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之后,白宋到了阿吉巴朵面前,低声说:“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照原路翻山。”
“照原路翻山?”阿吉巴朵眉头一皱,“你不信任我?”
白宋不想回答,继续说:“我们马匹不够,带上这个人会拖慢我们所有人的京城,这就是我们对你最大的信任。”
阿吉巴朵抿了抿干枯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就地躺下,用皮子罩住了头,显得十分生气。
白宋也不搭理,看看简易营地里大家蜷缩的样子,犹豫之后拿出了一点儿东西。
“喏……”
白宋将一个纸片状的东西递给张书远。
张书远接过手,看了看:“白兄弟,这是何物?”
“暖宝宝,贴在后背就会感觉暖和。”
说着,白宋示范着贴了一片在自己身上。
“暖宝宝?”
“你就当是我独自研发的一种膏药吧。”
听了白宋的解释,张书远明白了,学着白宋也贴了一片。
随后,白宋给每人一片,都照样子贴在身上。
贴上了白宋的膏药,不一会儿大家就感受到了效果,无一不对白宋投来佩服感谢的目光。
让人身体发热的膏药,这还是头一次见识的神物。
现在也是没有办法,若非如此,白宋也不想暴露自己的东西。
之后几日大家都要处在极端环境下,为了大家的安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最后,白宋坐在了阿土巴朵的边上,也给她一片。
“给你!”
“拿开,我不要!”
阿土巴朵捂着头,看也不看。
白宋又说了几句,对方不为所动。
白宋也懒得说了,丢了一片在她边上,自己睡去了。
……
熬过第一夜,第二天醒来,大家脸上都多了些倦容。
白宋看了看身边,那片暖宝宝没有动过。
阿吉巴朵还守着自己的族人,冷得瑟瑟发抖。
两人目光相对,阿吉巴朵把脸一甩,根本不搭理。
见她如此大的变化,白宋还真有些怀疑,难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白宋也没有多想,一队人重新上路。
既然已经救了那个突厥人,就必须把他带在路上。
伤员要单独放一匹马,要有一个人牵着走,队伍翻山速度更慢了。
再到黄昏,气温下降,一行人重新搭建临时营地。
阿吉巴朵不再缠着白宋,白宋感觉轻松了许多,这女人一整天都守着自己的族人,默不作声。
倒是很有一族公主的情怀。
白宋走过去,想看了看突厥人的伤口情况。
又被阿吉巴朵推开:“不用你管!”
“你确定?他要是死了,你别怪我。”
“……”
白宋说着,转身就走。
“你……你等等……”阿吉巴朵极不情愿地喊道。
白宋这才回头,不跟阿吉巴朵说话,将人从马背上放下来。
突厥人的伤势不容乐观,就算经过了白宋的处理,到现在还是会时不时地流血。
走了一天,马背上都被血给染红了一片,看着触目惊心。
也亏得突厥人生命力顽强,都这样了还清醒着。
“他怎样了?为什么伤口不见好?”阿吉巴朵撕下面子,主动询问。
白宋看了一会儿,再次给他上药,也觉得有些奇怪。
是自己用药不对?
还是天气对伤口有影响?
照理说,这突厥人应该早就愈合了才是……
为什么现在伤口还没好?
穿越以来,这是白宋头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以白宋的水平,不应该对一个外伤感到如此棘手才对。
心里想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叫阿吉巴朵细心照看就好。
再次入夜,白宋没有入睡,躺着却也看着那个突厥人的方向。
夜里光线不好,但能听到细微的声音。
正好是从突厥人的方向传来的。
关于突厥人的伤势问题,白宋想了很久,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现在听到突厥人那儿有动静传来,赶紧起身朝着那边过去。
突厥人听到有人起来,立刻安静了。
但白宋已经察觉,径直走了过去,一把将其拉起来。
突厥人故作惊慌,肆意嚷嚷。
阿吉巴朵被惊醒,看到白宋抓着自己的族人,立刻警惕询问:“你干什么?”
“你不是担心他的伤势吗?现在正好来看看!”
说着,白宋将突厥人压在了地上,露出后背,指着他的伤口:“你自己看看!”
阿吉巴朵还不太明白,愣了一秒就反应过来了。
突厥人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的,怎么现在包扎被撕开了?
白宋低声道:“不是我的药不好,而是这人根本就没想过活着!他夜里偷偷拆了包扎,把药给擦掉了。所以他的伤口一直好不了。”
“为什么?”阿吉巴朵不明白,怎么还有人故意不治伤势?
