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组长的内部传达,让刘非凡深深感觉到了肩上担子有多重了。
事情的脉络也在内部传达过后,清晰了起来。
正如邓组长说的那样,香河的问题,已经不是单纯的干部纪律作风的问题。在干部纪律作风问题之下,隐藏着一个惊天秘密。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事情的矛头,直指燕北省周一顺。
曾在中原省担任过政法委书记的周一顺,这几年就像坐了直升飞机一样,官运亨通。他从中原省的任上调任燕北省担任省长之后,没过两年,便坐上了燕北省一把手的位子上。
周一顺的仕途,已经不是简单的官员升迁了。
刘非凡怎么也没想到,他在香河的巡视工作,会牵出来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他突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了。
第十一巡视组特地分出来一个香河巡视组,难道是邓组长早就知道了内幕?
刘非凡努力将情绪稳定下来,他回忆自己这几年走过的路,背上不禁冒出来一层细密的汗水。
在平梁六年,他一直郁郁不得志。武工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着他无法翻身。以至于他从团县委书记的位子上被赶下来,发配到偏远的三斗镇去担任一个打屁不响的副乡长。
他的发配,在武工的嘴里成了“锻炼”。尽管他也知道这是武工故意打击他,可是一没人脉,二没资源的他,也只能被迫逆来顺受。
改变他命运的一件事,就是他的见义勇为。
可是谁又能想到,他的见义勇为差点就成了自掘坟墓。
为缓解矛盾,平梁县安排他参加市委党校的培训学习。也是从这次学习开始,他再次见义勇为救了溺水的莫伊。
谁能知道莫伊就是市委书记莫遵义的千金女儿呢?
那一次,他进入了莫遵义的视线里。
从此,他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莫遵义不知是出于报他救女儿的恩,还是他真看中了刘非凡的为人与能力,他在整个党校培训班学员黯然退场时,却被安排进了香河市委办公厅工作。
此后,他遇到了空降下来香河的大学同学李潇,他的命运又一次得到改写,他被任命为香河市团委书记。
在香河市团委书记的任上还没干出来成绩,他突然被燕京团委指定为香河调查中心的临时负责人。
再此后,他离开香河,进入燕京纪委工作。
这一切对他而言,就像是做梦一样。他隐隐约约仿佛感觉自己身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左右着他命运的方向。
如果有这样的一只大手,那么这只大手必定就是他当年的大学辅导员——乔青老师。
乔青老师年富力强,他有着正儿八经的高学历,也有着超人的智慧。
李潇曾私下给他透露过,乔老师的未来,不可限量。
燕京,是一个谁都想跻身其间的地方。那么争夺这几个位子,必定就有一场场的勾心斗角的斗争。
刘非凡突然就明白了过来,他想,难道周一顺的进京与乔老师之间有重大冲突与矛盾?
自从进京到燕京纪委之后,刘非凡一直想抽空去看望老师乔青。
就在他准备成行的时候,突然命令就下来了。他被安排进入第十一巡视组,赴中原省开展巡视工作。
已是凌晨两点了,刘非凡却丝毫没有睡意。
组长邓飞的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他从床上下来,倒了一杯水喝了。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心里默念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据说,数羊是最好的治疗失眠的办法。
可是他已经数到了一百只羊,困意依旧没有袭来。
他犹豫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李潇的电话。
李潇显然是被电话惊醒的,一开口便火气冲天,“刘非凡,你神经呀,什么时间,你给我打电话。”
刘非凡不生气,老同学之间,没那么多心眼。
“咦,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啊。”
李潇骂道:“你才是狗。你说说,我咬你啥了?”
“我好心叫你起来撒尿,免得你尿床。你还有火气?”
李潇大笑起来,“你自己不尿床就好了。不用担心我。我有老婆叫,你呢?”
刘非凡哼了一声,道:“废话不说了。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李潇那边显然迟疑了一下,随机,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李潇的声音传了过来,“说吧,我现在在书房了。”
刘非凡道:“李潇,我可能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李潇嘿地笑了,“刘非凡,你现在春风得意,谁会给你麻烦啊?你少来骗我。”
“是真的。”刘非凡想了想说道:“我现在拿到了香河市副书记许广的违法犯罪证据。但是,许广的问题,并不只是违法犯罪的问题。”
李潇停止了开玩笑,他沉吟着道:“非凡,你能想到这一层,说明你已经成熟了。作为兄弟,我真没有好主意给你。不过,我相信你,只要你坚持走自己的路,你不会错。”
“我的路在哪?”
“你心里就有一条路。”李潇道:“非凡,我说句真心话,你这人,不适合搞政治斗争。因为你太正直了,不会拐弯。当然,这也是你的优点。但是,优点很多时候就是自己致命的缺点啊。”
“我该怎么办?”刘非凡诚心问道:“放弃?还是逆流而上?”
“我现在让你放弃,你会放弃吗?”李潇冷笑道:“换了别人,我可能会相信他会放弃。但是你刘非凡是这种人吗?你就不要再言放弃了。”
“对了,我昨天再乔老师办公室坐了一小会。乔老师问起了你。”
“问我什么?”
“工作啊。”李潇道:“乔老师对你很关心。说实话,我都嫉妒。”
刘非凡苦笑道:“你嫉妒个毛线。乔老师对你,可比对我好。至少,我还没混到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做做。”
李潇骂道:“刘非凡,你又在讥讽我是不?是啊,我让乔老师失望了。可是,那是我愿意的吗?官场上的事,错综复杂,一步没走稳,就会摔个鼻青脸肿。”
刘非凡沉默无声。
“你在听吗?”话筒里传出来李潇焦急的声音,“你半夜把我搞醒,又不说话,你想干嘛呀?”
“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刘非凡苦笑着道:“算啦,打搅你休息了。等我回去,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