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
兴奋而嘹亮的喊叫传遍了大街小巷,席卷起厚厚的一层尘土,纷纷扬扬在天地间飘荡起来,像是在热烈庆祝这一胜利时刻的到来。
一具具没有头颅的猫的尸骸被那些黑猫给挖刨了出来,像上一次那样一下子吞到了肚子里面,然后在黑猫的身体里面经过一系列大范围的矫正,终于在一连串的头骨与脊柱相接的咔咔声中瞪起了充满了杀气的全黑色眼睛,向着那一团血丝慢慢地走了过去。
本来疯狂前进的黑猫们都压低身子极速地后退着,喉咙里面还发出着一声声警告性的低吼。血红色的高塔此刻也慢慢地降低了它的高度,将自己的攻击范围扩大,准备在第一轮的战斗中就将对手全歼。因为它深知这一些黑猫才是真正的打手,其他的黑猫与它们的实力直接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小普,你准备一下,去将婴儿吞入肚子里面的玻璃拿出来!”小普的哥哥审时度势了一番后,说出了这句让所有人都吐血的话。
“外面这都什么环境了,你还让我去拿那早已经被婴儿吞到肚子里面的玻璃片,你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呢!”小普咋呼着,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盟友为什么会这样指挥自己,就真的不怕自己死掉后没有人帮助他。
“你们不要以为我是开玩笑!”小普的哥哥一脸严肃的表情,但还是让人觉得他好像在说“我就是在开玩笑啊,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吗”。
“外面这么乱,出去会有危险的!”林樱指着外面剑拔弩张的两方,一场激战即将打响。
“不会打起来的,因为它们之间现在并没有尖锐的矛盾。你们看着吧,几分钟之后这片天地就干净了,就彻底干净了!”小普哥哥的这句话说到后面时就已经流露出一股恋恋不舍情绪,虽然他们也感觉出了其中的味道,但是却全然不知这其中的原因。
“你能确定吗?”林樱忧心忡忡地回问道,紧攥的手心早已汗水漉漉了。虽然心生疑问,可这并不是质疑,而是想进一步确认,祈祷所有的一切都照此发展下去,将这梦魇画上一个句号。因为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一道掩面而笑的绯红倩影飞奔进入了自己的视野,而后无数的黑猫从她的身体中争相而出,瞬间将自己同化为了一具同样是绯红色的倩影,在内心啜泣的同时,扬起了嘴角,掩住了面颊。
“这是怎么回事?”嬴川被周正好容易拖到了二楼,而当他看到那眼前惊悚的怪异现象后,只觉得在这个地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他的表情已经无法代表他的内心感觉,他的内心感觉也无法表达出他对这个地方的态度。
“这就是你们这群自作聪明的家伙导致的灾难,看到这些事情的发生,你们很满意了是吧,啊?”周正咧着嘴气呼呼地说道,与他近在咫尺的嬴川只觉得满脸都是腥臭味,却也无法阻止他的咒骂进入自己的耳中,“你们妄想将所有的实验都聚集到一起来实行,这样就不会错过任何一次机会。但你们有没有想到,这些方法碰到一起产生的不是几率提高的通道,而是将一切结束的休止符。”
“是你们无法满足的欲望,将你们手中本可能的一线希望轻而易举地变成了埋葬你们的坟墓。”周正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说出了这句让嬴川久久无法释怀的话。
“那现在该怎么办,还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吗?”嬴川伫立在窗前,看过了来势汹汹的黑猫开场秀,又见识到了史无前例的猫丝大战,现在的他,对于周正刚刚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
“你们在这个地方,应该见过一块石碑吧!”周正站在窗前,看着战斗正酣的双方,忽然间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却切中了嬴川脑中的思想要害部位。
他盯着周正的侧脸,心中寻摸着难道这个游戏与他也有关系,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这一下子又牵扯上了他。嬴川一想又不对劲,明明那上面没有他的名字,他干嘛凑热闹,难道他知道那上面记载的事件背后的故事。
“没见过!”嬴川看着周正,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可能是一路下来都是这么干的吧,也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他的未来产生不好的影响。
嬴川盯了周正很久,也没见他反应,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周正没有给他任何提示,他也没有从他这些毫无提示的行动中得到任何启发。
“哎,你——啊!”
嬴川叹气之后,刚要发表自己对之前事情的看法,却不料自己的后背一阵剧痛夹杂着巨力将自己推向了窗口,然后根本毫无停止地跌过了窗台,向着窗户下面冲了过去。嬴川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短短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无法想象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异况,因为他的大脑此刻已经被填满了——被虚无填满了。
“你没有价值了!”嬴川只听得轻风从耳边吹过,带来了这句细细索索的话语。
“我见过,我有价值!不要把我丢下去,我见过的!”嬴川已经看到了从楼顶之上滑下来的黑猫的利爪将自己额前那敢于第一个飘出窗外的头发吹毛立断似的削断落在鼻梁上时,欲哭无泪。求生心切使得他对所有的事物都漠不关心,可就在这时那张黑猫的面孔映入了眼帘,在那黝黑的毛发与殷红的鲜血平分秋色的脸上,五个偌大的孔洞喷洒着热气腾腾的灰白流体,似乎想用无用的脑组织换取眼前这家伙的灵魂。
嬴川也没想到自己在说完之后就被他迅速拉住了,黑猫的利爪只是蹭破了自己鼻尖上的一点皮肤,渗出了一滴鲜血,仿若万绿丛中一点红,煞是可爱。而就是那一滴鲜血,将那张狰狞凄厉的猫脸投影在了自己的血液之中,玲珑剔透似的漆黑面庞带来的恐怖之意在脑海中逐渐淡去的时候,无数的血面在心头悄然滋生,蚕食着残留于体内为数不多的生气。
“你说的那块石碑!”嬴川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将自己刚刚未说完的那句话给补充了上去。
“知错能改,也是一种价值;但是屡教不改,可就没用了,你最好记住,你没有机会了!”周正看着满脸全是恐惧的嬴川,似乎并不怎么关心他,“那你说说,它上面记载的最近的内容是什么?”
