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往后花园而来,众人走到沁芳榭附近的假山石这里时,发现有个人睡在山凹里挡住了去路。
这还当着客人的面呢,竟然如此不顾及府里的体面跑到后园来睡觉了。
安夫人的脸沉下来,咬牙切的对身后的丫头喝道,“去将他给我拉起来!”
果然庶出的就没一个好货!
安氏抿着唇不敢说话,她大侄子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他那事儿倒底成了没有?眼神往人群里转了一圈,发现谢云香也跟在后面。
谢云香收到她的眼神,点了点头。安氏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婆子将安杰拽起来,他一个机灵吓醒了,只是身子僵硬,腿脚有些不灵便,而身上更像是掉入了火炕一样,热得难受。但又看到这么多夫人在此,他只好强行忍着。
“阿杰,你怎么在这儿啊?”安氏走过去抢先一步问她侄儿,同时不停的对他使眼色。
安杰的脑子本来就是几兄弟中转得最快的,他摸摸腰间的口袋,那软软的一个小包还在那里,当下走到安氏与谢老夫人跟前跪下了。
“谢老夫人,姑母,杰与谢三小姐两情相悦,请您们二位成全我们。”
众人被他的举动惊住了。
谢老夫人吓了一大跳,安氏的眉梢一扬。谢云香得意的弯了弯唇。赵玉娥与她母亲谢媛对视了一眼。安老夫人略有些诧异的看着谢老夫人。安夫人则是鄙夷一笑。
谢老夫人向他走近一步,冷声问道,“两情相悦?她可一直都在府里头,极少出门,也只在今日出了趟府。何来两情相悦?”
“她便是今日与我在沁芳榭相会了,还送了贴身信物给我,求老夫人与姑母成全。”
安杰说得诚诚肯肯,还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安氏挽着谢老夫人的胳膊,“老夫人,曦丫头也大了,杰儿与她年纪也相仿,况且安谢两家本是亲戚,这亲上加亲的事,可是可遇不可求啊。”
“我可不记得几时与杰公子私会过,还送了信物与你。”
人群后突然有个声音传来,如黄莺般婉转,安杰的身体本来在燥热难耐之时,听到这个声音更是呼吸困难,脸色发红。
人们转过身来,见谢云曦正在一个丫头的搀扶下站在最后面,一身浅紫色的轻裘俏丽可人,如春日的紫玉兰花。
段奕本来要带云曦去疗毒,但她执意要返回安家的后花园。他只得暗中过了点真气给她,让她不至于倒在地上,又让青一叫了青衣来跟着她。
云曦怎会不来?那些想将她踩在脚下的人,想害她的人,她要好好的站的他们面前,狠狠的打他们的脸!看着他们自食其果的下场。让他们丑恶的嘴脸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不,你有信物给我。”安杰说道。
安杰看到云曦的那一刻,发誓一定要将她娶回去,几年不见,她竟出落得如一朵娇美的玉兰花,何况她还有十万两白银的陪嫁,“你是不好意思说吧?没关系,我来说。”
只要她的贴身信物在他手里,她哪怕没有与他相会,也可以坐实她与他私相授受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只能嫁给他。
“杰哥哥并没有同曦表妹见过面。”一个墨袍少年突然走了过来,“杰哥哥与谢四表妹见面确是真的。”
来的人是安强的弟弟,安昌。
安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安昌却倔强的昂着头,“杰哥哥,你瞪眼也没用,我就是看见了,我的书童也看见了。”
安杰几乎想拍死这个拆他台的堂兄弟。
“昌弟看错了,与我相见的是曦表妹。”说着,安杰伸手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物对云曦扬了扬,“这便是你给我的。”
但拿出的东西让他有点蒙,不是一个香囊吗?怎么会变成了一个肚兜?难道是他记错了?
他此时的头有些迷糊,身子也极不舒服,体内有一团火,很想泄出去。
安杰又看了一眼云曦,那清澈如湖水的大眼睛,艳红的唇,白如雪的肌肤……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身体的一个部位更是起了反应,直想钻进某个地方。
谢云香见到那肚兜后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她抱着胸口,怎么回事?那肚兜可是她的!怎么会在安杰的手里?难道是掉在小榭中被他捡去了?
谢云香那时见安强的下体被割,只想快点逃走撇清关系,慌慌张张的胡乱往头上套衣服,又哪里记得有哪件忘记了没有穿?
