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在吗?”门外有人问道。
“什么事?”那中年男子不耐烦的问,他快被他这个不长脑子的外甥烦死了。
“老爷,刘县丞给您的信。”那人说道。
中年男人挥了挥手,让妹妹带这个不省心的外甥回避,叮嘱道:“这个时候不要添乱,待我好好想一下怎么弄。”
重勇气哄哄的走了,回到自己房间就一顿打砸。杨姨娘笑着劝慰道:“我的儿,你恼什么怕什么啊,要知道县衙里那都是咱的人,就算他依附了别人又如何?也要看那人有多久的活头,不是吗?”
“哼!我就是看那个贱种生气,他不死我就不甘心!”重勇脸色阴狠。
“你就再等等,既然他都回来了,自然不会让他再躲过去。”杨姨娘拿了帕子给儿子擦擦头上的汗水,又笑道:“等他死了,我给我儿找一门好婚事,娶个漂亮贤惠的媳妇儿,当娘的这心啊,也就算是落下了。”
“娘……”重勇窝进杨姨娘的怀里撒娇,心里已经把重涛千刀万剐了。
那中年男子是杨姨娘的大哥,自从重员外死了,他们杨家就逐渐的都搬到重家宅院里来,对外宣称是舅舅家,来帮外甥撑腰。
可是真正的舅舅家却因为重涛的不争气,一怒之下不管了,任凭这群人折腾。
名不正言不顺的杨秋海成了重家的大老爷,过上了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奢侈生活,就再也不想回去以前那种困苦的日子了。他也是有一些心机的,平时十分低调,见人三份笑,再加上抱上了粗大腿,便有恃无恐起来。
他看完刘县丞的信,冷笑道:“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不过他身边倒是有几个好手。那重涛依附于他的目的也不好说,那贱种虽然懦弱但是却聪明,我们从中插手让他已经吃了大亏,如今最好是按兵不动,看看他们究竟是想要如何。”
“那,上面大人若是问起来,要如何说呢?”来人问道。
杨秋海捋了捋胡子,淡声道:“大人那边自然由我去说,那贱种怎么也是重家人,若真的是惹急了鱼死网破,对我们也没有益处。你就跟刘县丞说一声,让他随机应变就好。”
“是……”来人行了个礼,转身走了。
杨秋海左思右想,决定去面见那位大人,把县城里发生的这些事一五一十的说一下,看看那位大人要如何去做。
他出了书房,回到自己卧室,见左右无人,便换了一身不起眼的葛布旧衣服,扳动床头一只花瓶儿。花瓶被转了几下,床头的墙壁上发出轻微机关转动的声音,然后就出现一个半人高的入口。
杨秋海钻进入口,顺着阶梯下行,下面是一条宽敞的地道。他拿出火折子点了火把,急匆匆顺着密道走出去。
在他进入密道不久,有个黑影翩然而落,利用花瓶打开密道,也跟着钻了进去。
“你是说他卧室里有密道,通向城外?”睡了两个时辰的恒昱祺精神百倍的坐在桌前,品着自带极品龙井,看上去好不惬意。
“是,属下一直跟着他上了山,但是不敢跟太近,毕竟山上有暗哨防不胜防。”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在恒昱祺面前说道。
“他走的方位你都记下来了吗?”恒昱祺问。
“都记下来了,在这里。”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详细记录了杨秋海卧房方位,通往城外的路径以及他上山所走的方向。
“辛苦了,那边你继续盯着。”恒昱祺看完了,把纸收了起来。
“属下告退。”黑衣人影子一闪,便消失了。
恒昱祺伸了个懒腰,嘿嘿一笑,抓起扇子就往后院跑。他探头探脑的出现在重涛房间门口,打开门,轻声喊道:“澜澜,起床啦……”
重涛瞬间睁开眼,看着那蹑手蹑脚走进来的人影,哭笑不得,“大人,你来我房间做什么?”
“叫你起床吃饭呢,赶紧着赶紧着,不要错过好戏。”恒昱祺兴奋的盯着他,“要本公子帮你梳头吗?”
重涛总是弄不好一头长发,之前是崔婶儿帮他,后来是唐八教他,如今也能费劲儿的把头发束起来,但是仍旧做不到别人梳头那样平整。
“不用!”他坚定的拒绝了恒昱祺的跃跃欲试,岔开话题道:“什么好戏?”
恒昱祺看他起床,穿好衣服,费劲的束发,悠哉道:“咱得换个厨子。”
重涛不知道换厨子还得需要演戏,他弄好簪子,揉着酸疼的肩膀道:“既然这样,那大人先请。”
恒昱祺坐在厅堂大桌之前,看着满桌子菜,眉头拧成一团,不满道:“这些都是什么?”
