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照面的第一秒,眼底各有诧异。
僧人诧异她的去而复返,诧异之下,还有别的。
细究的话,大约是有点点失望吧。
宁黛没太去细究他眼底的那点点不同,只诧异着秃驴怎么看起来好端端的……,没中招吗?
自己分明亲眼见他灌了加料的汤啊。
结果没有按照计划好的走,心底自然是懊恼,但也只仅仅一瞬间的事,面上甚至都没显露过一丝情绪。
对于计划失败,宁黛也不死揪问题出在哪儿,此刻还得靠临场反应拯救。
宁黛提步奔向僧人,一张脸上也依次演绎起了惶恐不安、心有余悸,最后再到稍稍安心的表情。
表情演绎完,刚张口喊了声“明月”,几道破空声忽得从僧人后方传来。
宁黛一看,与破空声一道出现的是几道身影,立时脸色一变,“噔噔噔”不进反退,怕是正道那些人。
那几道身影也在僧人身后落地站定。
宁黛这才看清楚,来的是秦义绝三个人。
人救出来啦?!
宁黛突然有点看不懂目前情势了。
秦义绝三人手中都提着剑,瞧见宁黛在场,三人也是一愣。
说好了在后山汇合的,难道教主被这和尚挟持了?
这时,僧人也转身面向了秦义绝三人,转身姿态,连带转身后的动作,隐隐透着几分对宁黛的回护。
宁黛:看不懂。
秦义绝三人组:看不懂……
唯有僧人仍保持着礼之一字,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双手合十向三人稽了一礼,只口吻淡淡:“三位施主,何必如此。”
秦义绝从来都是能动手就不哔哔,何况宁黛在场,安全问题不明,她就更不哔哔了,直接提起剑,摆出了要进攻的架势。
跟在秦义绝身旁的俩兄弟一看她摆开了架势,也跟着摆开了架势。
宁黛看看他们手里的剑,再看看两手空空的僧人,惊道:“什么情况?”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在问谁,不过秦义绝自然的接了口:“其他人皆已被我们封了内力,全关在了一处偏殿,只有这和尚竟还硬撑着,趁我等不备硬冲了出来。”
秦义绝刚说完,僧人表情忽的微变,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胸膛口,眉心也拧出了一道痕迹。
宁黛这下总算明白为什么寺里的是这般情景了。
所以说,她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什么好装了,自动扒马甲。
“心法密卷呢?拿到了吗?”
秦义绝蹙着眉,表情惭愧:“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宁黛竟然也不意外,掂了掂手里的灯笼,目光往僧人那里一扫,起了心思。
她提着灯笼前行,一直走到僧人前面。
灯笼的光亮将僧人的面目照的清晰,宁黛自然也瞧见了他紧锁起的双眉,以及他看自己的眼神。
仿佛头一天见时,他看自己的眼神。
神佛般的悲悯。
宁黛一笑,对他单手一稽:“阿弥陀佛。敢问大师,心法密卷在何处?还有,佛骨香又在何处?”
僧人垂眼看着她,却是一言不发。
宁黛感觉没有任何不适,保持单手稽礼的动作,与僧人对峙着。
身后,秦义绝三人保持着警惕,怕僧人会对宁黛动手,也担心会有别的人从夜色里出现。
而这时候,爱国则正不明就里的向宁黛科普面前僧人的各种事迹。
宁黛也是到了近期才知道僧人会武功,而且不俗,却没想到,原来“明月”两字在江湖上,还是一个响亮的名号。
爱国说,这位明月自小长于佛寺,年幼时便展露出了过人的天赋。
不论是佛学佛经,还是武学方面,从来出类拔萃,无人能及。
按出家人的说法,这位当得起“佛子”两字,更有人觉得,他或许就是神佛的转世。
要不是这位从小出家,档次不一样,将他放在江湖上任何一家武林世家的家中,绝对是年轻辈里的佼佼者,领军人物。
说到最后,爱国不无感慨的说:“带鱼姐,我特地演算了好几遍,才将你安心交给他,因为他绝对不会见死不救,也绝对会照顾好你,当然也希望你能争取到这位的信任和帮助。不过……”
没想到带鱼姐竟然不屑用他?直接正面刚?可以的,可以的。
宁黛听完爱国的感慨,只能用“哑口无言”来形容。
马后炮!
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说?
爱国的科普和感慨都结束了,宁黛也结束了和僧人的无声对峙。
有了人,情势也是对自己有利,宁黛一扫过去的小心和低调,复又变得张扬起来。
将提在手中的灯笼一个挽花扛到了肩上,宁黛眼眸慵懒,语气吊儿郎当的说:“秃驴,跟我走吧。”
僧人:“……”
宁黛一笑,往旁退了两步,随即转身,往院外走。
边走,边道:“打晕了拖走,或者自己跟上来,想好哦。”
顿了一秒,又说:“你们不要伤害他哦,我要活的。”
话里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身后的几人看着宁黛的背影,一时都不明白宁黛的打算。
心法密卷不过问了?
佛骨香呢?也不问了?
明明是这么适合盘问的时候。
但宁黛却真的不问,只把一个僧人带离了佛寺。
……
第二天。
太阳跃破地平线时,被关起来的寺里僧人和正道之人已经逐个恢复过来,再过不多时,完全恢复如常。
一冲破束缚,所有人争先恐后的冲出被关的偏殿。
再见新一天的朝阳,清晨的鸟儿叽喳在树枝上开会,正道上的人是各个心有余悸。
他们竟是在阎罗前走了一遭,还以为就要折在昨夜了呢。
特别是武林盟主的裴既。
心有余悸后,是止不住的羞恼。
他堂堂武林盟主,竟也跟着中了招!
传出去可如何解释?
更令人忿忿的是,连如何中招的竟都不知晓。
与此同时,在得知安全后,正道的人又纷纷调转矛头,向闻泾方丈要说法。
因为是在寺里出的问题,也因为出事的缘由还是方丈一意孤行,不愿意将那卷心法交托出来。
这一下,更坚定了正道这边问方丈讨要心法的决心。
不过讨要归讨要,所有人却不敢继续再在寺里待下去,以免再出问题。
就连裴既也一样。
于是,如来时一样,一群人急匆匆又浩浩荡荡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