云曦眨眨眼,“那不是我的东西,杰公子,但是,有点像四妹妹的。”
谢云香吓得身子一歪。
安氏则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谢老夫人的脸已黑成锅底,怒道,“将那东西拿过来。”
安杰不傻,东西一出手,谁知可不可以再收回来,他抱在怀里拒绝给人看。
云曦看出他的心事,便道,“我记得一早坐马车出府时,四妹妹的领口敞开了些,我瞧见你里面就是穿了这种颜色的肚兜。并且,四妹妹的衣物上喜欢锈上一个古体的‘兔’字,不知有没有呢?”
安昌走到安杰跟前,就着安杰的手抖开肚兜,果然在下方看到铜钱大小的一个古体‘兔’字。他朗声说道,“谢老夫人,上面锈着一个‘兔’字。所以,与杰哥哥见面的明明是谢四妹啊。”
谢云香两眼一闭,然后身子往后一倒——装晕。再不晕,她可就要被老夫人打死了。
她也不敢说是她的丫头偷了去的,要是老夫人查看她的衣衫,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穿肚兜,更是坐实了她与安杰在私会。还有她身上,全是斑斑点点的欢—爱过的红痕,更加会让人怀疑了。
况且还有安昌这个证人。
安杰只是庶子,她才不要嫁给他!
而她心中则是在不停的诅咒着云曦。
安家老夫人本有意与谢家结亲,此时便问谢老夫人,“老姐姐,您看这事儿……,孩子们两情相悦,咱们老人们要是拆散的话,不是捧打鸳鸯么?”
“先合合八字再说吧。”谢老夫人道,安家的人她一个也不喜,可偏偏又出了这事儿。
谢老夫人心情不好,转过身来想往回走,谢媛忙拉住了她,“母亲,您累着了的话,不如到前面小榭里坐坐再走吧。”
赵嫤和安强还在里头呢,她的事可还没有处理好呢,安家的人不好糊弄,她得拿母亲挡道。
安老夫人也想与谢老夫人更进一步的商讨两家结亲的事,也一再相邀请。
盛情难却,谢老夫人只好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坐坐再回去吧。”
安夫人看着她小儿子,怒道,“你的书背完了吗?谁叫你到后园来的?还不快回去!”
安昌低着头给安夫人恭敬的行了礼,又看了云曦一眼,唯唯若若的向园外走去。
云曦摇了摇头,只是因为安昌是安夫人生了一天一夜后倒着生出来的,安夫人便厌恶了这个亲生儿子。孩子在母亲的肚子是顺着出来还是倒着出来,这难道是一个婴儿能决定的吗?
天下竟有这样的母亲。
谢云香被丫头婆子送下去了。但在经过云曦身边时,却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了她一眼。
赵玉娥见她母亲已经进了小榭,也扶着一个丫头跟前往前走,却被云曦拉住了袖子,“玉娥姐,人太多了,都进去显得怪闷的,咱们在外面坐会儿晒晒太阳吧。”云曦已在一块石头上坐下,她拍拍身边的位置对赵玉娥说道。
那屋里太血腥太肮脏,她不想让赵玉娥看见。
赵玉娥也不喜欢太嘈杂的地方,便点了点头,“好。”
谢云容见她二人不进去,也在一旁坐下了。云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安杰此时还没有走,两眼通红的朝云曦走了过去,“曦表妹。”云曦看也不看他,谁知安杰竟扑了过来,“我真的喜欢你,曦表妹。”
一旁的青衣脸色一沉,手中悄悄摸出两粒石子,飞快的弹了出去。安强只动了一步,便如木桩子一样,钉在地上动不了了,他张了张口,发现竟说不出话来。
——
而此时,前面的沁芳榭中,则是响起了滔天的哭喊声。
安夫人进门的那一刹那,只觉得天都要塌了。她那心肝宝贝儿子,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了?
她哭喊着抱着儿子,安强被她摇醒,才发现下面好疼,弯腰一看,吓得眼皮一翻又晕了过去。
安老夫人也吓得哭起来,一面叫身边人去找大夫来,一面又着人去前院找安强的父亲东平侯。
而谢媛也吓住了,那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呢。“嫤儿,嫤儿你醒醒啊,你怎么啦?”
安夫人与安老夫人正哭着呢,一听这话发现屋中还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而那人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
安夫人肚里的火腾的就冒起来了,她揪起谢媛就打,“你还我儿子的命来,我好好的儿子哪里就得罪你了,你们赵家要害他成这样?这可比杀了他还要狠毒啊!”
