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潮听见三三两两的鸟铳声,心中大大安定,这样的距离,只要能跟虏兵对射,那就输不了。
自己这边有船防护,就相当于一座小城,对于身穿铁甲的士兵们,虏兵的箭除非能够射中面门,否则基本不可能死人。
唯一担心的是那些船工和炮手,只是此时他们一个个趴在甲板上完全不露头,根本不用担心。
果然杨潮看到留下了三匹死马,和两具尸体之后,率先冲过来的一群余丁退了,退回去跟另一拨刚刚杀到的披甲兵会和。
这批披甲兵人数七八个人,但是驱赶着上百的百姓。
披甲兵和余丁回合后有二十人左右,然后一起驱赶百姓,他们在百姓身后纵马来回飞奔,同时嘴里呼喊着古怪的声音吓唬他们,还是不是射箭杀死一两个跑的慢的百姓,让前面的百姓更加的恐惧,奋不顾身亡命一般的往前跑着。
杨潮看到百姓已经跑到自己船前,此时所有船上的士兵,都没有攻击这些百姓,任由百姓朝着他们的船冲过来。
最后百姓们到了河边,有的一头扎进了河里,有的想停下被后面的人推到河里,此时人群完全处在一种失控崩溃的境地,在恐惧的驱使下,他们只知道跑,似乎只有不停的跑,只有他们感觉到自己在跑,他们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预备!”
杨潮大喝一声站了起来,苍啷一声拔出腰刀,高高举起,冷冷的瞪着在后面驱逐百姓的虏兵。
十个鸟铳手也站了起来,端枪瞄准百姓后面一个个虏兵。
近了,近了。更近了,一百步,九十步。八十步。
“放!”
杨潮大喝一声,自己的腰刀用力挥下。仿佛能够砍倒虏兵一般。
接着是一排枪响,这次整齐多了,其实真正的齐射,是火枪兵指挥火枪兵,只有大家都听到为首军官的枪响,其他人才能跟着开枪,可惜杨潮没练过鸟铳,鸟铳手中暂时也没有出现合适的军官。
十发齐放。在八十步的距离上,在瞄准了许久的基础上,顿时就有五个虏兵被击中滚落马下,还有三个虏兵被击中了战马,掉了下来。
十中七!
以戚大帅的标准来看,自己这几个鸟铳手算得上上等了,没有白费在淮安大量的实弹训练。
看到杨潮这边的齐射,突然其他几艘船开始消防起来,他们想到了训练中的情况,没有军官命令不得随意放枪。
而此时刚刚进入八十步。虏兵要开始反击了,在这个距离上,他们的弓箭才有足够的威力。但仍旧射不穿铁甲,要射穿铁甲,他们必须在四十步内满弓射击。
但是虏兵没想到,才刚刚进入八十步,他们正要张弓,突然对方就放铳了,而且一下子打掉他们七个人,这让虏兵顿时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披甲兵立刻喝令退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此时听到前面的十艘船上,左右都有开枪声。而且是非常整齐的齐射,啪啪啪、啪啪啪。
伴随鸟铳声响的是不断掉下战马。或者人被打死,或者马被打伤,或者人和马都被打死。
披甲兵不用拔什库命令,不约而同的调转马头,拼命逃走,可是在错落有致的火枪齐射下,最后逃出去的,只有三个人,有十七八个都躺在了码头上。
那些甲兵逃离马头,但是却没有离开海州,而是躲在被他们驱赶在仓库区的百姓中,似乎他们不死心,以为只要远离船,就没有了危险一样。
“靠岸!”
杨潮命令道,同时用令旗向其他船传令。
杨潮的船先动,其他船跟着缓慢动了起来,船工用撑杆捅在河底,慢慢将漕船推向岸边。
只有十步的距离,却用了一刻钟船才靠岸。
当船舷轻微撞在码头的青石发出轻微的震动时,杨潮一步跳下船舷,落在了码头上,身上穿着三十多斤的铁甲,这一下跳跃感觉到膝盖都发出微微的吃力。
“布鸳鸯阵!”
