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不要啊!”周正从窗户里面高声痛苦地喊着,“你明知道我也是爱你的,为什么你还要与他一起走,你就不能爱我一次吗?”
周正伟岸的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窗户里面,他向小萱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手,希望能够吸引她的目光,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可是,当小萱与自己的身体完全融合之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小普的哥哥的身上。
“小萱,你……”小普的哥哥堆出满脸笑容的同时身体也是一颤,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提起一口气说道,“我是黄震,是黄震啊,你还记得我吗?”
“震哥哥?”小萱露出一脸讶容,好像并无法立刻接受眼前的这番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在跪倒在窗户里面的周正,丢掉恋恋不舍的目光后,做出了此生最大的决定。
“十年了,我知道你过得不好,请原谅我迟来的歉意!”
“不要自责了,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话,我也知道你这十年里面都很辛苦!”
“小萱——”一声歇斯底里的鬼哭狼嚎直上云霄,周正在屋子里面站了起来,他的身体随着情绪的波动剧烈起伏着,愤愤地看着那两个人。
“我为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和这个当初抛弃你的家伙在一起呢?”
“正哥,你明明知道我们是不可能的,为什么还要这么偏执地走下去呢?”
“你是不是因为我这个样子配不上你,而你旁边的那个小白脸长得好看,所以你就选择他做你的郎君啊!”
“好一段穿越时空的三角恋啊!”林慕抿着嘴看着眼前三人的唇枪舌战和情意绵绵,虽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种绵延十载,在物是人非之后还能如此坚贞地爱着一个人,可见当时的用情之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萱到底有什么身份,这两个家伙怎么都和她扯上了关系,这真的是十年前的恩怨吗?”林樱看着混乱的三角恋关系,也理不清自己的思绪了。
“小普,你哥哥在十年前到底做过什么事情,你知道他是怎么死掉的吗?”嬴川想到了忘记是谁告诉过他这个地方现在所剩的怪异现象都是大浪淘沙之后剩下的难解之谜,看来这三个人与这个地方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小普摇了摇头,对着出乎预料的局势发展也有些难以置信:“十年前我得到哥哥的尸体之后,因为我看到了他给我写的遗言,所以我就照着他说的那么做了,具体什么也没想过,毕竟当时我还以为哥哥还活着,因为我曾听到他喊我的名字,估计就是现在的他吧!”
小普吸了一下鼻子,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秦军竟然又在往外面撒什么东西,真是花样百出。
“这是——冥币!”林慕抓住一张飘荡在空中的纸片,稍微一看就认出这面额是一千万亿的货币的真面目,“这得多少啊?”
林慕看着那动作决绝的周正正在将一沓沓冥币抛向空中,决然的后面满是失望,那瞬间孤独笼罩下的不死怪物是那么得令人心酸。要么你没心,这样就算你活上亿年也不会感到孤独,但也失去了真正生活的感觉,只能像行尸走肉一般麻木不仁;要么你有心,虽然能够体味到生活的感觉,却无法忍耐孤寂之罪。
像是春天煦风中凋零的花瓣,夏日树荫下摧残的嫩叶,秋天微风中熟烂的果实,冬日阳光下枯萎的寒梅,在属于自己的时节中却只能独自哭泣,连孤芳自赏的机会都没有。漫天飞舞的冥币将这个世界渲染成了一幅风雨飘零的末世之图,遮天蔽日的纸片像是一道道来自地狱催命的死亡通碟,那是已经死去的全部的人类向你这个孤单活在人世间的邀请函,星光也在这一刻黯然失色,为他闭目致哀。
瑟瑟的风儿阵阵吹来,将纸片留在了空中不断地盘旋,昏黄的天地间只有那独窗之中的身影暗自神伤,当他将最后的一沓冥币抛向天空的时候,小萱也被震撼住了。