谢媛也是蒙了,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啊?
赵嫤被屋中的吵闹惊醒来,醒过后发现手里握着刀,立刻就尖叫起来。
安夫人的注意力又被引了过去,她越想越气,这小妮子敢害她儿子?她也要害得她不得好死!
安夫人伸手抓起那刀,腾的就朝赵嫤扑去刷刷刷的划起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赵嫤的脸上就划上了一个大大的“井”字。
因为安夫人是带着滔天的恨意去划的,那几道口子的皮肉都外翻了,一脸都是血。
赵嫤尖叫一声也晕了过去。谢媛吓得赶紧去护着,却被安夫人揪起来打。
“快去拉开她们!”谢老夫人急得催促着安氏。
安氏假惺惺的前来劝架,安夫人手里握着匕首冷笑,“你们让我安家断子绝孙,我便灭你满门!我可看出来了,今日我婆婆过寿,你们谢府明着是来贺寿,实则是来闹事的!前有两情相悦的事,后有害我儿的事,你们是想害死整个安氏!将你们谢家的女儿嫁过来好霸我安家的家产,没门!”
安夫人的口气太大,谢老夫人不乐意了,她冷笑一声,“老身可不知侯夫人竟有同皇上一样的权利,只一句话便要灭我谢氏满门!”
谢媛又道,“嫤儿个子娇小,而安大公子个子高大,她一个娇小的女儿如何伤得了一个高壮的男子,只怕这事另有蹊跷。”
安夫人撒泼一样的吼起来,“谁知是不是你们使了什么下三烂的法子将我儿伤了?他本来在前院吃酒来着,这后园可是你们一家子在啊。一定是你们将他骗来害了他!我要你们赔我儿子的命来!”
事情传到前院里,东平侯更是怒不可遏,彼时赵淮谢锦昆等人也在场。
东平侯怒吼一声,“你还我儿子的命来!”揪住赵淮也要撕打。
谢锦昆忙着相劝,段奕也道,“侯爷,您再生气也于事无补了,得赶紧找大夫给大公子瞧瞧身子,说不定伤得并不重呢?夫人们的胆子一向都是小的。”
段奕的话使众人冷静下来,纷纷派身边的随从去请各自相熟的医术高明的大夫。
段奕则叫过青一,递去一块玉佩,“拿本王的信物去将朽木道长请来这里。”
青一接了玉佩飞快的离去。
众人纷纷表示惊叹,朽木道长的医术天下第一,但却是常年神龙见尾不见首,飘无踪迹的一个人,段奕居然能随请随到?
“多谢王爷相救小儿,微臣这里给王爷磕头了。”东平侯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要跪下。
段奕忙伸手一拦,“侯爷是我大梁国的栋梁之臣,而本王身为皇室宗亲,帮上一帮是应该的。何况只是区区小事,不足言谢,咱们还是到后园看看安世子吧。”
“对对对,赶紧去看看。”东平侯抹了把泪便朝外走,待看到赵淮时,又撩下一句狠话,“我儿要是有事,我要你整个赵家来赔!”
说完急匆匆往沁芳榭而来。一众人到了沁芳榭时,那里面早已哭声连天。
东平侯惴惴不安的走进去,后面跟着愁闷的赵淮。
段奕看到云曦坐在沁芳榭外的一块石头上,身后站着青衣。他用眼色询问青衣,青衣摇了摇头。
段奕的眉头不由得一皱,袖中掌风微闪,一枚石子击中云曦的背部,她身子一歪,倒在了赵玉娥的身上。
赵玉娥大惊失色,摇了摇云曦的身子,“曦表妹,你怎么啦?”一旁的谢云容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她一向都这样,故意装娇气,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赵玉娥不放心,唤过身边丫头,“丽儿,你去跟老夫人与舅母说一下,曦小姐晕过去了,安府如今出了事,想必也忙,我先带她回去了。”
沁芳榭里闹哄哄的,丽儿进去了一会儿马上就出来了,同时身后还跟着林嬷嬷,“三位小姐,老夫人让奴婢先送你们回府。”
段奕又向青衣使了个眼色,青衣背起云曦跟在林嬷嬷身后与赵玉娥及谢玉容一起往前院的正门处而去。
沁芳榭里,吵闹的众人在朽木道长来了之后,都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凝神看着老道长施针。
朽木道长掀起安强身上的锦被看了一眼,眼皮撩了撩看向东平侯,“东西呢?”