“最近的,最近一次的?”嬴川看着周正,知道这家伙真的可能不会顾及自己的生命,所以也非常小心,虽然心里面考虑到也许他会像林慕他们那样,不论自己说什么,总是持以半信半疑的态度。他还是决定尽量说出自己能知道的所有事情,他已经不能断定下一次自己的疏忽将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总不能掉进自己投机取巧时留下的陷阱。
“是在今年,2013年,事件的名称是破镜重圆!”嬴川不再有任何隐瞒,和盘托出。
“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也很感兴趣啊?”嬴川看到周正在沉默着思考,于是鼓起勇气向他询问道。
“我跟你说过的,你现在的价值就是回答的我的问题,别想投机取巧!”周正拽着嬴川的衣领将他揪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他鼻尖上的那滴鲜血,眼神中竟有了一丝亮光。
嬴川也发现了周正眼角流露出的猎人发现猎物后的那种鲜血澎湃的野性,急忙告诉他:“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但是你也要保证我的安全!”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周正用力挣开很快又闭合在一起的嘴巴,露出了那两排闪着精光的牙齿,慢慢地靠近了嬴川。无论嬴川怎么挣扎,始终躲不过那向他慢慢逼近的凶牙。
他为什么这么背信弃义,难道是无法原谅我刚刚的行为吗?这也不可能啊,他说过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告诉他我所知道的事情,但是现在还没开始呢,难道就认为我没有价值而决定要杀掉我?可是,他是怎么知道我没有价值了的,难道是他从我刚刚说的那句话中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呢?我只是说了一句“是在今年,2013年,事件的名称是破镜重圆”,难道他就从中知道我没有价值了,难道他只是让我帮他确定这件事情。不对,他嘴里面说的我的价值,到底是什么?要是他不知道这件事情,那他也就无从判断真假,或许他连这件事情有什么作用,甚至于是否存在都不会知道,那他还问我干什么?要是他知道了,那就好说了。但是我说的明明是石碑上记载的东西,他为什么还这么对我?是他知道了我知道石碑上记载的东西,所以要杀我灭口啊,那我的价值就是确定这件事情的正确性;也或者是他向我确定我知道的东西是假的,我的价值就是确定这件事情的错误,这是否也说明了石碑上的记载有错误呢?
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知道石碑上的事件呢?他明明被困在了这个地方,是不可能出去的,虽然他刚刚说是他唆使的秦军,但是很多东西都能证明他在说假话,那他怎么知道外面的石碑的。排除有人告诉他这个因素,那只有一个可能——他在被困在这个地方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是说十年前石碑就出现在了这里。那为什么并没有那次事件的记载呢,也或许是石碑到来之后不一定会直接发生什么事情,它沉默一段时间,到现在的十年后再发作也不迟啊!还有就是难道我说的这件事情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觉得我没有了价值,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这东西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出现了……
想到这里的嬴川没有继续下去,将他大脑里面的事情联系起来做一个系统全面的分析推理,因为他紧绷的神经已经松弛了下来,没有什么刺激来让他的肾上腺素激增,促进血液循环,让他的大脑获得充足的养分,来进行这种玩命似的推理。
嬴川没有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因为那排牙齿并没有出现在他的颈部,也就没有那一阵乱咬的绝望。周正只是用自己最前面的那颗尖利的牙齿从嬴川的鼻尖上刮擦掉那已经干枯成固体的血液,慢慢地送到了自己的口腔里面。
被扔在地上的嬴川逐渐平复下来,他抬头看着那头颅有些上仰的周正,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同时他也对自己刚刚的推理产生了一点不确定——要是周正并不是想杀我,那我刚刚的以此为基础建构的推理是不是就完全无效了呢,即使有效,现在也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顺着牙齿奔流而下的唾液很快就将那滴附着在牙尖上的固体血渍给团团包围,因为唾液中并没有相应的酶,所以只能依靠那仅有的一点温度将它泡开,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血滴。周正抖动了一下同样枯涸的鼻子,像是瘾君子嗅到了毒品那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眼神中竟有一些心驰神往。他用舌尖接住那血色欲滴的珍品,然后小心翼翼地送到上颚,从牙龈后面慢慢往口腔深处拖动,不一会儿,一条血线就出现在了中分上颚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喉咙深处。
嬴川看着满脸享受的周正,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真是稀奇啊,好多年都没见到过了。”周正收起刚刚失神的样子,向嬴川伸出了自己象征友好的右手,轻声说道,“你好,o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