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天地,黑云压城。
一道银芒闪现,在那瞬息之间,世界似是陷入无声之中。
入云的红旗化作飞灰,闪电入天空裂痕一般突然出现!
“雷来!”
“雷来!”
“雷来……”
只有少年声嘶力竭,极尽癫狂的嘶吼响彻。
这堵上命运的嘶吼是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这少年相信,天选之子,天地定不负我!
光来了,雷声相随。
轰!
白宋眼前一花,一股巨力从身后传来。
身后的房子炸了,把他给掀飞了出去。
但在空中,白宋看到了这世间最美的烟火。
这间小院,所有的铜丝都练成一体,源头都在那风向仪之上。
雷霆落下,小院之中电流乱窜,空气中都透着一股焦麻的味道。
雷霆之力,撼天动地,一座民居瞬间爆炸,紧随的便是那汇聚所有铜线的酒池之中!
这是一场华丽的烟火,爆炸传来,酒池里酒水飞溅,和雨水混在一起,又在空中突然燃烧,整个院子下起了一场灿烂夺目的蓝色火雨,如黑夜下倔强绽放的妖花,灿烂夺目,带着浓烈的酒香,却残有腐朽的味道。巨大的反震力将门口刚刚进来郑家下人们冲飞,都没人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但在小院的院墙上,混混们看着眼前的蓝雨夜,无不目瞪口呆,无法形容。
采荷靠在牛大身边,嗅着空气中雷霆的余威,久久不能平息:“白少爷说的,世界上最美的烟火……真的……真的好美……”
空中翻腾的白少爷尽显肆意,毫不在意自身之险,旋于空中狂笑:“哈哈哈,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嘭!
白宋重重摔在地上,断了口中狂放。
“咳咳咳……不见宝车香满路。”
牛大见状直接跳下院墙,到了白宋身边:“白少爷,还好吗?”
白宋艰难地起来,抖了抖衣裳:“好像……好像没什么?就感觉雷来的时候,浑身麻了一下。”
“真没什么?”牛大疑惑,看着白宋的头发。
雷霆之后,天地重归黑暗,白宋看不清自己头发怎么了,但摸过感受,瞬间明白。
一头秀发成了干脆面,全特么竖了起来,不用看也能想象那种马杀鸡的造型。
“哈哈哈……”白宋笑了,不在乎这个,更不会在乎酒池里的人。
因为不需要去看, 那人必死无疑!
……
“不好了!不好了!”
仓皇失措的喊声打破了郑家的沉寂。
一场暴雨冲不走郑家的焦虑。
出去一个多时辰的管家终于回来了,但人却似受了什么惊吓,跟疯了一般,一步一跌,如遇鬼魅。
“到底怎么回事?王子殿下呢!”郑太阿从正厅中赶出,站在门口连声问道。
从白天到黑夜,再到沉寂。
郑家各家主人不见一人入睡,全都守在主家等待结果。
今日之事需要安抚民众,到底如何操作,如何配合官府,大家需要给意见。
但在此之前,突厥王子杳无音讯,不知情况。
突厥王子的安危关系到整件事的走向,所以必须先了解情况。
大家都在等,等管家带着突厥王子回来。
现在管家回来了,却只有他一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等着管家开口。
管家惊恐万分地跌在屋檐下,哭嚎着大喊:“突厥王子他……他死了!”
“死了?”
所有人为之一愣。
郑太阿更是直接呵斥:“你说什么胡话?到底怎么了?突厥王子怎么可能会死?”
“老爷,是真的!千真万确!突厥王子他的死了!”
再次确认,厅中郑家各家长辈脸色都是惨白。
他们担心突厥王子是担心对方在城中狂性大发,肆意杀人,闹出太大的动静,他们根本压不住。
根本没有考虑过突厥王子会死,他们可是亲眼见过突厥王子刀枪不入的神功。
那种怪物,就算丢在战场上,面对上万军队也不见得会死的人,怎么可能在一个小小的蓟县死了?
管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在发颤,指着那天:“老爷,我就说过的,那人会妖法!小人亲眼所见,那年轻的白家公子只喊了一声‘雷来’,天空立马一声巨响,一道雷霆就落在小人面前,小人亲眼看到那雷霆落在突厥王子身上,一瞬间人就没了!”
