偷,不出两天就会被抓回来,然后死的很惨。

庄园边境,一个黑漆漆的小东西在夜色中溜过,像一只黑色的藤虎一样,迅速地爬上了三米高的铁艺围墙,然后一溜烟翻了过去,落在了平地上,动作熟练而又自然。

只见她身穿黑色的夜行斗篷,身高矮小不足一米,黑色的头罩挡住了她的后脸,却无法挡住她露在头罩面前的浅金色短发,还有她圆润的小脸。

她抬头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脸上的紧张神色稍稍安分了些。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手中的一支魔杖,兴奋不已。

那是她今日拜访庄园所获得的免费礼物,一个贵族的魔杖,一个只有高级魔法师才能使用的魔杖。

“嘿嘿,赚到了赚到了,这趟赚翻了。”她眼里冒光,喜乐之情难掩。

她没有在这里多待,随手把魔杖插在自己的后腰上,快速往远处的森林内跑去,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中。

庄园内,庄园主人和他的管家站在房间内,看着本该摆放魔杖的玻璃柜,现在空空如也。

庄园主人脸色阴沉地看着玻璃柜,说道:“为什么会有人进入这里,还没有一个守卫发现?”

房间门口站着几名守卫,不过他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庄园主人的话。他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小偷能够躲开这么多守卫的视线,直到打扫房间的女仆在清理玻璃柜时,才发现魔杖被偷走,守卫们这才知道有小偷闯入庄园。

管家站在庄园主人身后,为了不让庄园主人发火,他镇定说道:“公爵大人,偷走魔杖的小偷肯定还没走远,凭大人在商会里的势力,只要在镇上穿插几个打听消息的眼线,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小偷的行踪,还请大人不要动怒。”

庄园主人扭头看向管家,不悦说道:“我怎么能不怒?”

他挥手指向门口的守卫,气愤说道:“如果单靠商会里的人手就能找出小偷,那我为什么还要雇你们这群吃白饭的东西?还不如全部给我滚蛋!”

门口的守卫神情复杂,不知该说什么,事实已然如此,他们只能保持沉默。

管家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他知道,庄园内的安保是非常严密的,而且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每一名庄园巡逻的守卫也是经过自己亲自筛选才选择雇佣的,他相信不会有人失职。大概是这次的小偷太厉害了,一般人应付不来。

管家微微低头,看向被撬开的空玻璃柜,平静说道:“虽然守卫这次确实有些失职,不过偷走魔杖的小偷肯定不是一般人,因为存放魔杖的玻璃柜是上了三把锁的,每把锁都是由精通精密仪器的工匠所筑,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撬开的。

“我想是不是应该叫上云猫黑市的人查小偷的行踪?”

庄园主人点了根雪茄,气稍稍消了些,说道:“那是必须的,没有人能从我的手里偷走任何东西,我一定要让偷我东西的家伙长点记性,云猫黑市的人最擅长做这种事。”

管家问道:“既然如此,我应该派云猫黑市里的哪个人来做这件事?”

庄园主人听后,望着窗外沉思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人,说道:“让约尔德去。”

“约尔德?”

管家有些意外地说道:“不太好吧,那个人做事心狠手辣,根本不留分寸,说不定等他把那小偷带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具尸体了。”

庄园主人冷笑一声,说道:“无所谓,就这么干,只要能让我的心情好受一些,就算带过来的人是具尸体,我也笑着接受了,哈哈哈。”

他仰天放肆大笑几声,声音极为难听,甚至比老树下的乌鸦叫声还要难听,然而房间内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反话,他们像木偶一样保持着沉默。

庄园主人大笑着离开了房间。

......

......

