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娥的丫头丽儿,正蹲在一丛扶桑花枝里逮赵玉娥屋里跑丢的小兔子。
她望着翠姨娘走远的背影,歪着头想了想,翠姨娘为什么关心谢枫公子有没有喝一壶酒?
她一个姨娘关心人家一个少年公子干什么?
丽儿看着翠姨娘的背影一阵鄙夷,然后决定将这件事情说与自家小姐听。
她抱起了蹲在花枝间吃着扶桑花叶子的小兔子,飞快地朝百福居跑去。
赵玉娥出了老夫人的东暖阁正往自己的西暖阁走。
“小姐!”丽儿抱着小兔子跑得气喘吁吁。
赵玉娥从她的怀里接过兔子,微微蹙眉,“跑得这么急做什么?”
“小姐,奴婢跟你说件事儿。”丽儿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便踮起脚尖对赵玉娥耳语了一番。
赵玉娥的眉尖一拧,眸中神色冷了几分,说道,“千真万确?”
“错不了,小姐,她一脸得意呢!”丽儿喘着气说道。
谢枫公子认了原先的二夫人也就是现在住在谢府隔壁的夏玉言为母,而夏玉言又是曦小姐的母亲。
当初夫人死时,曦小姐可是天天来陪小姐。
冲着曦小姐的这份情,她觉得有必要告诉自家小姐,也有必要让小姐帮帮枫公子。
于是,丽儿说道,“小姐,咱们是不是要帮一下枫公子?至少去看看他,可别让他吃亏了,不然,咱们对不住曦小姐。”
赵玉娥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走,看看去!”
她虽然是客居在这里,也并没有与这府里的其他人过多地来往,但这府里人的脾气,她默默地瞧着,心中都一清二楚着。
各人有什么谋算,她也略知一二。
只是,翠姨娘为什么要算计谢枫?让她想不明白。
但是,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不能让谢枫吃亏。
……
谢君宇与谢君武二人将“醉得不醒人事”的谢枫搀扶进了冷翠轩里。
丫头已将小榻上的沈姨娘的衣衫脱得干净了。
“记得点着合欢散,助点兴!”谢君宇对谢君武说道。
“哥哥,小弟早带来了东西。”谢君武得意一笑,从袖内取出香点着了。
翠姨娘的丫头红萼问二人,“两位公子,这谢枫的衣衫要脱吗?”
“脱!全脱了,这样,戏才做得真。”谢君宇的眼中冷光一闪。“要是让大老爷知道了谢枫敢染指他的爱妾,谢枫不丢命也会断条腿,并且,他的好名声也会毁坏。什么大善人谢枫,不过是个道貌岸然偷人家小老婆的猥琐小人罢了!”
谢君宇的堂弟谢君武也附和说道,“哥哥之计,真是高明,只需一壶加了迷神散的酒就让那谢枫身败名裂了。”
谢君宇冷笑,“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来的谢姓之人,也敢肖想谢氏长公子之位?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红萼听了谢家五房两位公子的吩咐,马上伸手去解谢枫的衣衫。
只是,她的手还没有伸到谢枫的身上,忽然,她的脚上不知被什么扎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又开始解谢枫的衣衫。
但是,还是同刚才一样,手还没有伸出一只,另一条腿上又被扎了一下。
好诡异,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一旁的谢家五房的两兄弟也同样是这样,一个一会儿手疼一会儿脚疼。
三人见鬼似的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脸色一白,吓得拼命往外逃。
谢君武跟在谢君宇的后面,吓得嘴唇哆嗦。
红萼战战兢兢地说道,“两位公子,这间院子里,早些年的时候,老太爷的一位姨娘吊死在这里,莫不是——”
谢君宇横了一眼红萼,恶狠狠的说道,“敢胡说八道,小心爷要了你的命!”
谢君武这时说道,“君宇哥,那谢枫中了迷神散,屋中又点着全欢散,脱不脱衣有什么关系?待会儿他的火上来了自己就会脱的。”
谢君宇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走吧,按计划行动。”
三人再不敢理会谢枫,悄悄的出了屋子。
……
赵玉娥与丽儿脚步飞快地往前院小花厅走去,那里早已没有谢枫的身影。
赵玉娥心中越来越焦急,逮住仆人便问,“可有看见枫公子?”
