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枫蹙眉看向他。
顾家与元武帝,与太子,起初并没有仇恨。
当年为了助元武帝夺得帝位,顾家不仅拿出所有家产,还送了个文武全才而且是大梁第一美人的女儿相助元武帝。
可谁想到,到了最后,落得个女儿惨死在地下五年才被人发现的下场。
而且元武帝不仅不查凶手,还态度冷淡。
甚至在假贵妃的事情曝光后,太子公报私仇全城通缉顾非墨,元武帝借机削了顾非墨的兵权。
顾太师是彻底寒了心。
顾非墨更是想除掉太子。
顾家于他有恩,云曦想必一直是记在心里的,所以才将这手刃仇人的机会让与顾非墨。
“非墨,这具体的细节,咱们还得同王爷商议着。”
“他?”顾非墨扬了扬眉,鼻子里哼了一声。
一封信,惜字如金,只有二十几个字!
段奕这是将曦曦管得多严?写封信给他,字还这么少。
小气!
谢枫正色说道,“他手里有兵马!你不要小觑他!你真当他是个清闲王爷?”
顾非墨看向一旁正没什么好脸色的青衣。
他扯了扯唇,威胁说道,“那封信光明磊落,除了说正事,没有半句风月,你不要瞎猜想,更不准乱打小报告!”
“……”,青衣的脸色更加一沉,“小姐的为人,王爷自然放心了,否则,这封信也不会送到公子的手里。”
“有其主必有其仆!”顾非墨冷嗤,牙尖嘴利!这意思是说他心生龌龊了?
谢枫忙叉开话题,“既然太子要行动了,咱们也准备起来!”
顾非墨点头,“他出兵,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准备好的事。再说,他在明,我们在暗,得赶在他的前面。”
两人又作了些细节上的商议,顾非墨就在雅间里给云曦写了回信。
写好后,他拿着信纸扔到青衣的面前,眉梢一扬。
“没有写风月,别多想,还有,用最快地速度送出去!”
青衣看了他一眼,唇角一撇,“是。”
她借着屋中的蜡烛,将信纸做成蜡丸塞入腰间荷包内,然后朝谢枫行了礼,这才匆匆离去。
顾非墨又喝了一杯茶水,与谢枫闲聊了几句后,也离开了这里。
他走到楼道时,不经意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朝另一处楼梯口走了进去。
他心头一惊。
那人明显是看见他后又飞快的躲开了,难道是跟踪他的?
他与谢枫定的这间雅间,是在楼道的最边上,除了这青楼的扫地小仆,不会有人来。
再说了,他早已对这青楼的老鸨吩咐过,今天不准仆人来打扰。
这又是什么人来?
他与谢枫谋划的可是惊天大事,一旦泄密,后果不堪设想。
他眉尖一拧,放轻了脚步飞快朝那人追去。
绕过楼道口,便见一团花团锦簇的影子飞快地闪进了一间屋子。
这间青楼的女人?
他扯唇一笑,偷听了他与谢枫的对话,这个女人就不能留。
他脚步一跃,来到那间屋子里,同时抬脚一踢,门被他踢开了。
屋中有两个女人,一个被踩倒在地,一个傲然站着,都是脸上遮着面纱,一身花花绿绿。
站的人,那双眼看着非常熟悉。
顾非墨眯了眯眼,一脸杀意地看着二女,“刚才,是你们两人到翠红轩的门口偷听是不是?”
站立着的女子,一只脚踩着地上的一个女子,说道,“非墨,是这个女人在偷听,被我抓到了!”
林素衣的声音?
他的神色旋即一沉,冷笑道,“林素衣,分明是你在偷听,却说是这个女人,是不是?”
同时,他发动掌力飞快地朝林素衣拍去。
林素衣伸手将地上那个女人一捞,身子一跃闪身跳开。
“非墨,我没有骗你,不信,你问问这个女人!我跟在你的身边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坏过你的事?更没有害过你!”
顾非墨收了手,冷眼看她。
“好,你来审问这个女人!”
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女人都在搞什么鬼!
林素衣揪着那个女人口的衣襟,厉声喝道,“谁派你跟着顾公子的?说!”
女子哆嗦着说道,“没……没有,我……是这里的姑娘,我是路过……路过……”
林素衣冷笑,“路过?你骗谁呢?那间屋子的前面就没有路了,你路过到哪里去?分明是不想说实话!”
“是……是路过,我找……找我的一个相好……”
“说慌!看来,你这张脸是不想要了!”