【太阳历432年,9月17日,傍晚。】

落日的最后一抹酒红色余辉在天边隐去,玛尔公国进入了夜色之中。

一条昏暗的街道,街上没有行人,尽头是乱石堆成的狭小通道,此为废弃下水道前的无人街道。

傍晚时分,两名当地的工人站在下水道旁边的一个土堆旁,手上拿着纸和笔。

他们在做动工前的最后一点实地测量,因为这座废弃已久的下水道很快就要被封闭起来,不再对城里的冒险者开放。

根据冒险者公会搜集而来的信息,这条废弃下水道在三百多年前便已经存在,这条入山通路一直通往百米之下的黑暗深渊,那里有古老的俄耳遗迹,许多渴望财富的冒险者想要得到俄耳遗迹里面埋藏数百年的财宝,时常通过这条下水道进入地下,寻找一夜暴富的财宝。

然而许多年过去了,凡是进入下水道的冒险者,九成都无法回来,就算能够活着回来的冒险者,也都不愿提起自己在地下所经历的遭遇,他们的神情充满了恐惧,神志不清,衣食不振,根本无法从他们的嘴里问出其他冒险者的下落。

看着他们恐惧的神情,人们完全有理由相信那些没有回来的冒险者们都死在了地底。

就连五年前令魔物闻风丧胆的玛尔公国骑士长,在当年进入这个阴暗的下水道之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时间的沉淀,玛尔公国的百姓逐渐相信,这条下水道里面肯定住着什么可怕的恶魔,而且是一种异常强大的,吃人的恶魔。

玛尔公国的人们受够了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这条下水道里的恐怖恶魔钻出来,入侵他们的家园,摧毁玛尔公国一直以来的和平,所以就在这几天,在人们的强烈反映下,镇长终于下令,将这条废弃下水道入口完全封堵起来。

阴暗的街道,路灯零星点点,在地面上泛起橙光,好似万圣节的鬼怪栖所。

两名维护工人细语声声,谈论着跟工作无关的琐事,借此消解聊赖。

工人甲站在一座土堆之上,神情散漫,用笔草草地在白纸上划划刻刻,一副想要早点完工的样子。

忽然,一声奇怪的闷响从下水道入口传来,他立刻扭头看向一旁无所事事的工人乙,脸上生起一丝厌恶的表情。

“乙,你放屁了?”

工人乙听见工人甲的问话,扭过头对他嘿嘿一笑,十分得意的样子。

工人甲愤愤说道:“真恶心,离我远点。”

工人乙不为所动,淡然看着面前的下水道入口,说道:“留个纪念在此多好,以后这个废弃下水道便只剩一堵石灰墙,再也无法进去,看着还有点可惜。”

工人甲眯着眼,没趣说道:“留着你的屁在通道里面能有什么用。”

工人乙笑着说道:“这不就和来到风景圣地在枫树上写个到此一游一般正常。只不过别人是刻个名,我是留个气。”

工人甲说道:“在树上刻字是不好的,会把树弄死。”

“我知道,所以我才不会在这儿刻字。”

工人乙看着水道入口内弥漫的尘雾,心头微凉,继续说道:“况且这里的地皮不太吉利,这地底不知死过多少人,若留下自己的名字可能会遭重......”

他的话未说完,从阴暗的路口里忽然传出了脚步声。

工人乙顿时惊惧毕现,以为自己的说话声引来了这条下水道的恶魔,惊恐地往街道外头连退数步。

随后,下水道的迷雾中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是阿力一行人。

“看!那有光。”

在昏暗的下水道里,阿力走在一行人最前面。

他背着沉甸甸的背包,脚步仍然不受影响,他指着道路尽头的那束微弱的橙光说道:“那道光绝对是出口的路。”

说完,他一马当先,兴奋地往前方跑去,背上的背包上下抖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那是城镇的灯光。”

九尾走在阿力后头,补充说道:“我还以为会花上更久的时间来找回城镇的路,没想到竟然如此顺利地回来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莫西娅,略感佩服地说道:“多亏了你,莫西娅,如果不是你能嗅得到回去的路,我们可能要多花上几个小时才能回来。”

莫西娅跟在九尾的后面,她已经早早就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因此九尾没有必要再背着她走路。

