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谈谈,是该重新谈谈了。
无可否认,眼前出现的一切大大出乎了白宋的预料。
这位看似寻常的东瀛女子远比白宋想象中更为不寻常。
东皇阁的突然施压让白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地压力,此次来东瀛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是一次商贸往来,白宋的行为代表了大唐,影响着两个国家的关系。想要摆脱东皇阁困境,单靠自己是不行,现在的白宋正需要一个十分强力的盟友,一个真正意义的盟友,绝不是跟吉子小姐那样口头上的承诺。
比起东皇阁,白宋更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尽管这些海盗还曾袭击过他们,但两股势力之间更有相同的目标,有着相契合的目的,这么一想,白宋更希望与十香姑娘坐下来好好聊聊。
白宋望着一片黑漆漆的大海,终于是点了点头:“看来我要代表大唐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十香姑娘很满意这样的回答,嘴角上扬,然后轻轻地打了个呼哨。
随后水寨中飞出一支海东青,在白宋头顶一阵盘旋,最后落在了十香的肩上。随后,一队人带着一支火把来了,他们用东瀛话给十香交流,然后就带着白宋一起进入水寨。
因为十香的出现,水寨内很快变得热闹起来。
白宋一路观察,发现十香在水寨的地位非常,所有的海盗见到十香都是一脸尊崇,喜欢却带着敬畏之心,看不到任何欣赏其美色的别样目光。
到了一个类似于议事大厅的营帐之中,十香带着白宋:“使节大人,不用拘谨,随意落座,稍后就给大人介绍我们营寨的所有首领人物。”
白宋点头,随意地坐下,然后就是一个又一个地东瀛人进入,纷纷给十香行礼,然后又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边。
白宋刚来,首先进行的是一场欢迎仪式,有最新鲜的海鱼作为招待,也有不少热情的姑娘展现歌舞。
对于上次在海上的事情,十香只字未提。
宴席中间,白宋一直在怀疑,到底是十香姑娘故意不提还是她压根儿都不知道?
既然是要选择合作,那么双方就不应该有隔阂,尤其是上一次的事情,总是要一个明确的结果,否则会成为影响双方合作的隐患。
在席间最热闹的时候,白宋借着喝酒的时机说起了上次的事情:“十香姑娘,上次的事情想来也应该有个了结,至少给我一个交代,让整件事划伤一个圆满的句号。”
“上次的事情?”十香有些错愕,显然是不知道白宋所说的事情代表是什么?“大人的意思是……”
“上次我们商队在海上遇袭,损失了十几万两的货物不说,还折损了一些人手。难道十香姑娘一点儿都不知道?”
“上次海上遇袭?”
白宋看着十香的眼睛,倒不像是装傻。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白宋也就不藏着了,直接说道:“我的队伍进入东瀛的头一天,在海上遭遇了海盗,如果我没有猜错,造成这一切的应该是十香姑娘的手下吧?”
听到这里,十香姑娘终于是明白了,她眉头紧皱,抬手制止了席间的歌舞,起身扫视营帐中的众人,用汉语低声问道:“谁能给我解释此事?”
营帐之中,气氛突然变得沉寂,一时间没人说话。
十香继续问:“我说过,海上的任何行动都要经过我的允许,为什么我没有接到有人出海的消息?是不是我不在水寨就得不到消息,你们也不把我这个首领放在眼里了?”
一人起身,低声道:“上次是我带人出海的!”
说话的人突兀在众人之间,白宋看到这张脸,心中突然涌现出一些记忆。
在那天被袭击的夜里,正是这张脸带着一些到了自己的货船上。
看来这正主终于出现了。
对方主动承认,但脸上没有任何惶恐和愧疚,反而是仰着头,一副不可一世地样子。
“海狼,你不会不知道水寨的规矩吧?”十香半眯眼睛,面对自己的下属,她没有面对白宋时的假意示弱,“违背了水寨的规矩,你应该知道该受到怎么样的处罚。”
“老大,我是违背了规矩,但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对方仰着头,十分洒脱地回应道。
“迫不得已?说说看,到底是怎样的迫不得已?水寨之中不愁吃不愁穿,跟着我这么多年,我还有亏待各位的时候?”
“水寨中是不愁吃不愁穿,但老大离开水寨之后也不让大伙儿出去活动活动,我们是海盗不出海怎么行?兄弟们在水寨已经憋闷坏了,难得在家门口有了猎物,我带着兄弟们出海也是为了活动胫骨。”
“因为憋闷就要出海抢掠?”十香表情逐渐阴冷,“别忘了我养着你们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难道老大还在做推翻东皇阁的美梦?那是不现实的事情,我们只是海盗,是海盗就要做海盗该做的事情。”
“好大的胆子,几日不见,居然敢跟我顶嘴了!来人,把这个叛徒拖下去!”
在白宋面前,手下人居然是公然顶撞,这让十香颜面难存,一声呵斥之后,几个守卫冲入营帐之中,几人接近被称作海狼的人时,对方突然一声大喝:“谁敢?”
几个护卫被对方的气势震慑,一下停在了原地。
十香指着海狼:“怎么?想要造反?”
天狼对十香单膝下跪:“属下不敢,只是不想再看老大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我们要更实际一些,我们能生活地更好,何必要去送死?老大一人去送死也就罢了,我们这些兄弟却都是无辜的。”
“……”十香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周围的人看着情况不对,纷纷上来劝说。
“老大,海狼也是为了我们水寨好,他是一时冲动冒犯了老大。”
“天狼说的也没错,我们都是想老大也好好的,在东瀛,谁能跟东皇阁作对呢?”
“我们只是海盗,更大的事情我们做不来,我们都怕辜负了老大的期望。”
面对这一帮兄弟自暴自弃的言论,十香恨得不知该说什么。
正在这时,白宋突然说道:“因为出生海盗,便一辈子甘愿作海盗?在你们对岸的大唐,历经千年,多少完成朝代更替壮举的开国皇帝都是身份比你们还要低微之人?他们能从一无所有到统治大唐天下,而你们这些东瀛男儿连一点儿斗争的勇气都没有?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子,今日见识,果真是叫人开了眼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