“这家伙,要是放在地狱中,那绝对是地狱世界的首富,而且上万年都不带让位子的!”嬴川看着那满天遍野胡乱纷飞的纸片,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啊——”
世界的一角传来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哀鸣之声,周正此刻站在窗前,两眼无神,双肩下塌,若是他的脖子上再有一根绳子,那定如吊死鬼一样。
“小萱,这就是我那次使用自己唯一一次机会去外面购买的东西,这是十万兆的财富。你说你喜欢欧洲的古典生活,那我们就去欧洲,即使我们永远不死,这些钱也够我们花的。我会给你买一套十三世纪的古典城堡,配上训练有素的仆人,剪出上百亩的鲜花绿树,每晚都能和那些古典文学巨匠喝酒跳舞,周末我们可以架着八匹马拉着的马车去拜访远处的朋友,体味阿尔卑斯山优美的风景……”
林慕他们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敢相信这竟然是杀人无数罪不可赦的狂徒嘴里面说出来的话。看来他的确是个痴情男,竟然准备得这么充分,只是没来及表白,就发现自己做的一直都是无用功。
“小普,开始吧!”小普的哥哥看了小萱一眼,将小萱衣服上和自己肩膀上的冥币扔到了远远的地方,随后对着小普说道。
“开始,开始干什么?”小普一愣,他根本就不知道哥哥是什么意思,一脸愁苦地看着周围的同伴寻求方法。
此时情况更加严峻了,小普哥哥头顶的雾气越发的浓郁,已经快要成为人形了,像是灵魂出窍,只不过现在应该是第二次出窍,不知道还有没有复活的可能;小萱的头顶上也开始出现那种雾气,朦朦胧胧,颇为安静。
“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林樱站在林慕的身旁,忐忑不安地问道。
林慕看着眼前的二人世界,目光从那已经变成大道的大胃上面移了过来,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啊,我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了。刚刚那个吞掉小普哥哥的大胃应该不是那么简单,照我的推理,那个大胃里面应该包裹着我们本应该帮他埋掉的尸体。小普他哥应该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从他知道我们要帮助综合楼里面的男人找女孩的尸体的时候。所以,我们一直都被别人利用!”
“现在所有的谜团几乎都要解开了,小普的哥哥之所以那么拖沓,很有可能就是等待那个黑衣女的灵魂归位,而他却不怎么确定她的灵魂究竟在什么地方,所以就一直到了今天!”
小普的哥哥和小萱两个人面对着面,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颦一笑,将这最美好的瞬间永久地留在自己的心中。这个时候婴儿也跳了上来,依偎在了小萱的怀里面,小普的哥哥先是一愣,而后以询问的眼神投向了小萱的眸子深处,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欣喜若狂地将他的小手拉在了自己的手中。
孩子好像并不认识抛家弃子的父亲,只是一味地往目前怀里钻,当父亲的过于心急,用力过度竟然将自己孩子的手臂直接捏断了,满手都是白色的粉末。小普的哥哥惊恐地看着小萱,小萱却只是将头扭过去,不断地吸着鼻子,眨着眼睛。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个已经被父母认领了的婴儿像是风干了的石像一般,身上那陶瓷一般的皮肤血肉开始大片大片地开裂落下,顷刻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小普看着婴儿的这个样子,隐约猜测是不是刚刚自己那样做留下的后遗症,要是真的这个样子的话,那自己可就惹了大麻烦了。但若是不是,究竟是什么会导致战斗力如此强大的婴儿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残疾人呢?
婴儿的颓坯还在继续,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个还不如刚出生的小鸭子大的但是却有点发灰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当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林樱喃喃自语道:“石胎,竟然是世界上鲜有的石胎!”