刘县丞拿了新筷子给他布菜,笑道:“大人,这是衙门里一直再用的厨子,当初是常县令在别的酒楼挖来的大厨,手艺不错,您尝尝?”
恒昱祺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口中,没嚼两下就吐了出来,“呸呸,这是什么手艺?就这个还是大厨?做的菜猪狗都不吃!”
刘县丞脸色难看起来,他们全衙门都吃这个厨子做的饭菜,怎么就猪狗不吃了?
“必须要换厨子,本大人吃不惯这烂东西!”恒昱祺丢了筷子起身道:“唐八,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在晚饭之前给本大人找个好厨子过来。至于这个厨子,刘大人若是觉得好,就自己用吧!”
说完,甩了袖子走了。
重涛看着脸色忽青忽白的刘县丞,替他点了三十二根蜡烛,劝道:“大人就是这个脾气,挑嘴的很,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
都骂他们是猪狗了,还想如何?刘县丞苦笑道:“哎,大人这样……我们该如何是好?”
“顺着性子来就是,不过一年而已,刘大人不必太过烦忧。”重涛看着满桌子菜,觉得浪费,可惜他也不敢吃。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下药?自己身子本身就弱,若跟之前那位倒霉鬼似的突然暴毙,都找不到人去哭。
“重师爷,大人喊你。”唐八过来传话。
重涛冲着刘县丞拱拱手,急忙起身去追那个难搞的大人去了。
待人都走光了,刘县丞啪的摔了筷子,冷笑道:“大不了忍你一年……哼哼,等那位大人出手,怕是别说一年,一个月你都活不下去!什么东西!”
他看着满桌子的菜,挑了其中一两盘放在自己面前,悠哉的吃了起来。而那些看上去十分精致的菜品,却一口未动,最后都悄悄的扔掉了。
恒昱祺带着重涛来到镇上最大的一家酒楼,小二见了他们连忙迎了上来,“客官客官,您几位啊?”
唐九走上前去,“三位,要临街窗边儿位置最好最清净的!”
“好的,请客官随小的来。”小二是有眼力价的,一看恒昱祺浑身穿着就知道是有钱人家公子,这种人得罪不起,但是伺候好了也许还能落点儿零花。
酒楼二楼装修十分清雅,但是消费略高,虽然是饭点儿但是也没有几桌客人。
恒昱祺选了个视野最好的靠窗位置,施施然坐下。
“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最好的酒!”唐七捏了几枚大钱丢到小二手里。一枚大钱等于十枚小钱,十个大钱便能换一钱银子。对于小二来说,这绝对是足够的小费了。
他顿时眉开眼笑,“客官您放心,咱店里的厨师以前可是御厨出身,做出来的菜品绝对会让您几位满意。”说完他下了楼,不一会儿端了一壶茶,两碟小食过来,“客官请稍等,先喝个茶清清口。”
“行了,你改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唐九又拿了两枚大钱塞过去,把人轰走了。
饭菜上来很快,不亏是全县最大的酒楼,厨子手艺确实不错,最起码做到了色香味俱全。
“这可是本大人来到这里吃的最像样的一顿饭了。”恒昱祺感概。
“委屈大人了,大人若是喜欢,不如把这个厨子弄去咱们县衙里好了。”唐九附和道。
这俩人说话也不去顾忌别人,旁边几桌正在吃饭的听他们的话语,都有些惊疑不定。
其中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拱手道:“这位可是本县新上任的县官大人?”
恒昱祺斜眼看他,“你是哪位?”
那男人连忙再次行礼道:“小的是本县一名商贾,姓丁。”
“哦,丁老爷。”恒昱祺惫懒的回了个礼。
姓丁的似乎看出来这位县太爷不好伺候,便赔了笑脸道:“小的扰了大人清净实在不该,不如就让小的斗胆献一回殷勤,大人这一桌花费就抱在小的身上了。”
恒昱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点头道:“算你有眼力价。”
姓丁的赔笑,又自己端了酒水敬了他们一杯,便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了。
三人边吃边聊,说着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努力塑造出这位新上任县官纨绔的形象,就差在他脸上写了纨绔两个字了。
就在这时,通往二楼的楼梯发出咚咚咚沉重的声音,有人上楼了。
“重公子来啦?”小二儿高声招呼着,“里面请里面请。”
“用你招呼?”重勇怀里搂着一名烟花女子,身边跟着几个狐朋狗友上了楼,抬眼儿就看见坐在窗边他常坐位置上的重涛了。
“哎呦喂,大家快来看,这就是我那屡考不中的嫡兄。”重勇眼里只剩下重涛一人,恨不得这人立马就死在这里。
重涛冷笑道:“看来我这位庶弟,是考中了秀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