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在地上的是谢婉曾锈过的一幅蝶戏百花图,那是双面锈法,光一朵花的颜色就多达一百多种,层层叠叠繁琐无比,却又是栩栩如生。全京城只有那个死贱人会。
但是,谢婉的东西不是全被娘烧掉了吗?怎么还会有蝶戏百花图出现?还有这锦缎上锈的几个字,也是谢婉的笔迹。
姓柳的贱人怎么会有谢婉的东西?她将这锈图送来又是什么意思?
谢云岚的心里生出几分恐惧与烦躁来。
她叫过身边的丫头,“喜子,去,打听一下刚才那个柳狐狸精是怎么回事。”她与南宫辰交往五年了,并不曾听说有这么一个表妹啊。
柳晴柔来到晋王府的动静很大。晋王府娶世子妃早被世人笑淡了一番,晋王妃正在火头上,对府中的事情懒得管了,一并丢给南宫辰。
南宫辰看到柳晴柔时,眼前忽然一阵恍惚,紫色披风的风帽下,是一张清澈的大眼睛,与前几日的她似乎有什么不同了,总觉得她的一颦一笑似在哪见过。但绝对不是属于柳晴柔的。
对于这个表妹,既然是姑姑唯一的血脉,他理应关照。原本是想将她找个人家嫁了,但她说所租的房子突然被房东强行收回了,已无处安身。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柳晴柔安置进了晋王府。
南宫辰在宾客间礼数性的走了一番,便准备回书房。淡淡月色中,一个紫色的人儿倚在树下望月亮,南宫辰心头一悸,脚步不由得朝她走了过去。
“表哥?”柳晴柔从树下走出来柔柔一笑。
“你怎么在这儿?夜晚天寒怎么不回去睡觉?”南宫辰问道。
柳晴柔举了举手中的一个布袋,笑着说,“我刚才收了些梅花花瓣,准备回去做落梅酒。”
“落梅酒……”南宫辰眼中一丝光闪过,口中喃喃念道。“你会做落梅酒?”
柳晴柔点点头,“会啊,从小就会了呢。”她跟着她学了五年,她手把手的教她,怎么会学不会?她甚至夸她青出于蓝了,“表哥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我院里还有一壶。”
南宫辰默了默,点头说道,“好,我以前也喝过一个人酿的落梅酒,不知你跟她酿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晋王世子的喜房安在王府的东院一角,是用府里的荣禧院改建的,院子颇大,倒也没有怠慢新世子妃。谢云岚在里屋正等得焦急不安时,陪嫁丫头之一的喜子跑来了。
“小姐,奴婢查清楚了。”她喘了口气说道,“那柳姑娘是世子爷的表妹,名字叫柳晴柔。是府里姑奶奶的女儿。柳姑奶奶生下她就死了,后来姑爷也死了,柳姑娘就来投奔王府。以前王爷和王妃是不喜欢她的,根本不让她进王府,不知怎么的今日倒收留她了。是两个时辰前才来的王府。”
“柳姑娘,柳姑娘,叫她柳狐狸精!”谢云岚气哼哼的吼了一句,“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你只说,世子爷对她的态度是怎样的,是不是喜欢她?”
她哪管她柳姑奶奶柳太奶奶,她只关心是不是威胁了她的世子妃之位。
喜子怯怯的缩了缩身子,“据府里人说,那柳……柳狐狸精前次来府里时,世子爷也没同意她进府,但是今日一看到她就让她进来了。”
一看到那狐狸精就让她进府了?南宫辰可真会挑时候,不,是那狐狸精真会挑时候。“说,世子爷呢?真在那狐狸精的院子里?”
“是……是的。府里人说看见世子爷进了扶风院就没出来过。”喜子道。
还真不知廉耻了,一个大姑娘,就这么留一个男人在院里?这天黑月高的晚上,他们这是……,谢云岚气得脸色发黑,丝毫不觉得她曾经也同柳晴柔一样,未嫁时就同男子媾和。
她咬了咬牙,“走!都跟我去抚风院!就算是世子爷要纳妾,也要经过我这个正妻的同意!”
“小姐,咱们是不是要等到明天再说?必竟都晚上了,世子爷怕是都已歇下了。”钱奶娘在谢云岚的仆人们被老夫人处罚时,正好告假去了老家,躲过了一劫,她曾是安氏的陪嫁之一,对安氏母女忠心耿耿,眼下谢云岚的风言风语传得正多,又冒冒失失的去扶风院闹,只怕更让晋王府的人不喜。
“明天?到明天的话黄花菜都凉了,那柳狐狸精还不得趁机踩着我上天了?洞房之夜同世子爷宿在一起,她指不定怎样得意洋洋呢!”谢云岚不理会钱奶娘,率先朝外走去。
她做事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否则也不会造成未嫁先孕。南宫辰引诱她有其中一份原因,她自荐枕席也占了很大一部份因素。
钱奶娘见劝不动谢云岚只好唤了丫头都赶紧的跟上,喜子打着灯笼走在谢云岚的一侧。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一座院落,谢云岚抬头,见院门的门楣上书着三个大字,那字的墨迹崭新,大约新写上去不久。
扶风?若柳扶风?柳晴柔这个狐狸精敢将她不放在眼里。
“给我将门砸开!”谢云岚怒指着扶风院的院门。院门被撞开,院中也没有丫头拦着她们。谢云岚一众人呼啦啦的进了里屋。
里屋里帏幔低垂,谢云岚一把将帐子扯开,床上的南宫辰与柳晴柔正衣不附体的交缠着躺在床上,见有人进来,柳晴柔柔弱无骨般掀被而起。
只着了一件艳红牡丹图肚兜的柳晴柔,朝床前几人不屑一笑,将凌乱的头发顺手缕了缕,“妹妹所来何事?世子爷刚才累着了,可不要吵醒他,男人做了这种事,妹妹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应该比初经人事的姐姐懂。”
谢云岚看到床上那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和柳晴柔身上斑斑点点爱抚过的红印,气得浑身发抖两眼发黑,“黄妈,给我将那个贱人拉下床来!”
“不用,我自己有脚会下来。”柳晴柔挑衅一笑,“妹妹看着这床榻有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谢云岚一呆,似曾相识?那日,谢婉怒气冲冲的冲进筱园的东厢房,看到了她与南宫辰……
谢婉?刚才那双面锈的一百多种色的蝶戏牡丹图……
柳晴柔的笑让她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一股冷意猛地袭上身来,从头到脚的冷,她哆哆嗦嗦的指着柳晴柔,“你……你倒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