一个个士兵跳了下来,杨潮高声喊着布阵,给自己的兵听,也给其他船的士兵听,此时在用令旗传令就显得有些慢了。
一个个鸳鸯阵布置出来,那边的虏兵始终未动,反而微微有些骚动。
“传令,以我为中心,全体集合!”
平时严格的步伐训练此时显示了效果,所有的士兵只是一个转向,密集的阵型文丝不乱,接着朝杨潮这边齐步走来,等到了位置再次转向,立刻就将正面重新面向虏兵,过程中间没有给虏兵一丝偷袭的机会。
杨潮这边的情况,让对面的虏兵看的心惊胆战,因为刚才一交手,就让他们损失了十多个勇士,现在就只剩下了三个人,而且是三个惊慌失措的败兵,能鼓起勇气停留在这里就不错了,此时看到对方整齐的队列,以及变阵前进的景象,不由让他们目瞪口呆,心想就是百战的满洲巴牙喇精兵也没有如此整齐的队形,也不可能在行进中还不乱阵型吧。
杨潮不知道虏兵的想法,他看到自己这边所有士兵列阵完毕,立刻下令:“齐步前进!”
顿时所有士兵踩着点子,在各队队正的号子声下慢慢前进步伐整齐,每一行士兵都如同一堵墙,而整个阵列就如同一座小城,一座移动的小城。
在小城的移动下,近乎相同的步点踩踏出同一个节奏,汇聚在一起如同擂鼓,鼓槌是士兵的脚,而鼓面则是整个大地。
所有人都听到了这声音。
杨潮和自己的士兵听到这种整齐迈进的步点声,每个人又都身处阵列之中,感觉到心里很踏实,紧张之感一扫而空,只剩下昂扬的气势和刚刚打败过虏兵一阵的骄傲。
而那边的虏兵看到这阵势,听到这步点,顿时感觉到紧张起来,感觉到气氛压抑起来,那一步步不像是踩在大地上,而是踩在他们心头,每一次踏步都如同捶打他们心脏的般。
人的紧张情绪甚至都感染到了战马,随着杨潮的军阵越来越近,虏兵的战马不安的嘶鸣。
终于在双方还有百步距离的时候,虏兵和战马都坚持不住,三个虏兵一个调转马头打马跑了,另外两个根本不敢停留,也立刻就跑了。
只有一大群百姓留下,此时完全懵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知道是好是坏,紧张的看着军阵,看着如同一座小城一般立在他们百步外的军阵。
杨潮亲眼看到刚才的虏兵跑了,但是不敢保证有没有虏兵躲着。
“王璞,鸳鸯阵型,向右搜索前进!”
“许多男,向左搜索!”
“赵康,带人向前推进,小心偷袭!”
杨潮接连下令,王璞和许多男的指挥能力够强,关键是这两人手下的兵也不差,而赵康是自己的亲兵百总,手下的兵丁都是见过血的老兵,更没有问题。
三队士兵,立刻出发,以鸳鸯阵向前,前面都是盾牌大头,后面士兵排成纵队,武器面向两侧,如同一条浑身是刺的长蛇,向前不断的游动。
剩下的士兵继续稳定列阵,并且再次来了一次紧密集合,排成稳定的队形。
那些百姓紧张极了,看到有士兵前来,而且是打败了虏兵的士兵朝他们走来,不免慌乱,但是没有一个敢逃,他们都被残忍的虏兵吓怕了,都待在原地哆嗦,还有人低声的哭泣。
百姓和杨潮队伍之间,就隔着一排码头建筑,很快王璞绕过建筑往右,许多男往左,赵康直插向前,都越过了建筑区,但是他们都没有看到虏兵,只看到了百姓,没有理会百姓四处搜索了一番后,停了下来,列阵待命,并且大声喊着安全。
杨潮这才放心下来,确信自己将虏兵都击退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