一连问了十几个仆人都说没有看见。
丽儿心中也很焦急,“小姐怎么办啊,要是枫公子被人害了,让曦小姐知道的话,她肯定得伤心难受了。”
赵玉娥冷眼看了一眼丽儿,她口里不说,但心头更是焦急。
她绝对不能让谢枫吃亏!
“翠姨娘是吗?”赵玉娥眯了眯眼,“如果是她在暗中搞鬼,咱们就找她去!”
丽儿点了点头,“嗯,找她去!”
翠姨娘吩咐了贴身丫头离开后,一路往东园的一处小院走去。
安氏被降为姨娘后,东园大部分的地方都空着,只有一个二小姐住着。
那谢云容又不怎么出园子,更显得东园荒凉。
冷翠轩是东园的一处小院子,安氏管着府里的中馈时,拿来做接见管事婆子们用,也作小憩用,有床榻有桌椅。
翠姨娘一路走,一路在心中做着盘算。
冷不防脖子上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棍子。
她眼前一黑,身子朝地上倒下,人事不醒。
两个女子跳到她的面前。
一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眉梢一扬说道,“小姐,她没死,晕过去了。”
赵玉娥扔掉了手里的棍子,凝眉说道,“真是个恶毒的女人,咱们把她关起来,看她还怎么害人!”
两人费力的拖着翠姨娘,这时,她们又听到前方路上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小姐,怎么办?有人来了。”丽儿急得要哭了。
翠姨娘身子又重,这一时半会儿又拖不走,要是两人跑掉不管翠姨娘,翠姨姨不是被人放走了?
她会继续的害人,到时候将她抓住就难了。
赵玉娥没有慌乱,她飞快地捡起了地上的棍子,沉声道,“管他来的是谁,将那人也打晕了!快点!”
“是,小姐!”丽儿也飞快地捡起了棍子,两人悄情将棍子藏在身后,迎着那人走去。
一个人影从一座假山后闪出来,一边走一边朝身后看去,鬼鬼祟祟的模样。
赵玉娥眉尖一拧,原来是谢老爷身边的一个幕僚,府上的清客刘知章。
这人怎么来后院来了?
但赵玉娥没时间去想那么多,她朝丽儿使了个眼色。
两人往左右一藏,等那刘知章走过去后,两人飞快的抡起了棍子,用力地朝刘知章的头上劈下去!
刘知章哼也没哼一声的倒在地上。
“小姐,这人贼眉鼠眼的,居然跑到后院来了,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丽儿嘴角一撇,一脸的嫌弃。
赵玉娥说道,“先别管那么多了,咱们快点将这二人藏起来。”
“好的,小姐。”
两人一起动手,将刘知章与翠姨娘拖到假山背后藏了起来。
然后,二人又一齐去寻谢枫。
因为今天前院有宴席,后院的人不多,再加上安氏出了东园,园中更是冷清。
赵玉娥与丽儿焦急的四处寻找。
这时,两人又见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朝这边跑来,她们赶紧藏了起来。
丽儿的眼神一眯,说道,“小姐,那是翠姨娘的丫头红萼,奴婢刚才听到翠姨娘对红萼吩咐着,让她看看枫公子有没有喝下那壶酒。她这一路走一路往回看,难不成她干了什么事情而来?”
赵玉娥微微蹙眉,“去看看她从哪里来。”
等红萼离去后,两人顺着那条路一直往前走。
赵玉娥发现前方有一间小院子。
她记得那是谢家的一个弃园,平时,也只是安氏来这里见见婆子吩咐事情,没有人住。
难道,他们将谢枫骗到这里来了?
……
冷翠轩的院门没有关,虚掩着。赵玉娥伸手推门进入。
她想了想对丽儿说道,“你在外面守着,我一个人进去看看。”
丽儿惊得睁大双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万一里面有人害人怎么办?”
赵玉娥却道,“这是舅舅舅母家,谁还敢害我?守着,别进来!”
