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撒谎。”重涛的手指轻轻抚过孩童的脸颊,擦掉他脸上的泪水,目光带着寒意扫过秀月,“说的倒是义愤填膺,一副好口才。”
秀月表情一僵,有些羞怒道:“大人为何就觉得奴家撒谎了?可有证据?”
“跟我要证据?”重涛哼笑一声,“找个人把死者面貌画出来,待雨停了四下里张贴一下,既然他看上去是个种田的,那应该会有人见过。至于这个女人,就先绑了找个地方看着吧。”
“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秀月尖声叫起来,“奴家并无过错,若不是他强行要非礼奴家,奴家也不会用此下策……大人,莫不是你看奴家貌美,想要占为己有吗?”
重涛差点喷她一脸。
他瞅瞅这女子,再看看旁边坐着忍笑的恒昱祺,心说你还没有我旁边这位大人好看呢,我占你做什么?而且你一看就是风尘女子,老子若是想要找个女人,也会找个贤良淑德的良家妇女啊!
“死不认罪,咆哮公堂。秀娘子你要知道,杀人偿命这件事。既然你承认你已经杀了这名男子,就坐实了你的罪,还有何话说?”重涛板着脸,冷冷的看向秀娘子道:“我要关你,有错吗?”
秀月抖了抖唇瓣,低垂下头,过了半晌才说道:“既然落到你们手里了,要杀要剐随便吧。”然后就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把秀月关进拆房,那孩童被唐八抱去暂时照顾。重涛半靠在床上,想着今天的闹剧,啧了声道:“我越想越觉得,今天这事儿也太夸张了。那个秀娘子好像脑袋有问题一样,一开始什么都不说,但是一诈就改口,最后又开始死不承认,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人都这样,死到临头仍旧嘴硬,以为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就能让对方放自己一条活路呢。”恒昱祺手里把玩着扇坠,表情呆滞,双眼放空,一副被闷出蛇精病的模样。
“可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重涛摸着下巴,疑惑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她想用肉体保住自己一条命的话,那么我说关押她的时候,她就不应该说那种话。当堂捅破之后,岂不是把这种机会也给扑灭了吗?”
“你看上她了?”恒昱祺警觉起来,几步走到重涛身边,跟他并排坐着,沉下脸瞪人,“若是良家妇女也就罢了,你……”
“你闭嘴,烦不烦啊!”重涛抬手就糊到恒昱祺嘴上,“胡说八道什么?我在分析案情呢!不行,我得再找那孩子问问……”
恒昱祺连忙把人圈住,道:“不用去,小八会把该问的问出来。”
重涛顿了顿,怒道:“小八都比你管用!放手!”
恒昱祺顿时醋劲大涨,把人丢在床上连亲带摸折腾半天,意犹未尽的看着床上那人红彤彤的小脸,哼了一声傲娇道:“不准你夸别的男人!”
重涛抬手掩面,心说自己真是日了狗了……
那女子被关在柴房两天,心态一直很好,该吃吃该睡睡,一点儿都没有即将被弄去监牢的惧怕感。
那孩童的事也问的差不多了,孩童说自己叫张柱子,家中他是最小的一个,上面还有个哥哥。他爹死得早,家里一直被娘亲操持,但是前段时间姑姑总是来家中,与娘亲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还总是吵架,吵的很凶。娘亲曾经哭着说不会把他送人,也不会改嫁之类的。但是前些日子娘亲生了病,姑姑说带他去买药,于是在马车上坐了一天。下来之后就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了……
再然后,就遇到了那叫秀月的女子。
秀月对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这几天也没有饿着他,偶尔还会买几块糖给他吃。但是秀月反复说他家不要他了,让他认秀月当娘亲,然后再去弄一笔钱,就找个村子住下来。
一个四岁的孩子能记住这些也是不容易,估计是这些事给他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而且柱子也确实聪明机灵,发现重涛十分亲切的时候,就立马叫破秀月的身份,然后寻求重涛帮助了。
“现在要知道的就是那男子真正身份,以及这女子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我见那女子并不傻,怎么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重涛看着坐在一旁吃点心的柱子,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的姑姑姑父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非要把这孩子丢出来呢?他们吵架难道是与这孩子有关?可是这孩子说不清自己家究竟在哪里,秀娘子知道却不说,让人着实烦躁。
窗外的雨已经小了不少,估计再过一天就能开晴了。
“我想再找那女子问一下……若是那女子真的有冤情,也不至于冤枉了她。”重涛认真说道。
恒昱祺啧了声,“你这个师爷,倒是比我这个钦差还要尽心尽职。到时候把这女子丢给这边的县官处理就好了,你何必操这么多心?”
