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着说道,“我曾经取笑过你,也怂恿过谢云香将你从假山上推下去,恨不得你跟你娘早点死掉。只因为你明明不如我们其他姐妹聪明,却得了老太爷分下来的更多的嫁妆,明明你娘愚不可及,老夫人也不骂你娘。
如今我却遭报应了,你现在看到我落魄的样子是不是很高兴?不过,做为曾经同是谢家女儿,我提醒你一句,迟早有一天,你也是被利用的对象。”
她摸摸索索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是同以前一样,昂着头如高贵的孔雀一般转身就走。
“你等会儿!”云曦叫住了她。“你遭了报应我的确很高兴,但诚如你说的,都被报应了还说什么呢?你现在对于我来说,只是卑微得如脚下的尘土。”
谢云岚回过头来,很是诧异的看着云曦,“你究竟想说什么?”
云曦看向一旁的青衣,青衣从身上解下荷包来扔给谢云岚。
“这是什么?”谢云岚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有些沉,感觉应该是金银之类的东西,但这谢云曦为什么给她钱?
知道她会诧异,云曦淡淡一笑,“你肚子里不是有个孩子吗?我是给他的。这里面有三张百两的银票与一些碎银子,你拿着钱物离开京城吧。”
虽然她很想让她万劫不复的活着,但看到她被那两个婆子又拖又拽的拉离谢府门前时,她一直护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冲那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她可以饶她一死。
因为她想到了前世里,为救她而死的端木雅。
谢云岚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自她怀孕的事公开以来,她就没有得到过别人的同情,家人的抱怨,南宫辰的冷漠,晋王妃的白眼。
她呵呵冷笑,她连谢姓都可以丢,还有什么不可以丢的?她将身上的衣衫紧了紧,快步的消失在长街尽头。
云曦看向谢云岚消失的方向,对青衣说道,“你现在去将这谢云岚送出城门,然后再去跟那万春楼的老鸨说一声,那谢云岚就由她去吧。”
“小姐。”青衣眨眨眼,“她那样残忍的杀了婉姑娘,你还……”
云曦赫然看向青衣,“你怎么知道……婉姑娘的事?”
青衣一怔,马上讪笑着说道,“小姐,不是你跟奴婢说的吗?”
她有说吗?她盯着青衣,眼神微微缩起。
谢婉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提及前世的那个名字时,心中都会狠狠的痛上一痛,她怎么会跟青衣说?就是同段奕也不曾说过。
青衣被她盯得毛毛的,赶紧的后退一步,干干一笑,“小姐,奴婢……奴婢去万春楼了。”说完眨眼就跑没了影。
云曦站在府门前,望着高大的谢府门楣,出了好一会儿神后才缓缓的进了府。
安氏陪着三位夫人进了谢府,她故意的放慢了脚步,渐渐的走到了最后面,然后从荷包内取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递给身边的大丫头芍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去看看刚才那个在府门前闹事的疯女人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将这张银票给她,叫她以后都不要出现在谢府前。”
芍药将那张银票接在手里,又看了一眼安氏,然后点了点头,很快的朝府门处走去。
在府门前她碰到了谢家三小姐谢云曦。
“三小姐。”芍药匆匆的行了礼准备错身走过去。
“这不是芍药么?大娘派你出府办差啊。”云曦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往芍药手里看去,那袖子未完全遮住的地方露出一角纸片,看那上面印着的图案,应该是一张银票。
“是……是的,三小姐,大夫人吩咐奴婢快去快回呢。”芍药说道,然后脚步步匆匆的跑出了府门。
望着安氏的丫头匆匆离去的背影,云曦扯唇冷笑。
再快,只怕也追不上了谢云岚了。想必这时,青衣已拎着谢云岚出了城。安氏既然怀疑着担心着谢云岚,为什么不早行动一步?