她的声音严厉,不容辩驳,丽儿见只得点头同意了。
赵玉娥提着裙子轻手轻脚朝里走。
她眉尖微拧,神色冷然。
之所以将丽儿留在了院外,是因为她已猜测出了这些人将谢枫骗到这里,一定是干些不可见人的勾当了。
否则,不会将人关在一处隐蔽的院子里,而那屋里还熏着令人心神恍惚的熏香。
倘若让丫头看见了谢枫不雅的一面,谢枫以后还如何面对外人?
而她,此生心中只装着这一人,无论他好他坏,她都不介意。
她可以容许他有优点也可以有缺点。
但却不希望他的污点让他人看见。
她伸手推门而入,却忽然被人捂着了口鼻。
她心头一惊,屋中还有其他情况?
惊骇之下,她抬脚朝身后那人用力踢去。
“玉娥,是我呢!”
声音熟悉,怀抱熟悉。
她的一颗心咚咚咚的跳起来。
谢枫放开她的手,伸手抚向被他捏红的脸,歉意的说道,“是不是吓着你了?我还以为那些人又来了。”
赵玉娥正要开口说话,这时,却一眼看见他身后的床上帐子半挑,有一个赤身女子正躺在上面,正是谢府的沈姨娘。
沈姨娘正在昏睡。
她的身上只简单的盖着一条薄毯遮着重要部位,雪白的两条长腿与两弯玉臂却是裸在毯子外面。
谢枫见赵玉娥正紧紧的盯着榻上的女人在看。
他的脸一红,赶紧解释道,“玉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同她什么也没有发生。刚才在酒席上,我见有人看着我喝酒神色诡异,便心中起了疑心,假装醉酒,想看看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谁想到谢家五房的两个公子与一个丫头将我弄到了这里。他们前脚一走,你后脚就到了。真的,我什么也没有做,我谢枫在北疆的敌军营里都当过了卧底了,每天都处于被人算计被陷害中,这点小伎俩还能骗我?”
赵玉娥听着他焦急的辩解,不禁莞尔一笑。
谢枫的衣着完好,头发一丝儿不乱,再说那翠姨娘的丫头又是刚离开,谢枫的神色又正常,能干什么事?
“我不信你谁信你?”她抿唇一笑。
“真的?”谢枫惊异的看着她,每个女子不都是心思如针眼吗?她不计较?
赵玉娥的不计较又让谢枫的心有点儿微微的失落。
“你这是什么表情?”赵玉娥歪头看着他,心头不禁好笑,“你要是那么蠢被人算计了,我就不要你了。”
说着,她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住了。
她神色一凛说道,“枫,我见那翠姨娘与她的丫头鬼鬼祟祟的,一直说着你的名字,翠姨娘还让她的丫头去看你有没有喝一壶酒,我一气之下便将她打晕了。
另外,还有谢府的一个清客刘知章,他一个外男居然跑到这后院里来了,而且神色诡异,我怕他看见我打晕了翠姨娘,也将他打晕了,这几人,只怕心思不正。”
“打晕了?在哪儿?”谢枫微微眯眼,一个姨娘居然敢算计他?
“在前面的一处假山那儿,我同丽儿将他二人藏了起来。”赵玉娥说道。
谢枫望着赵玉娥的脸,微微一笑。
一向娇娇弱弱胆小如兔子的赵玉娥居然为了救他打晕了两个人,说起自己的壮举来时,她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事情。
赵玉娥见他低头看着她笑,她眨眨眼,“你傻笑什么?”
“嗯,我在想着,你的孝期什么时候满。”
赵玉娥的脸一红,马上将头扭过,“还早呢!”
心里头却是如跳进了一只兔子,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谢枫这时眉梢一扬,说道,“这几人想算计我,不回报一下怎么行?你辛苦一场怎么能让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赵玉娥回头看他,“怎么回报?”
谢枫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只需这么办……”
……
谢家五房的两兄弟谢君宇与谢君武离开了冷翠轩后,马上分开行动起来。
谢君武去了谢老夫人的园子里,谢君宇则来找谢锦昆。
“大伯父!”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谢锦昆近些日子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所以,他看到过得比他顺利的人都是仇视无比,没什么好脸色。
谢家五房近些日子频频活动,不光是京中,还有外地。据说,也拉着几车粮食去了青州。
而这谢君宇跑老夫人的百福居也跑得更是勤快了,这些人都没安好心。
“原来是君宇啊。”看到谢君宇端着酒杯走到他的面前,他心中虽然不喜,还是敷衍着点了点头。
“大伯父,您不光是君宇的大伯父还是君宇的表姑父呢,翠姨娘是您的妾室,也是君宇的表姑。这可是双重亲戚啊。”谢君宇笑着说道。
“说的是,以后多多来往。”谢锦昆笑道。
心中却想着,双重亲戚身份的人多的去了,他扯这些做什么?