在回到城镇的这段路程上,莫西娅寻路的水平甚至比熟记地图的九尾还要高明,每当九尾在深渊地底的岔路口止步,思索应该往哪里走的时候,莫西娅总能抢先指出正确的方向。

虽然这样会显得九尾很没有用,不过九尾并不在意这一点,只要他们能更快的回去,灵一和莫西娅的血蕨寄生病就更有希望治好,所以九尾并不对莫西娅的指指点点感到厌烦,反而有些佩服于她敏锐的判断力。

听着九尾的夸赞,她迷迷糊糊地说道:“是吗,我以为闻气味找路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才不是呢。”

九尾认真说道:“嗅觉每个人都有,但是像你这样可以靠气味寻路的人,在世上可是凤毛麟角,稀奇得很。更何况这血色深渊的气味本身就很难分辨,我相信没有人能够达到像你一样的高度。”

莫西娅听着九尾对她的赞扬之语,心中暖洋洋的,脸上也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好似她从未听过如此炽诚的夸赞。

她耷拉着软绵的兽耳,脸颊红得像樱桃,扭捏说道:“我......我知道我很厉害,你不用提醒我.....”

九尾微微一笑,随后看向队伍最后的灵一。

灵一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斗篷完全遮住了她的外表,完全看不清她的面容。

她的脚步很沉重,肩膀摇摆不定,样子很是疲惫,似乎她已经没有余力再装正经了。

九尾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愈感担忧,问道:“灵一,你还撑得住吗?”

灵一抬头撇了他一眼,说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弱。”

“要不要我背你。”

“不要。”

“但是我看你很累。”

“你想趁机摸我,我才不会吃你这套。”

九尾见状,苦笑道:“如果你觉得不行了,让别人背你也可以,硬撑着没什么用。”

灵一沉默不语。

莫西娅见状,忽然感觉自己的腿变得有些无力,双腿有些发软的样子,一下子坐在地上,露出惹人可怜的样子对九尾说道:“啊啊,我忽然感觉好累,好像身体里有什么虫子在我的身体里四处乱爬......”

九尾看着坐在地上的莫西娅,问道:“你还好吗?”

莫西娅说道:“不好,我走不动路。”

九尾无奈说道:“那我背你吧。”

九尾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搀扶坐在地上的莫西娅,把她从地面上背起来。

莫西娅悄咪咪地把脸凑在九尾的肩头上,九尾的毛发很柔顺,也很干净,一股如烤蛋糕般芳醇的气味从他的毛发上散发出来,飘到莫西娅的脸上。

莫西娅猛地吸了口气,忽然感觉整个人飘飘欲仙,快要沉醉过去,脸上也露出了一副醉汉般的表情。

灵一沉默不语,不想理会莫西娅那拙劣的演技,她自顾自地继续往前方的出口走去。

......

......

一会过后,阿力一行人走出了下水道,

街道上只有几盏微亮的灯光,在夜色中发出橙色光亮,街道上不是很明亮,或许是因为这条街道很少有人经过的缘故,连道路的照明都是极其的敷衍,百米开外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阿力一出下水道,便被街道上的几盏灯光闪了眼睛,有些难受得眯起眼,用手指搓了搓自己的眼角。

由于他在漆黑的血色深渊呆了太久,自然会无法立刻适应街道上那些明晃晃的路灯。在阿力的眼里,眼前正值傍晚的街道景象就像白天时一样明亮。

眼前房屋林立的街道,立在房檐外的招牌,挂在半空中摇荡的彩带,都表示着阿力他们已经脱离了危急四伏的地下,回到了人类文明之地。

阿力眯着眼,看着远处发亮的城镇夜景,心里渐渐感到非常安心,他从未想到自己会对城镇的景象感到开心,可能这就是渴望和平的人所想要经历的生活吧。

“终于出来了!”