她拔下头发上的一只发钗比划上青楼女子的脸,钗尖缓缓地扎进女子的肉里。
钻心的痛,加上什么东西顺着脸颊往下流。
那女子吓得尖叫起来,“别……我说!是……宫里的一个嬷嬷……”
“叫什么名,长什么样儿,说实话!”
“大家叫她余姑,长得……普通……个子瘦小……”
余姑?
顾非墨的眸色闪了闪,“那是什么人?”
“淑妃身边的人!”林素衣道。
“你怎么知道是淑妃的人?”顾非墨看着她,眼神带着审视,“你居然知道宫里的人?”
每天跟踪他的人,不是老皇帝的,就是太子的,现在发现是淑妃的,也没什么稀奇。
都是担心他在暗处搞什么动作罢了。
林素衣迎上他的目光,坦然一笑,“想知道就知道了。”
他上下打理着林素衣,这个女子,通身都透着诡异。
她几乎寸步不离的追着他,却又不像其他的那些脂粉女人一样对他犯着花痴病。
她参与他的所有事,却又看不出恶意。
她的脸上一直蒙着面纱,看不到真实的面目。
“现在,这个女人怎么处理?”林素衣看了他一眼问道。
顾非墨偏头看向林素衣,神色莫名的说道,“林素衣,这个人就交给你了!你说她是跟踪我的人,就仔细地问问!”
他倒要看看林素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刚才在楼道口的女子,动作很快,显然会武。
这二人,总有一个是,或者两个都是,那么,若是一起的,正好让她们互相厮杀!
女子吓得脸色发白,因为林素衣的发钗还抵在她的脸上。
“顾公子,饶命啊,奴……奴什么也没有听到。”
顾非墨却是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林素衣这时冷笑一声,“装成小白花,就以为非墨会同情你?你的主意打错了!可知,还有一个最是厌恶你们这些女人的我!偷听了他们的话,你就活不了了!”
林素衣手指一转,发钗扎向女子的脖子。
那女子竟然也是个武功好手,身子一翻,去抢林素衣的发钗。
“本事太差,还想做暗哨?”
林素衣动作比她快,发钗一晃,直刺女子的脖子。
“啊——”女子低哼一声,倒地而亡。
她鄙夷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塞到女尸的衣领处,又伸手拍了拍,一个婆子走了进来。
林素衣一指地上的女尸,对那婆子说道,“将她扔到淑妃的宫里去!”
“是!”
婆子动作很快,从屋里翻出一个袋子将那女尸一捆,扛了出去。
林素衣脱掉外面的红绿长裙,从屋里翻出她的白色雪丝锦长裙换上,也很快地离开了这里。
……
顾非墨坐着马车离开了卧红楼。
马车经过一条巷子时,便停着不走了。
“罗远,怎么不走了?”他正在想着事情,伸手敲了敲车壁。
“公子,有人拦住了,不让走。”
“打,打到他让道为止!”顾非墨睁开半阖的双眼淡淡说道。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挡他的道?
罗远看着面前的人,一脸为难,“公子,打不过啊!”
“没用!”顾非墨一把扯开帘子看向外面。
他的脸色马上一沉。
马车前,林素衣正骑马拦在路中间。
这条小巷窄小,不能掉头,也没法从她的马旁挤过去。
高坐在马背上的林素衣,白衣墨发,面纱遮着脸,笑得眉眼弯弯地盯着他。
顾非墨恼恨的跳下马车,弃车大步往反方向走。
这个女人,打不怕,骂不走,着实可恨!
“顾非墨,你怎么见了我一句话也不说?”林素衣看着他的背影喊道。
“没看见!”
林素衣:“……”
罗远看着林素衣,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这林姑娘怎么就看不懂少爷的白眼?
少爷都骂上她了,见了她就走,她居然还不生气?
顾非墨没理她,依旧大步往前走。
林素衣又喊道,“等等我!你去哪儿?”
顾非墨没有回头,身影已饶进了另一条巷子。
林素衣微微叹了口气,策马追了上去。
她的脚尖在马背上轻轻一点,身子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落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素衣!小爷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
他挥袖朝她拍去,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去扯她脸上的面纱。
面纱没扯着,却不经意从她腰间扯下一块腰牌来。
墨色玄铁腰牌上,刻着一些古怪的图腾,中间刻着几行北疆的文字。
顾非墨的脸色忽然一沉,双目似剑盯着林素衣,“你是北疆王室的人!”