谢锦昆心中对谢君宇无事献殷勤又厌恶了几分。
“大伯父。”谢君宇看了看左右,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侄看到谢枫走到府里的后院去了。虽然他也是姓谢,但他的姓跟咱们可是八杆子打不着边啊,他一个外男跑到内宅的后院去做什么?成何体统啊!”
说完,他拿眼偷偷地看着谢锦昆的脸色。
谢锦昆的脸上气得一阵发黑,斜着唇角,哼了一声,“他在哪?”
“小侄见他往东园方向走了。”谢君宇说道。
“东园?他胆子倒是不小!”谢锦昆冷着脸,站起身来袖子一甩,大步往后园走去。
谢君宇得意一笑,马上跟在他的后面一路往后院走去。
二人走进了东园,又见前方一条小花轻上来了一群人,正是谢君武请来的另一个见证人——谢家老夫人。
谢君宇与谢君武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均是会意的一笑。
谢锦昆则是忙上前对谢老夫人行礼,“母亲。”
谢老夫人淡淡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口里只说道,“嗯,来福家的说冷翠轩闹鬼,这大白天的闹什么鬼?锦昆,这府里的事你也要多操心着,那些妖言惑众的人就得除!”
“儿子明白,儿子会尽心的。”谢锦昆跟在谢老夫人的身后往东园走去。
谢锦昆拿眼神问谢君宇,“那谢枫在哪儿呢?”
谢君宇一指前面,“好像是往冷翠轩方向去了。”
谢锦昆心中窃喜,现在老夫人也往那边去,逮着了在园子里四处乱走的谢枫,还会对他好?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冷翠轩。
冷翠轩的院门半敞。
老夫人扶着林嬷嬷的手往里走去。
林嬷嬷的鼻子吸了吸,不由得眉头一拧,然后扭头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变,沉声说道,“来福家的呢,她说这屋子里闹鬼了,哪有鬼?”
谢锦昆的长随谢来福,他的媳妇是府里东园的管事。
谢锦昆也悄悄地问谢君宇,“你说的谢枫呢。”
“在屋里,大伯父。”谢君宇狡黠一笑。
在屋里?
谢锦昆微微地眯眼,伸手捏了捏胡子,从谢君宇一张得意的笑脸上,他已猜出,谢枫八成是着了这堂兄弟二人的道了。
那也正好,不用他出手。
那小子居然认夏玉言为娘?这不是跟他故意的做对吗?
冷翠轩的里屋,屋门半敞着,只见门口丢着一只女人的肚兜。
联想到刚才闻到的香气,老夫人的脸上马上一沉,对身边的林嬷嬷说道,“进去看看!”
林嬷嬷将那女子的肚兜捡在手里,一脚踢开了里屋的门,屋内的情景吓得她惊在当地。
她飞快的退了出来,看了一眼谢锦昆后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里外男太多请老夫人屏退众人。”
谢君宇与谢君武还想着看谢枫的笑话,哪知被人赶了出去,二人的心中都不甘心,口里说道,“老夫人,屋里既然闹鬼,让侄孙来替您赶鬼吧!”
“大老爷留下,其他的人全部都出去!”谢老夫人怒喝一声,不看二人的脸色。
谢锦昆吓了一大跳,这是出什么事了?
谢老夫人横了一眼谢锦昆,对林嬷嬷说道,“将床上几个不要脸的东西给老身拉出来!”
林嬷嬷大步走向床上,挑开帐子,然后一手一个的给拽了出来。
三个人,三具白花花的肉体。
谢锦昆吓得心惊肉跳。然后,他咬牙切齿地抬脚朝三人一人踢去一脚。
“贱人们,你们想死了是不是?”
他又揪起其中一个男的死劲的用脚踹,口里骂道,“亏老夫还一直将你奉为座上宾,原来是来挖老夫的墙角的,老夫今日定要打死你们这三个狗男女!”
