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做事很细致,亲自督促,二十艘船很快就准备好,每艘船上配属船工十人。
并且督促着,将其中十艘船装满粮食,史可法不缺船也不缺粮,漕运总督就这两样东西多。
还给杨潮准备了的火药、铅弹和火炮,一切就绪,只等杨潮出发。
杨潮也不拖延,史可法两天时间准备好一切,杨潮第三天就出发了。
六百三十人上船,十艘空船装人,这次杨潮不打算让士兵走路了,这次是去奔赴战场的,随时都可能碰到东虏,因此必须保持体力。
剩下的二十二艘船,十四艘都装满了粮食,其中十艘粮食是史可法给的,一共五千担,另外四艘是杨潮自己买来的,有两千担,这次一路行来,自己的粮食其实没有消耗多少,但是杨潮并不后悔,有备无患,可以带着粮食不吃,不能吃的时候没粮。
还有八艘船,分别装着扎营的布匹和木料,还有预备的武器、铠甲,以及火药和大炮。
史可法给的大炮杨潮看过,有二十尊虎蹲炮,一尊重三十多斤,铅弹重五钱。
五尊大将军炮,每尊重五百斤,铅弹重三斤。
还有四尊千斤弗郎机铜炮,每尊重三百斤,铅弹重一斤。
最后还有一尊重四千斤的红衣大炮,这才是史可法的宝贝,号称一炮糜烂数十里的神器,但是这炮确实打的远,攻击距离三百到五百丈,换算成米一般超过一千米。
光是这批大炮、火药和铅弹,就占了足足五艘船,剩下三艘船装着杨潮的扎营器械。
三十二艘五百担单桅帆船,浩浩荡荡的从淮安城外。顺流而下。
仅仅一日,就到了安东,接着进入涟水。
此时算是逆流而上了风力不够的情况下需要拉纤。船工们此时就是干这事的。
杨潮的士兵则在船上休息,有的愣愣的看着船外。神色迷茫,有的不是的四处张望,显出紧张,还有的三三两两在一起夸夸其谈,倒是完全没有惧色。
杨潮的坐船在第三位,前面两艘都是运兵船,将兵船在前,方便遇敌之后立刻投入战斗。
而火药船是在最后的。这样哪怕出现意外,也不会波及到整个船队。
船工们背起粗麻绳,低着头往前一拱一拱,却也看不出他们多么吃力,还能一边拉纤一边说话,显得很从容平淡。
杨潮不知道史可法跟这些人是怎么说的,但是肯定没有告诉他们实情,没有告诉他们可能会遇到敌军,史可法倒还有点小聪明。
如果杨潮不告诉自己的士兵是去救援海州,是去跟东虏作战。他相信自己的士兵大概也是这样的状态,会很轻松。
但是杨潮却不后悔,相反让他在来一次。他还是会告知手下,让大家有个心理准备。
而这些船工纤夫显然史可法不打算他们有什么准备,甚至没把他们的命当回事,直接就哄他们上战场去,还不告诉他们将遇到什么,史可法不是坏人,但是在他的眼中,同样没把这些平头百姓的命当回事。
这就是大明朝的士大夫,等级观念中。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一群人,他们是国之干城!
杨潮对船工的命运倒是有些哀叹。但是也没有告诉他们,告诉他们就乱套了。
转过身去不看他们。跟姜阳有一句没一句说起话来:“姜百户,到底有多少虏兵袭击海州?”
姜百户叹道:“这个下官实在不知。”
杨潮道:“大概多少,总有个数啊。”
姜百户还是摇头:“下官确实不知!”
杨潮不由疑惑,这个姜百户一直不肯说到底多少虏兵袭击海州,杨潮觉得海州知州这样的文官说不清楚还情有可原,作为武官总得有点起码的概念啊。
其中肯定有隐情,杨潮不由皱起眉来,甚至都有怀疑这姜阳是虏兵细作的念头蹦出来。
但是姜阳一口海州口音,倒不像是细作,当然也不排除他的亲人被满清俘虏,逼迫他做细作。
杨潮留了个心眼,装作不经意请姜阳跟自己一起进入船舱,然后吩咐人将姜阳看押起来。
自己则立刻出舱,本来想通知所有士兵打起精神,但是却放弃了,士兵已经够紧张了,如果在下达这个命令,恐怕不等到海州,士兵的精神先崩溃了。
只是提醒各个军官,一定要小心谨慎,同时派哨兵轮流放哨,不放过任何可疑地点。
走了两天时间,一路无事进入了硕项湖,湖面广阔,在风吹下涌动着,如同一张翻动的被子。
“这风可不小啊!”
杨潮暗叹一声,船工早就开始降帆了,只用半帆就快速的航行。
进入湖中就不用担心东虏了,即便他们的骑兵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水面上起码。
杨潮下令士兵们抓紧时间休息,自己也进入船舱中睡了一觉。
入夜前,就横渡硕项湖,在涟河河口驻扎,杨潮让王璞安排人轮流值夜,以防敌军偷袭。
如果能派出探马探查方圆十里范围,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也可以避免被偷袭的危险,可惜的是,杨潮不敢冒险让步兵深入河流两岸,万一遇上东虏骑兵就回不来了。
杨潮也想训练一只骑兵,只可惜一直买不到战马,自从满清崛起后,大明朝进口到的战马就越来越少,而且要优先供应北方边军,南方几乎很难找到战马,即便偶尔有一两匹,价格也十分昂贵。
杨潮暗暗决定,这次回去,怎么都要想办法弄到一批战马,起码得训练出三五十个探马出来。
平安度过一夜,第二天起航出发,船工依然要拉纤。
这时候杨潮终于下令,要自己的士兵全都打起精神,越接近海州,就越有可能遭遇到东虏,此时已经顾不得士兵精神紧张了。
涟水两岸很平坦,海州境内基本上都很平坦,平均害怕七八米,这一代在秦汉时期还是大海,都是后来淤积出来的,可以说是海滩一点一点堆积,因此平坦是很正常的,即便偶尔看到有山,那也高不过百米上下。
最后到了一座坝前,此坝叫做新坝,名字平淡无奇,同样的名字长江流域有好多个。
海州新坝的作用是沟通涟水和运盐河,通过新坝,将涟水导入运盐河。
运盐河是一条人工修造的运河,最早由宋代的元符初开凿,导涟水和淮水通,因此叫做通涟河。
这条运盐河,从海州开始很长一段距离平行于海岸前进,沟通了淮北大多数盐场,将盐场直接送到淮安,在从淮安转送到扬州,因此淮安和扬州的繁华,一定程度上是这条运河成就的。
因为运河事关食盐,因此极为重要,历朝历代,包括元代都多次修河,始终保持河流畅通。
不过到了新坝,就无法在利用涟河水道了,因为过了新坝,涟水直接向东入海,要北上就需要进入运盐河。
递交了史可法的行文后,杨潮才得以被允许通行,进入了运盐河,更接近海州,也更接近东虏,杨潮自己也隐隐有些激动,终于要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敌人了,自己练出来的兵,到底能不能用?
进入运盐河,往北走了十多里后,远远的看到了一座山,绕过山后,一座大城暮然出现。
这座城背山面水,以风水讲是龙虎之地,用军事讲是易守难攻。
杨潮这才对身边的亲兵李良说道:“请姜阳百户出来吧,海州到了!”
李良匆匆下去,很快姜阳就跑了上来,一出现还一脸怒色,结果看到海州城,顿时什么不悦都忘记了,趴在船舷上,有一种意外之喜的感觉。
“我们到海州了!到中所了!”
姜阳喜形于色道。
杨潮笑道:“你到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