然后,阿吉巴朵又跟自己族人交流了一会儿。
阿吉巴朵才不好意思地说:“他说他不愿意被汉人所救……”
“不愿意被汉人所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但他的真正用意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说罢,白宋抽出了弯刀。
阿吉巴朵猛地起身,拦在白宋身前:“你要干什么?”
“你还不懂?他留下伤势,是要沿路做记号,他是在给某些人引路呢!”
“你胡说!他怎么引路?靠什么引路?他一路都没任何动静,而且这里是雪山,任何记号都会被风雪遮蔽的。”
“记号会被遮蔽,但味道不会!我们这一路过来,雪地上都留有他的血,就算血迹被风雪遮盖,但如果有嗅觉灵敏的动物来引路,依旧可以成为记号。”
“你……你……”阿吉巴朵一时不知如何反驳,顿了顿,“你还是不信我吗?他是我部族的人,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是不信他!”
两人闹出的动静已经惊醒了所有人。
几人过来询问出了什么事,白宋就说要杀了这个突厥人,然后连夜离开这里。
阿吉巴朵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正要再说什么,张书远在营地口喊道:“不对劲!下面亮起了火把!”
一听这话,所有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一直默不作声地突厥人忽然发出一声狂笑,叽叽喳喳不知道在喊些什么。
只有阿吉巴朵听了以后面露惊色,一下抢过了白宋手里的弯刀。
所有人一惊,李真靠近白宋,直接用身子挡在了白宋身前,都以为这突厥女人要对白宋动手。
没想到阿吉巴朵一个转身,一刀刺穿了突厥人的心脏。
“你在做什么?”现在轮到白宋反问了。
阿吉巴朵怒不可遏:“叛徒!我们快走!”
“白兄弟,赶紧走,下面来了好多人!”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绝非细问的时候。
一行人赶紧上马,顶着风雪继续朝更高的山头跑去。
骑在马上,回头一看,方才看到下方二三十米的地方,一连串的火把亮起,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人。
白宋正当震惊,身后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哭声。
“你怎么了?”
“爹爹死了……呜呜……”阿吉巴朵抽泣着,狠狠地咬着白宋的后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强忍心中难受。
白宋痛得龇牙咧嘴,搞不懂这女人为何喜欢咬人。
“嗷呜……”
一声狼叫突然出现在侧方,一个雪白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夜幕之中。
“咻……”
一支箭飞了过来,将一只试图扑向白宋的狼给射翻在地。
“白兄弟,注意!有狼群接近,它们在雪地里比马跑得快!”
“下面多少人?”
“不知道!”
“别问了!至少五百人!”
也不知是谁说的。
白宋听了就觉得头皮发麻,再一回头,顿时抽了一口凉气。
乖乖!
方才看到的火把不过几十,就这转眼的功夫,下方雪地火把亮起已经组成了一条长龙,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下面这是一支大军!
一支大军怎会出现在雪山上?
怎么会有大军愿意翻越这么高的大山?
“爹爹死了,部族内乱,那人是叛徒,这些人跟我们一样,也要翻越泥巴山直接进入博野,屠杀我的族人!”
白宋听了,感觉情况更加凶险。
若阿吉部族内乱,那舒望岂不是更加凶险了?
阿吉巴朵哭着喊着:“快走!我要回去通报,让族人们早做准备!”
白宋也没时间多想了,抽出十字弩,交给阿吉巴朵:“注意掩护。”
“这把弓……给……给我用的?”
阿吉巴朵有些错愕,她见过这把奇怪的弓,清楚这把弓就是这个男人最厉害的杀器,也是他最大的依仗。
现在,他把自身最大的依仗交到了自己手中,便是把全部的信任就交给了自己。
听闻父亲噩耗之后,看到这把弓,她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振奋。
阿吉巴朵接过手,好奇地把玩了一下:“我不会用啊!”
“给我!我教你!”
白宋将十字弩收回,很不舒服地调整上膛,正巧看到一只狼扑了过来,立即扣动扳机。
狼应声倒地,看不到箭支飞出去的影子。
“学会了吗?”
“好……好厉害!”
阿吉巴朵震惊得无法言语,接过手来学着白宋刚才的操作重新上膛,双腿夹住白宋的腰,身子伏在马背上,拿着十字弩,注意着后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