翠姨娘与沈姨娘吓得瑟瑟发抖,拼命的找东西护着身子。
谢锦昆的清客刘知章也是忙扯了一个椅子的坐垫遮着身子的重要地部位。
谢老夫人与林嬷嬷冷眼看着这几人,一言不发。
翠姨娘哭了起来,“老爷,妾身什么也不知道啊。妾身一定是被人害了!”她心中又气又慌。
明明是沈姨娘与那谢枫在屋子里的,她又怎么被人弄进来了?
她走到路上时被人打晕了,难道是那个时候被人害了?那人是谁?
沈姨娘没有哭,她看着翠姨娘咬牙冷笑,恨不得咬死这个贱人。
翠姨娘说找她有事,约她来到这冷翠轩,谁知醒来后就是一身赤果果的了。
这是故意的陷害!
但是,她就算死,也要拉上这个贱人一起死。
“老夫人。您听妾身说。”沈姨娘扑通一身跪在谢老夫人的面前,“妾身是被翠姨娘害了。她与这刘知章在此约会,被妾身无意看见了,二人便一起将妾身打晕,想害妾身。请老夫人明查。”
翠姨娘一听慌起来,“我没有,老爷,老夫人,妾身也是被人冤枉的!”
“谁冤枉你了?”沈姨娘冷笑,“你同刘知章约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嫁给老爷的年头又不短,老爷一个月也有半个月宿在你的屋子里。你以前怎么没怀上?怎么现在怀上了?值得怀疑啊!你这贱人想害人,有没有想过你肚子里的孩子?我沈姨娘以性命来咀咒你的孩子永远生不出来!”
“你这个贱人敢冤枉我!”翠姨娘跳起来扑向了沈姨娘。如果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路不正,她可是要被沉塘的。
“死贱人,老夫要打死你!”谢锦昆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在翠姨娘的脸上。“你这不要脸的女人!”
谢锦昆的脸色也是阴沉得吓人,这贱人居然给他戴绿帽子了?
“都给老身住手!”谢老夫人忽然怒喝一声,“你们三个,马上将衣衫穿起来!”
刘知章吓得一直缩在一旁不敢吱声,此时听到叫他快穿衣衫,马上捡起地上的衣衫就穿起来。
哪知手中慌乱,将衣衫抖了几抖,掉出了几件东西来。
有一副妇人的耳环,一本春宫册子,册子掉在地上,摊开的那一面有一张妇人的小画像,画像上的妇人衣衫袒露,神态魅人。
谢锦昆见到那个画像,脸色马上阴云滚滚,抬起一脚朝翠姨娘的肚子上踢去。
他口里骂道,“死贱人,枉我平时对你好,你居然背着老夫偷人,你看看这是什么?你的小画像怎么会在刘知章春宫册子里夹着?你说,你给老夫说!”
翠姨娘一时傻眼,她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老爷,你听妾身说——”
“说什么?”谢锦昆从屋中寻来一根绳子扔给她,阴煞煞的说道,“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自己动手?”
翠姨娘一时瘫倒在地,忽然,她脑中一个惊醒,爬到谢锦昆的面前说道,“老爷,妾身也是被害的,这一切都是五房的谢君宇教我这么做的,他说想害谢枫,设了个陷阱,谁知道……”
被赶出了屋子的谢君宇心中忽然不安起来,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便走到门口去听。正听到翠姨娘在揭发他。
他心中又惊又怒,将门一脚踢开了。
“你这不要脸的妇人胡说,我谢君宇行得端走得正,几时与你有约了?”谢君宇怒喝一声朝翠姨娘踢去了一张凳子。
翠姨娘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谢老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谢君宇,对谢锦昆说道,“这事儿,你看着处理。”
然后同林嬷嬷走出了冷翠轩。
事情无论是怎样的真相,翠姨娘都不能活,谢锦昆的心头上过不去那个槛。
谢锦昆用一根绳子将翠姨娘吊死在冷翠轩里。
将沈姨娘赶出了谢府,将刘知章以偷盗罪扭送到了顺天府。刘知章心中有苦说不出。
他不过是收了一个向他示好的丫头的耳环,哪知被人打晕了还被人陷害了。
他这是倒的什么霉运?