阿力高举双手,兴奋地说道。

在阿力出来后,其余三人也陆续从下水道走了出来。

九尾对着头顶的夜空沉默片刻,随后说道:“现在才刚刚入夜,还不算太晚,我们应该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看病。”

九尾的话是对灵一说的,虽然他没有正面看着灵一,灵一却听得十分清楚。

灵一看了他一眼,说道:“但愿你说的没错。”

九尾说道:“我没必要骗你。”

灵一沉默片刻,望向远方灯火通明的城镇景象,问道:“我们应该去哪?”

九尾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是城镇里圣马丁教堂的神父。他会治疗血蕨寄生病,我们现在应该去他住的地方找他。”

莫西娅插嘴问道:“我们不能先去吃饭吗?刚从这么远的地底出来,我忽然感觉好饿啊。”

九尾侧头看向背上的莫西娅,微微摇头说道:“不行,治病更重要。”

莫西娅说道:“我觉得吃饭更重要。”

九尾愣了一下,随后平静说道:“先把你们送到神父那里,在你们治病的时候,我去买些吃的给你们,这样总可以吧?”

莫西娅沉默不语。

“我知道哪里的餐馆味道最好,保你能吃到最美味的食物,相比你们随处找个餐馆吃,我这个本地的骑士长肯定比你们找的更好,不是吗?”

听着九尾如此说道,莫西娅的脑子里顿时想象出了一顿大鱼大肉的丰盛美餐,不禁流出了如瀑般口水。

九尾背脊一凉,惊讶说道:“喂喂,别流口水流到我背上来啊!”

莫西娅猛地甩头,突然笑着说道:“好,那我就听你的,先忍忍吧。”

听着九尾和莫西娅的对话,灵一转头看向边上的阿力。

阿力双肩背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包,笔直的站在那里。

他的包跟原本空空的样子相比膨胀了好几倍,里面装满了从俄耳遗迹带回来的各色珠宝,这些珠宝可以轻易解决他们面临的任何经济上的困难,因此灵一十分重视这个大包。

或许是灵一关注的目光太过锐利,阿力从眼角的余光中渐渐发觉灵一正在看着他,这让他有点心神不定。

“灵一,你怎么了?”阿力直接问道。

“没什么......”

灵一微微沉眉说道:“我在想事情。”

阿力见状,沉默片刻,随后问道:“你有把俄耳遗迹的那个金币带在身上吗?”

“当然。”

灵一把手伸进自己的裙角,想从身上拿出从俄耳遗迹的金币给阿力看,然而中途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手中动作。

她看着脚前的地面,低声说道:“这东西还是少见人的好,我就不拿出来了。”

阿力疑惑说道:“怎么了?这儿又没外人。”

灵一说道:“有。”

阿力一愣,随即望向下水道入口的街道右侧。

他立刻看见了两个陌生的人影。

那是工人甲和工人乙,他们站在许多木土堆前,手拿着记录用的纸笔,正脸色阴沉地望着阿力他们。

阿力感到有点意外,他没想到在晚上还会有人待在这废弃下水道的入口附近。

不过,当阿力看见他们头上戴着黄色的安全帽,手拿着纸笔,边上又是许多施工用的建筑原料,他很快便明白,这两个人是玛尔公国的工人。

阿力眨了眨眼,对灵一说道:“看他们的样子,好像只是做工的工人,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吧。”

灵一低声说道:“虽然他们样子很像工人,但是并不能完全证明他们就是工人,说不定是哪个想要钱的杀手假扮的呢?”

“你可别忘了,我是被暗影杀手通缉的人,我不想在大街上被别人认出来。”

阿力听此言,觉得有些道理,便低声说道:“要不......你可以戴上进城时的那个猪头面具,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你的脸了。”

“对,有道理。”

灵一说完,悄悄转过身,想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那顶猪头面具待在脸上。

正当灵一盲目伸手摸索自己背后的包时,街道边的两个工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朝着阿力他们大步流星径直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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