“东西?什么东西?”东平侯眨眨眼。
“这不是废话吗?割下来的?”朽木道长一脸的不耐烦。“有那东西在还能救,没有就没辙了!”
“啊——”安夫人反应过来,揪起已经惊吓得魂不守舍的赵嫤一阵摇晃,“你将那东西丢哪了?快说!”
丢哪了?当然是丢到鱼嘴里了。送朽木道长来的青一望着屋顶掏了掏耳朵,安强那小子肉多,宝物也肥,能养活三五条鱼了吧。
赵嫤一进屋子就被人打晕了,醒来又被安夫人划伤了脸,她哪里知道什么东西?“我……我不知道啊……”
赵淮与谢媛本想护着赵嫤,被安家的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给拦住了,赵淮又急又心疼,狠狠的瞪了一眼谢媛,谢媛也委屈得不得了,她怎么知道事情会成这个样子了?
赵嫤一声不知道,更是激怒了安夫人,她揪起赵嫤就要开打,谁知手劲太大,那衣衫被扯破了。
因为是冬衣,夹层里细细碎碎的掉出不少粉末的东西。
朽木道长的鼻子嗅了嗅,突然叫嚷起来,“慢着,别动!那东西有毒!”
他这一声叫嚷不打紧,赵淮不干了,指着安氏与谢锦昆吼起来,“嫤儿身上的衣衫可是从你们谢府三小姐那里借来的,你们的心真是歹毒,竟想害我女儿!”
“啊,也不是要人命的毒药,只是能让男人的神志不清,亢奋一点。”朽木道长又添了一句。
但这话的意思,傻子也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下三烂的媚—药!
谢老夫人看向安氏,“锈娘,你来解释!”
“我……我我我……”安氏哪里又解释得出来?
“我来解释!”安氏的大儿子谢诚走了进来,看到一屋子的乱象他只略微的挑了一下眉头,“衣衫是我母亲让人订做的没错,本是给了我三妹妹穿的,只是嫤姑娘看见后说喜欢,三妹妹就送了给她。如果是我母亲做了手脚,她岂不是将三妹妹也害了?
三妹妹是我谢家的人,母亲为什么要害她?而后这衣衫到了嫤姑娘手里。如今发现了毒药,也只能问嫤姑娘是怎么回事了。据说,嫤姑娘在后园与安家灵儿表妹她们一起聊天时,就说过喜欢安强表弟。好几个小姐都听见了呢。”
安夫人与东平侯的眼光刷的看向赵淮与谢媛,两人冷笑,“我要到皇上那里告你们!你们女儿勾引我儿不成就伤了他性命!”
本来一场热热闹闹的寿宴,因为安强被伤,而草草收尾。安家当晚就到刑部告状,罪名是赵淮意欲谋害朝臣,结果是伤了东平侯世子。其心可诛!其罪滔天!而赵家也不服,也递了状子告谢府,说谢府主母安氏挑拨离间赵安两家,故意在衣衫内放了使人迷幻神志不清的药来嫁祸赵家,赵家之女并不知情,意外遇到安世子,安世子药性发挥要对赵家女图谋不轨,赵家女才误伤了安世子。
元武帝不糊涂,稍微调查一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了不偏颇和安抚东平侯府,将谢赵两家的人都收了监,等侯五日后的过审。
也因此,这三家算是彻底结了仇。
赵嫤的生母林姨娘得知自己的女儿被谢府的主母安氏算计了,跑到谢府来大闹了一场,谢老夫人本来就不喜这林姨娘。
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得了赵淮的宠爱而肆意的欺负着谢媛,为了将女儿嫁到安家才怂恿着谢媛回娘家,如此不要脸面的恶妇还敢来谢府闹?
谢老夫人大怒之下命人将林姨娘哄了出去。
赵淮去见南宫辰时,被南宫辰狠狠的骂了一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本世子都怀疑你否有能力跟着我谋大事。”
赵淮急忙说道,“世子,本来事情万无一失的,谁知道,谢家的三小姐竟是个毒女,与安氏合谋暗算了小女,这才事情败露。”
三小姐?谢云曦?
南宫辰的眼眸微微一眯,眼前又浮现一双秋水一般泛着雾气的大眼睛。她为何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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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送的花花,么么达。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