她与谢云岚站在街角说了那么久的话,也不见一个谢府的人前来。做为母亲只是送一张银票?只怕更让谢云岚寒心与厌恶。
……
谢家因着“谢云岚”的事,府里倒是安静了一些日子。
云曦坐在屋子里,将光着的脚丫子搁在凳子上,夏玉言坐在她的对面给她的脚指头上药。
段奕让青衣拿给她的金创药也是属于极品级,抹了几次药后,竟也好得差不多了。
但夏玉言仍是责怪着云曦,“怎么会这样不小心的?在洗澡时也摔跤了?”
“这不是好了吗?”云曦撇撇嘴娇嗔说道。
“那还得多亏这药好,要是药差些的,你得小半个月没法走路,还有啊,这都险些踢到脚指甲了,怎么还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夏玉言一面给她上药一面埋怨的说道。
“哪有那样严重?这几天不都在走路吗?”云曦做了个鬼脸冲夏玉言一笑。
“你这孩子……”夏玉言也跟着笑起来。
里间屋里,母女两个正说笑着,就听外头有丫头在问,“二夫人是不是在三小姐这里?叫奴婢好一阵找呢。”
吟雪说道,“二夫人在呢,你找她有什么事?”
“是老爷找二夫人,说有急事。”
夏玉言闻言神色敛了敛,然后将药膏等物收在一个盒子里吩咐青衣放好,对云曦说道,“你父亲找我,我过去看看。下次千万不要伤着脚了。”
“知道了,娘,我会注意的。”云曦笑着回道。
夏玉言走后,云曦的无所事事的坐在桌边锈着一个帕子,没一会儿,她的脸色陡然一变。
坐在一旁的青衣也跟着眉尖一拧,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屋里有贼人进来了,你现在马上准备一根棍子站在床那儿,看见人出来照着打就是!”云曦暗暗咬牙。
青衣眨眨眼,小姐口里虽然在说着有贼人进来了,却又不见她脸上有半点慌乱,反而半是无可奈何半是娇嗔?
呃……这是个什么心情?
正好奇时,她忽然听见那床帐里头有声音传来,接着一只男子的手挑起帐子,一个人施施然的走出来。玉白色长衫,墨发玉冠,神情怡然,俊朗如月。
青衣眨眨眼,她家这位主子现在真是神出鬼没了啊,然后又很自觉的对二人讪笑说道,“奴婢忽然发现肚子好饿,先出去吃东西去了。”说完不管云曦是何表情,一溜烟的跑掉了。
刚才吃早餐时,青衣吃了四个包子外加一碗肉粥,还吃?也不怕撑死你!
云曦朝青衣离开的方向甩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居然丢下她一个人,自己跑了?她要不要将吟雪与她的位置调换一下?
“一大早的气鼓鼓的做什么?谁惹你生气了?”段奕拖了张凳子在云曦面前坐下。
“你就不能走大门,正儿八经的到谢府里来么?”云曦没好气的看着他,她怕她再这样下去会被他吓出毛病来。
段奕抬眉看她,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么下次我就走正门。想必谢尚书会率领全家出来相迎,然后再一同陪我来曦园,然后我坐在你屋里喝茶同你聊天,他也会在一旁作陪。然后你们府里其他的人说不定也会一同出现。嗯……只是你这屋子有些小,不知到时候人多会不会坐不下?”
段奕你可以滚了!云曦暗暗的磨牙,扭头再不看他。
段奕却是弯唇笑了笑,从怀里取了一个小瓶放在一边,然后将她受伤的那只脚的鞋子脱下来。
云曦一惊赶紧坐起来,“你干什么?”说着用力将脚往回抽。
“看看你的脚伤。”他的手劲很大,云曦根本动不了,她叹了口气只得由他。
段奕退了她的鞋袜,将原先夏玉言包扎的纱布又解开,重新上了药,又再重新的包好。
云曦撇撇嘴角,“我娘给我包过了,你这样做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是朽木道长新调制的伤药,比上次的那个还要好,好得更快,而且一点也不会留疤痕。”
云曦好笑的看着他,“我这伤是在脚指头上,又不是在脸上,就算有伤别人也看不见啊?这么好的药用在上面不是浪费?”