“你什么意思?什么妖法?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老爷,这是小人亲眼所见,那人能召唤天雷!不单单是小人看到了,随行的下人也都看到了,他们也都被吓得丢了魂儿,现在还疯疯癫癫的。”
郑太阿眉头紧皱,刚走出两步,雨中来了一个家丁,小声在郑太阿耳边说了那些家丁的情况,眼中疑惑尽散,剩下的就只有震惊了。
不等郑太阿平复,空中忽然掉下一物,一个黑漆漆的圆球,咕噜噜滚到了郑太阿脚下。
郑太阿下意识地蹲下去看,一时间还未认出是什么,待看到那焦黑的正面时,方才认出了是一张人脸!
竟然是那被雷击后突厥王子的人头!
“啊!”
郑太阿惊呼一声,吓得三魂七魄散了大半,直接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郑家清醒了,他们好似遇到了不该惹的人。
连突厥王子都被对方杀了,那郑家必须好好考虑一下如何跟对方相处。
郑家家主受了惊吓,至此卧床不起,当地多位郎中都不曾让其病情改善。
现在的郑家宛如一盘散沙,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境地。
眼看巡察御史将至,最近城中风言风语很多,也不知到底能如何处置。
摆在郑家的问题很多,智能由老太公出面主持大局。
到了现在,老太公基本已经肯定在背后针对郑家的人就是数日前与自己下棋的少年。
原因很简单,在蓟县,没人能作出如此大的动作,没有有如此大的胆魄。
老太公重新复盘跟那小子的每一盘棋,到了现在老太公才发现,那小子的棋力原本深不可测。
若是全力出手,根本不会和自己陷入胶着局面。
那小子一直在隐藏,一直在隐忍,在自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昨日给郑家留下了如此大的惊喜!
这番作为,与他棋路一般无二。
找到那小子,是老太公唯一的心愿。
老太公还想不明白,他到底所求是什么?为何如此针对郑家?
蜀中白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家人,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昨日雷雨给蓟县留下了许多传说,不仅仅是城北的怪事,还有城中一处铺子配雷给炸了。
再来那铺子,已是人去楼空。
老太公回到了和那小子初次见面的榕树下,摆上了棋盘,默默等候。
老太公相信,既然他已经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讲突厥王子的人头扔回来作为警告。
铺垫了这么多,他也应该出现说点什么了吧?
老太公心里有种感觉,感觉那小子今日会出现在这儿。
“老人家,今日终有时间来此下棋了?”
熟悉的声音出现,老太公抬眼一看,正看见白宋慢慢悠悠地坐到了对面。
见一年轻人都如此淡然,老太公心里虽急,却也不愿率先表露,淡淡地笑了笑:“小子,你终于来了。”
“晚辈也多次来此寻找老人家,却始终难得见面,少了些缘分。”
老太公先落了一子:“还是老眼昏花了,未曾看出小子你藏得如此之深,你的棋力远在老夫之上,今日再见,可不要再藏拙了。”
白宋点头:“这一次就真正地全力以赴吧。”
树下点着线香,混在雨后的清风中,味道淡雅清奇,能驱走风中的土腥味儿,又留有轻风的本味。
一支线香燃到一半,棋盘上不过寥寥几十子。
老太公便已摇着头,轻放了两字在棋盘上。
看着棋局,老太公万分感慨:“时过境迁,风月不在,这时代已不属于我这种老骨头了。”
不过七十手!
老太公的黑子被杀得片甲不留。
他想过和这小子有差距,去没想到真实的棋力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在棋上他可以输,但在家族之上,他不能输。
“老夫跟小子你也算一见如故,本意将族中最最看重的孙女许配给你。即便下嫁为妾,那也无妨。只是未曾想小子你来蓟县是为了针对郑家。老夫思量许久,始终想不出郑家在何时何地跟蜀中的白家有了瓜葛?若是在朝中有矛盾,那也不该牵连到各方世家。白小子,你何故如此?”
“老人家,您不明白?”
“明白?我明白什么?”
“我杀的是仇人!那突厥人杀我兄弟,我自然要杀他!可惜你们郑家跟他有关联,自然要受到牵连。如此简单的道理,还问为什么?”
老太公一愣,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小子针对郑家,背后一定有什么了不得且复杂的理由。
可听白宋这么一说,老太公反而有些接受不了。
“仅仅是因为突厥人杀了你兄弟?”
“仅仅?杀我兄弟还不够吗?”
都以为这小子是先针对的郑家,才会牵连到突厥人。
没想到是因为突厥人所以牵连到郑家。
“这么说来,你……你本对郑家没有恶意?”
“之前没有,不过现在嘛……还得多多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