“石胎,那是什么?”阿武问道。
“石胎是指孕妇腹中的死胎完全钙化形成的一个产物,在医学上称为‘石胎’。”
“不对!”林慕看着那个躺在贝绍手中的已经近乎死亡的婴儿,沉重地说道,“胎儿的石化是指胎儿从死亡演变成钙化物质的一种异位妊娠。这种现象很少见,世界上也只有几百例。但是这个并不是完全的石化,他只是部分石化!你们没有注意到吗,在他的身体的那个面上有很醒目的红色,这很有可能就是与他那已经死去的但还没有完全石化的身体分开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那红色,好眼熟!”
“对啊,那不就是婴儿那发红的双眼吗?”
“那他死了吗?”
“不知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只是他身体的一半,那么他身体的另一半去哪里了?”嬴川问道。
林樱忽然想起了小萱的事情。当初自己推测小萱无法离开综合楼的原因是她的灵魂囚禁于她自己的身体之中,但是现实已经将这个问题的答案给完全否定了。刚刚小萱与黑衣女的完美结合说明了小萱的身体就是黑衣女,所以囚禁小萱的并不是她的*,按这么推测的话,那么综合楼表面上涂抹的就是她的孩子——婴儿的身体,因为婴儿还未完全脱离母体,所以可以看作是母体的一部分。但是这囚禁理论似乎并不可行,那这些血肉还有可能是其他陌生人的,但既然不能起囚禁作用,为什么还要费尽周折摆弄半天呢,难道是——表演给我这样的人看的,让我们上当?
“所以,”林樱恶狠狠地看着那个令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家伙,竟有种杀之而后快的冲动,“小萱,你还是骗了我。这么说的话,你对我讲的话中到底还有多少是假话呢?30%,60%还是90%,抑或是全部!”
林樱在仓促之间为自己的错误推理找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借口,却毫不理会它的合理性。
“看来,婴儿盗取骨灰的原因就是为自己塑造出一个强有力的身躯,好进行自己的复仇行动!”嬴川看着贝绍手中那灰白色的粉末,认出了那就是婴儿曾经在他们的面前吃到嘴里面的骨灰,虽然罪魁祸首已经被自己的找到了,但是那份奖金却也是打了水漂。
“他的复仇行动即将走到尽头,是不是也就意味着我接下来的生活中不会有生命危险,只需要考虑如何逃出这个地方就可以了!”
“前提是先要把他送走了!”林慕看着那情况越来越不好的一家三口,心头积压的阴霾越来越重了,只要他们一刻不离开这里,他的心就一刻不得安生。
“小普,你怎么还不点火啊?”阿武挠了挠头说道,“现在都已经中午了,你确定你不点火?”
阿武随便的一句话立刻点醒了小普和林慕,小普现在才知道他的哥哥在等什么,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团聚了,剩下的就是上路了,他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送他们一家三口上路。
小普如释重负地一笑,将口袋里的火机打着,然后朝着柴堆扔了出去。火机在空中连续来了几个滚翻,划出了一道靓丽的火影,准确无误地命中了柴堆,在无数易燃物冥币的帮助下,火势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不,小萱,不——”周正尖锐的叫喊声透出了一种无力回天的失落感,他只能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这最后的一声长嚎中。
他忽然间看到了小萱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双眼一阵恍惚,竟然往前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身子就探出了窗户。
哗的一声,地面上忽地跃起了蓄谋已久的五六米长的血丝,狠狠地扎进了他探在外面的身子。嬴川和小普看到这一幕不禁笑出声来,这两个人是受周正迫害最为严重的,所以看到他恶有恶报的时候,他们有种从心底里说不上来的痛快。还没等他们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一大束血丝从地面喷射出来,拥挤在了那个破碎的窗户上,有节律地蠕动着的身子给他们的复仇带来了更多的快感,他们很希望看到那家伙穷途末路时的窘境。不多时,血丝停止了蠕动,停留了一会儿后,潜回了地底,窗户里面已没有了任何踪迹。
他们也期待着周正能够逃得出来,那么就有让自己亲手复仇的机会了,但他们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有什么能够对付那如麻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