段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声音沉沉的说道,“谁说别人看不见?我就会看见。”
云曦脸一红,“……”
“居然知道脸红,为什么还坦然的将自己的信给了别的男子?”段奕的声音忽然沉下来。
云曦一怔,她几时写信给别的男子了?
一封信已经在她的眼前抖开,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她的脸上马上又一黑,心中怒道,段奕你的心胸窄小得可以同针眼媲美了!
那哪里算得了信?那只是上次她写给关云飞的一张字条而已,才几个字啊。
“你要不是恐吓过关云飞了,我至于写这字条吗?”云曦有些哭笑不得,天下最小心眼的人莫过于段奕了。
“下不为例!”他将那字条扔到一旁的火炉里烧掉了。
云曦忽然想到什么,咬牙喝道,“青衣!”这丫头还兼职干着卧底?
青衣正坐在外头晒太阳,听到云曦叫她,马上脸色一僵,然后飞快的跑出了曦园,心中更是不住的唉呼着,冤枉啊,这次她可没有打小报告,他们王爷就是属狗的,什么事又瞒得住他?
段奕忽然看到桌上的针线筐里有一块未锈完的女子的帕子,上面锈着折枝红梅,杏黄的绢布,艳红的梅,分外好看,他收起来塞进自己的怀里。
云曦愕然,“那是女子用的帕子,再说,还没有完工呢。”
“那你锈一副男子的拿来交换。”段奕微微说道。
再锈一副也是她的东西好不好?“看我心情。”云曦扭过头去。
……
夏玉言被谢锦昆派人叫去后,过了吃午饭时才神色落寞的来到了曦园。这时,段奕早被她哄走了。
云曦很是诧异,夏玉言这样的神色她还是头次见到。
印像中,这位半道母亲对周遭的事情一概是漠视,总是事不关已淡然度日的模样,从没有看到过她大悲大喜的表情。平时哪怕安氏当面的冷语讥讽,她也当作没听见。仆人们个个刁钻,她也浑然不觉
可现在的夏玉言眼神慌乱六神无主,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她扶着夏玉言坐下,倒了杯茶水放在她面前,“娘,出什么事了吗?”
夏玉言听见有人叫她,眼眶一热将云曦搂在怀里,却是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搂着云曦好一阵哭,哭得云曦的心里也酸酸的。
夏玉言就这样一直搂着云曦,竟比以往都要不舍得,云曦有些诧异。难道谢锦昆跟她说了什么?
“娘,你今天是怎么啦?怎么好好的哭了?”
“曦儿,你爹要将你嫁到安家去呢,娘舍不得你,安家虽好,却没一个配得上你的,娘又做不了主,心里难过。”夏玉言哭着说道。
怎么好好的突然又提到了她的婚事?
云曦的神色骤然一冷,她抚着夏玉言的胳膊问道,“娘,是不是老爷刚才叫人请你到前院去说的就是这事儿?除了他同意还有谁?老夫人与大夫人的意思呢?”
“她们都同意了呢。”夏玉言叹息了一声,“安家对谢家有恩,谢家就要送一个女儿嫁过去。老爷一向最喜欢二小姐,自然是不愿意她嫁过去的,四小姐又是庶女,安家不会要,便只有你了。”
这是觉得她母女好欺负吗?好个谢锦昆,好个谢府!
云曦冷笑,难怪谢云岚被赦免无罪了,原来是找了东平侯当说客呢,东平侯也想着谢府这座银山,便以这事儿要挟谢府,要谢府嫁一个女儿过去。
女儿吗?多的是,但绝对不会是她!
母女俩正说话,外间又有前院的丫头来了,正高声的问道,“三小姐在屋里吗?老爷找三小姐过去说话呢。”
动作倒是够快的,夏玉言前脚走,后脚又来叫她!云曦神色一冷抿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