只有北疆王室的人,才有这种图腾的腰牌。
“没错,我不仅是王室的人,而且,我才是北疆公主,我叫依素!但我师父一直叫我林素衣。”
顾非墨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你是依素公主?那么,住在静园的那个又是谁?”
“我的护卫!”
“护卫扮的?”顾非墨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腰牌,冷笑道,“一个北疆公主,却装成一个江湖侠客一直追着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说清楚,今天别想活着走!”
难怪那个静园的公主也是一直蒙着面纱,一直住在静园不出来,果然有鬼!
林素衣的眸光闪了闪,面对顾非墨一脸的杀意,并不介意。
并且,看向顾非墨时依旧是眉目温和。
“你带我进宫,我就告诉你!而且,我会给你一件你想要的东西!”
顾非墨冷笑,“你对宫中的事情了如指掌,又有着北疆公主的身份,为什么一定要我带着进宫?”
“非墨!”她道,微微叹了一口气,“我林素衣,在这个世上哪里都敢去,也哪里都有办法去,但,只有那个地方,想去,进不了!而且,我一定要再进宫走上了一番!”
顾非墨眯起眼眸看向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进不去?”
“皇宫的五处宫门口,都设了阵法,我没法靠近!”
“阵法?”顾非墨上下打量着她,“那几处宫门,我从小到大进出了不知多少回了,从没听过也没见过什么阵法,你在撒谎!”
“我说的是真的!我试过了,貌似,那阵法是专门针对我一人的。”
“你?”顾非墨更好奇了,“为什么会针对你,你一个远在千里的北疆公主,又不会威胁到老皇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呵——”林素衣忽然凄然一笑,“非墨,带我进宫,我告诉你一切!而且,我会给你一直想要的一件东西!”
“一直想要的……”顾非墨朝她走近两步,“你知道我要什么吗?”
“兵权!”她看向他,眉眼含笑。
顾非墨的眸色却是骤然一沉,“好,我带你进宫!”
……
一直等到了天黑,顾非墨与林素衣才到了宫门前。
两人并没有坐马车,而是施展着轻功悄然而来。
这时,宫门早已关闭了。
林素衣抱着胳膊,眯着眼盯着面前的宫墙。
“白天来多好,为什么要晚上来?”顾非墨不解地问道,“白天,我一样的可以进来!”
“不,那诡异的阵法,到了晚上,我才看得更清楚一些。现在,你带着我,听口令,咱们一起翻过宫墙去!”
顾非墨伸手揽着她的腰,脚尖一点,跃上宫墙。
一个皇宫隐卫听到声响朝这边飞奔而来。
林素衣飞快地出手,手中的披帛用力朝隐卫的脖子一卷。
隐卫马上眼皮一翻,晕死过去。
顾非墨正要带她跳下宫墙,忽然见她身子一抖,瘫软在地。
“怎么回事?”他伸手将她拉起来。
林素衣的牙关在打颤,“快!朝左移动三步,然后向前五步,再向左三步!”
顾非墨依照她说的做了。
只林素衣长吁一口气,“好了,走!”
……
淑妃的琉璃宫里,贴身宫女挑起床帐铺床,忽然尖叫起来,“娘娘,不好了,死人!”
“嚷什么?”淑妃走到床边。
床上,是那个被她派出去跟踪顾非墨的宫女。
宫女早已气绝,但衣领处却塞了一块帕子,帕子的一角,有一只墨凤凰。
“拿……拿过来,帕子……”
她一脸惨白,哆嗦着指向那个已死宫女的脖子处。
铺床的宫女也吓得手发抖,扯掉那块帕子递向淑妃,“娘娘……”
“打……打开……”
宫女依言打开帕子。
这是一块月牙白的帕子,帕子的一角绣着一只墨凤凰。
“娘娘,这是什么?”
淑妃早已瘫软在椅内,顾凤的帕子?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都死了五年多了,这帕子却是崭新的,怎么可能,这是什么人在搞鬼?
“叫余姑来!给本宫查!居然有人敢将尸体扔到本宫的床上,找到那人!给本宫当场杖毙!”
……
元武帝正在灯下看奏章,忽然,面前有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女子立于他的面前。
“皇上,别来无恙啊!”
“你……你是谁?”元武帝惊得掉了手中的笔。
“皇上怎么不记得臣妾了?臣妾是顾凤,小凤儿啊!”白衣女子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