而对于谢家五房的两兄弟,谢锦昆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参与了谋害,只能寻了个借口将二人打发了。
赵玉娥与丽儿则躲在冷翠轩前的假山后,看着那小院的动静。
“小姐,谢枫公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将那些害人之人全部给反害了一把?”丽儿小声音的问着赵玉娥。
赵玉娥的脸一红,眼睛眨个不停。
这个谢枫——
赵玉娥冷着脸一言不发。
不就是一本春宫图么,有什么啊?他置于吓得跑掉吗?
还有,她将那翠姨娘画得不穿衣衫,他居然有意见!
这个呆子!
画得不穿衣衫才好更说明翠姨娘的私情啊,谢枫呆子想不到?
她不过是随口问他哪儿来的册子,说了句春宫图的画功还不错,他居然就跑了!
跑了!哼!
“小姐,你怎么啦?”
“没什么!鼻子不舒服。”赵玉娥黑着脸说道。
……
谢锦昆气哼哼的走到前院,小花厅里,谢枫依旧坐在那里施施然地喝着酒。
他暗中咬牙怒骂,谢家五房的两个小子真是太蠢了。
居然不是谢枫的对手,反而还将他的两个姨娘害了。
这笔帐,他早晚都会算计到谢枫的头上去。
谢枫半丝儿也不看他一眼。
宴席毕,他向管事们道了谢,又转托了夏玉言对谢老夫人的问候,洒然离开了谢府。
……
谢枫出了谢府后,马上骑马飞快地到了自己办差的衙门里。
小仆阿海见他黑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大步进来,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着什么。
他摸摸头,忍不住问道,“头,你找什么呢?”
“李治呢?”谢枫咬着牙。
“他请了假了,头,您忘记了?”阿海眨眨眼说道。
“他居然敢请假?”谢枫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他记得明明拿的是一本梁国兵器图册,是从谢锦昆的桌上顺来的,怎么变成了春宫图了?
他想着,这书是谢锦昆的,如果放在那个贼眉鼠眼的刘知章的身上,正好来个栽赃。谢锦昆认为是刘知章偷了东西会罚他一顿。
哪知拿出的是春宫图。
而赵玉娥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坏了,她一定认为他是个酒肉声色之徒,大白天的还带着这玩意儿。
李治这时匆匆忙忙地走进了后院。
人还没有到屋里,他老远就喊着,“阿海,你们头还没有来吧?哈哈哈,我瞧见他袖子里有块帕子,上面锈着一只蝴蝶,还有一片枫叶,这是人家姑娘暗恋他呢!便将他的那本兵器图换成了春宫图,我是不是很了不起?让二人早日好事成双!”
阿海频频朝他眨着眼睛,李治走进屋里看着他,“你眼角抽疯了?”
“李治!”谢枫从屋子一角跳了出来,怒喝一声,“我向你要那本兵器图,你怎么给我一本春宫图了?”
李治吓了一跳,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说道,“呆子谢枫,活该你讨不到老婆!我这是在帮你!”
……
夏玉言又来到新宅子里看工匠们修整房子。
这一次来时,她还带了不少的花木来,赶在春天时节里移栽进新宅子里。
她的马车才停下,一辆马车也在她的车旁停了下来。
“夏夫人,这么巧啊,在下刚刚回府便遇见你了。”
夏玉言回头朝身后看去,只见一人从一辆紫檀木的马车中走了下来。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墨发间挽着一只碧玉簪,着一身浅灰色布袍,干净清爽,细长眼眸,浅浅含笑。夏玉言想着,这人年轻时,定然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但她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上下打量着他,“先生是——”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夫人好忘事,昨天咱们不是在这里见过面了吗?在下是住在夫人宅子对面的原宁江两州的盐运使刘策啊。”
夏玉言这是想起来了,这人昨天还帮她骂跑了谢锦昆。
她便笑道,“原来是刘先生,昨天还多亏了先生帮小妇人解围。”
刘策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小事一桩而已,不足挂齿,但凡是有些血性的人,见了夫人被前夫如此羞辱漫骂,都会出来相助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多谢先生。”夏玉言朝刘策浅浅的一福。
刘策微笑额首,“好了,不说昨天的事了,再说下去,你就得一直道谢了。”
他又见仆人们正往夏宅里搬着花木,便说道,“夏夫人,在下这京中的宅院因为多年没有住人,一直空空如也,也想种些花木,不知种些什么才好,也不知该怎么种,种哪种花木好,想到府上参观借鉴一下,不知是否叨扰?”