“万一那县官是贪官呐?万一那县官真的贪图美色怎么办?”重涛虽然一个县太爷都没见到,但是却对这种职业产生了极大地怀疑。
“你可真是……”恒昱祺抬手隔空点了点他,“劳碌命!”
秀娘子又被带了来,虽然一身脏污,头发也略有些凌乱,但是仍旧挡不住那一身浓郁的风尘气息,和美艳的脸蛋。
她跪坐在地上,水蛇腰轻盈盈的扭向一旁,做出来一个及其挑逗的动作,眼尾不停的想周围的男人勾着风情。
门口处站着仍旧有些担心的掌柜,他生怕这俩大人被这小蹄子勾搭了,回头给自己盖个罪名,那就倒霉透顶了。
“秀娘子,我想,你应该是个聪明人……这年头聪明人不多了,而且也只有聪明人才能活得长久,不是吗?”恒昱祺端起茶盏,轻轻的抿了口清茶,看都不看向那女子一眼,“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秀娘子掩嘴一笑,柔声道:“那大人也是聪明人咯?”
恒昱祺不动声色,他放下茶盏,淡淡的看了秀娘子一眼。
秀娘子见对方不给反应,也无趣的抿抿嘴,又道:“这雨一直未停,估计大人甚是无聊,不如我给大人讲个故事听吧。”
秀娘子见这屋里的人没有什么异议,便开口讲了起来。
一开始还是一个在画本里很常见的故事。
贫困才子在青楼遇到佳人,两人私下许了终身。可是这才子却突然重病,花光了自己用来考试住宿的积蓄。佳人自然替他着急,拿出压箱底的银钱首饰帮才子治病,送他去考状元,然后静待才子归来,替她赎身。
才子确实归来了,但是也是带了家眷归来的。有大官见状元郎一表人才,长相俊秀,便许了家里千金。大官千金与青楼佳人比起来,那才子自然会选择前者。可是佳人不干,她写信与那才子说,愿意以妾身份嫁过去,只求能在一起。
才子自然是不愿意的,他与千金新婚不到一年,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怎么能允许一个青楼女子坏了自己的好事?
佳人见对方如此无情,大怒之下就说若你不娶我,我便将当初接济你之事说与你夫人。而且我这里还有你当年书写下的情诗和说为我赎身娶我为妻的字据。
这下,才子吓坏了。他好不容易考上状元,娶了娇妻,摆脱了贫穷,前途无量,怎么能让一个青楼女子毁了自己呢?于是他便书信一封与那女子说,不是我不娶你,而是如今刚娶妻就抬妾不太合适。我先找人将你接进入京城,寻一处宅子,换个名字住着,待三年,家中娇妻有了孩子,我便抬你进门。
女子听了觉得也很合适,她还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一个青楼女子嫁给状元郎,总是会让人诟病,对那才子将来也不是很好。但若是妾就方便多了。于是那才子托人送了些钱财过来,加上女子自己积攒的银钱,而且女子岁数也有些大了,青楼的妈妈就允许她赎了身,放了出去。
女子得了自由,想要立刻奔到自己喜爱之人身边。后来终于接到才子的一封信,上面说让她去某个地方,然后才子的哥哥在那里把她接了,护送到京城来。女子大喜,离开自己呆了许多年的城镇,然而却在离开之日,捡到了一名孩童。女子觉得这也许是天意,让她能有一名孩童陪伴,以后无论是当儿子养着,还是做家生奴婢都合适。
后来,她就见到才子的大哥,那大哥是农民,一家人吃苦耐劳培养出才子一人,却听说有人要败坏才子名声,自然是不允。女子见大哥穿的破旧,就掏钱买了一件锦袍与大哥穿了,两人相携要去京城,半路大哥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女子开始不从,但是那大哥却说,你若跟了我,还能有一命活着,若是执意要去京城,等着你的怕并不是好事。
女子一开始并不相信,可是却在大哥零碎的梦话中得知,才子是要让大哥半路把自己杀掉。女子在大哥醒来便质问大哥,大哥支吾半天,终于承认了。
女子心灰意冷,后来发现大哥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撒进她的饭碗里,便知道大哥动手了。而她做的,不过就是将两人吃饭的碗调换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