夏玉言想着,自己的宅子还不能住人,只是个空宅,虽说这位是个男子,看个空宅子又有什么关系?
因此,她便微笑说道,“小妇人早年是在乡下住着的,对草木的移栽有些了解,如先生不嫌弃,可以听小妇人讲解一二。”
刘策马上拱手一礼,“那可太好了,在下先多谢夫人赐教了。”
夏玉言福了一福,“小事情,不足挂齿呢。”
二人客气了一会儿后,一前一后进了夏宅。
谢锦昆站在自己的府门前,看着隔壁的夏宅前,一对男女谈笑风声后一起走进了宅子里,顿时脸色难看。
他气得胡子乱颤,指着夏宅对身边跟着的长随谢来福说道,“来福,你看看她,啊,水性扬花的贱人!前脚和离,后脚就勾搭男子。”
谢来福哈着腰说道,“老爷,夏氏是和离,不是守寡,大梁律法,当日和离,当日就可出嫁。还有呢,老爷,刚才那位先生的官品比您高,长得也比您好看,夏氏可不傻啊。”
“你——!”谢锦昆气得一时语塞,大袖子一甩走进了自己的府里,“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真给老爷我丢脸!”
……
谢君宇与谢君武没有算计成谢枫,反而被谢锦昆赶出了府里,还间接的害死了翠姨娘,两人被谢五夫人狠狠的骂了一顿。
“那翠姨娘家中虽穷,但她家那一家子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们就等着被她一家子收拾吧!”
谢君宇说道,“娘,要不是谢枫狡猾,事情哪里会到这一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咱们五房?难道让那谢枫一个不知道哪个旮旯里来的谢氏,来继承这长公子之位?儿子不服!”
谢君武也说道,“是啊,婶母,哥哥的本事也不差呢!老夫人对谢枫偏颇,这可对咱五房的人不利啊!眼下那谢锦昆的儿子一个死,一个关在牢里了,这便是咱五房的天下了呢。不趁机夺到长公子之位,还拱手让人?不过是牺牲了一个翠姨娘,能出什么事来?”
谢五夫人沉着脸默了一会儿,对一旁的谢五老爷说道,“孩子们虽然将事情办砸了,但方向总是不错的。此计不成,咱们得再生一计,千万不能让谢枫得了老夫人的欢心。要是输给谢枫了,到时候,咱们五房的人可就成整个谢氏的笑话了。”
谢五老爷捏了捏胡子,说道,“上回在除夕时,你们也见识了谢枫的本事,这人武功不差,千万不要同他正面冲突,只能用计,武夫么,文上面大多会弱的。”
“老爷的意思了——”谢五夫人与谢君宇谢君武齐齐看向谢五老爷。
谢五老爷冷笑说道,“他不是在青州发粮食,做着大善人么,咱们就毁了他,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搞不好还会丢脑袋。”
几人的眼睛都一亮,互相看了一眼,说道,“老爷的办法不错。”
……
青州,驿馆里。
天刚刚黑时,云曦从柜子里翻出两个大枕头正往床上放。
段奕正站在桌边拿着小剪子剪着桌上的蜡烛里的灯花。
“灯花双结呢。”他说道。
“谁家的灯花不双结?你多点几只蜡烛,那还四结,八结呢。”云曦好笑的说道。
她将两个大枕头竖着摆在中间,然后拍拍手从床上跳下来,指着床上对段奕说道,“界线,不可超过。一人一半。”
段奕斜斜看了一眼,不过是两个枕头,又不是砌了一道墙,轻轻一拿就行了,多事。
但他口里依旧说着,“好,你也不要到我这边来。”
“云曦正要说她肯定不会过去,这时,听到屋子外面有急匆匆的脚步声跑来。
青隐一边跑一边喊着,”曦小姐,主子,出大事了!醉仙楼的粮食吃死了人。百姓们已经闹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