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邸报怎么还没有出来。”
次日!精彩纷呈的邸报迟迟未张贴,一众开封百姓议论纷纷。
随着活字印刷应用到邸报之上,印刷速度也大为加快,邸报的发行范围也扩大不少。
朝堂百官人手一份不说,各级衙门,开封府、太学、太医局等政府机构也会分发一定数量的邸报。
开封城内,已经不仅仅是张贴在宫门口或者在城门口,城内多个闹市之处也会张贴邸报。
如今邸报涵盖天下要闻,早已经成为百姓了解天下事的主要来源,这让百姓翘首期待。
“来了!来了!”
随着一个衙役将邸报张贴在闹市之处,等待已久开封百姓纷纷围了上去,准备看今日哪个官员又被苏大学士揭了老底。
“岁币!”
然而当他们看到邸报上的内容的时候,所有人都一片哗然。
“辽国要将增加岁币五万两,还将岁币改为进贡!辽国蛮夷之国竟然要当大宋的宗主国。”
“西夏同样要增加岁赐三万两,竟然要大宋再割三城!简直是岂有此理。”
……………………
看到邸报上的内容,开封百姓义愤填膺。
这还不是更过分的,然而当他们看到苏轼一一列举大宋连年给两国输送的岁币总额时,更是如遭雷击。
“银绢和茶叶的价值足足超过四千万贯。”
开封百姓一片哗然,开封城乃是天下首富之地,万贯家产已经是巨富了,四千万贯的财富将是何等的惊人财富。
“我大宋财政紧张,要是将此数千万贯用于练兵,又何惧西夏辽国,偏偏拱手相让。”
“朝廷无能呀!”
开封百姓愤愤不平,大宋的赋税很重,然而这些百姓得知自己所交的赋税竟然送给了敌国,自然心生不满。
关于岁币的舆论民间波涛凶猛,而朝堂之上则是潜流暗涌。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轼却怡然不惧,傲然的面对群臣弹劾。
“臣等弹劾礼部尚书苏轼擅自将岁币公之于众,引起民间不稳,其心可诛。”赵挺之不放过这个机会,极力弹劾苏轼,想要拿回御史台的喉舌之权。
“苏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高太后脸色铁青,一脸不善地看着苏轼。
苏轼一脸坚定道:“臣没错,两国使者欺人太甚,仁宗期间,辽国趁着大宋和西夏交战,偷袭大宋北方十城,趁机要挟加一次岁币,如今竟然故技重施,西夏更是一头贪婪的恶狼,这些年屡屡侵扰大宋国土,肆虐我大宋百姓,臣实在是忍无可忍!”
满朝大臣也是脸色难看,西夏和辽国简直是欺人太甚,然而苏轼却让他们最后一点遮羞布扯下。
赵挺之继续攻击道:“岁币看似极多,然而不过是每年大宋和两国贸易的三成罢了,只需数月就能赚回,苏轼乃是礼部尚书,只需负责和两国交谈即可,竟然将朝堂机密泄露,引起民间震荡,实乃失职之罪。”
“臣等恳请太皇太后免去苏轼礼部尚书之职!”一众御史纷纷弹劾道,犹如鲨鱼闻到鲜血一般扑了过去。
“苏轼,哀家念你文采不凡,让其担任礼部尚书,你竟然如此不识大体,那就休怪哀家不讲情面!来人,免去苏轼礼部尚书之位,逐出汴京。”高太后勃然大怒道。
苏辙不由痛苦地闭上眼睛,苏轼果然又一次惹祸,只是这一次恐怕连他救不了了
赵挺之不由心中暗喜,此次扳倒一个礼部尚书之位,再将邸报纳入掌控,他的权力定然再度暴涨三分。
“且慢!是朕让苏大人这么做的。”
忽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彻朝堂。
“官家?”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龙椅之上,那个年轻的身影。
“不关官家的事情,是臣一人所为,臣甘愿领罪。”
苏轼闻言一震,他没有想到官家竟然出面替他扛下。
“胡闹!小不忍则乱大谋,岁币公之于众民间不稳,官家要是让大宋江山毁于一旦么?”
高太后勃然大怒,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毫不留情地训斥赵煦道。
“皇祖母,大宋苦岁币久亦,再这样下去,亡国不远,朕不愿意做亡国之君,皇祖母要做大宋亡国的罪人么?”
赵煦站起身子,怡然不惧直视高太后道。
经过一段时间的健身,赵煦变得高大魁梧,英姿勃发,高太后顿时气势一弱。
赵煦环视众臣,最后落在苏辙的身上道:“朕最近在拜读苏老学士的《六国论》深有感触。”
苏辙心中一颤,苏家一门三杰,其父苏洵当年让他们一人一篇《六国论》其中以苏洵的文章最为出彩!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如今我大宋拿岁币贿赂夏辽两国,岂不是正在走六国之老路。”
苏只能苦笑的点了点头,六国论乃是其父的文章,其本意不是写六国,而写的正是大宋岁币的危害,他若是反对岂不是不忠不孝。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赵煦说完,将目光转向范纯仁。
“庆历年间,大宋每年给辽国送岁币,辽国趁着宋夏大战,撕毁澶渊之盟,出兵偷袭大宋;先帝去世之后,大宋主动放弃数城以示诚意,西夏却依旧不依不饶,还要再割三城。”
面对赵煦凌厉的目光,范纯仁羞愧地低下了头。
“以赂秦之地封天下之谋臣,以事秦之心礼天下之奇才,并力西向,则吾恐秦人食之不得下咽也。悲夫!有如此之势,而为秦人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为国者无使为积威之所劫哉!”
赵煦口诵《六国论》,环视群臣反问道:“大宋输送岁币数千万贯,可曾换来和平,拿如此多的钱财来练兵,礼遇天下之才,又岂能受今日之屈辱,然而大宋却被西夏和辽国积威之所劫,日削月割,以趋于亡。”
枢密使曹晖叹息一声,低头无语,满朝众臣也纷纷羞愧不语。
“既然每年的岁币不能让大宋平安,又助长两国积威,那这岁币不送也罢!”
“官家三思呀!”赵挺之脸色一变,连忙劝道。
赵煦昂然道:“大宋何不如吸取六国的教训,中止岁币,我大宋人乃两国十倍,财力胜过十倍,禁军八十万,并不弱于任何一国,与其日削月割,日趋于亡,不如奋发图强,振兴大宋。”
满朝百官霍然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帝王,仿佛第一次认识其一般。
高太后身形一颤,颤颤巍巍地指着赵煦道:“逆子,你一意孤行,是要让葬送大宋江山么,哀家绝不同意你如此胡来。”
赵煦环视众臣,掷地有声道:“朕才是大宋官家,朕才能决定大宋的未来,从今日起,大宋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岁币,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范正心中激荡,这正是他和赵煦秘密商议的计划,唯有用最铁血誓言,方可唤起朝堂上下的血气,抵抗辽夏两国的积威,还有高太后的积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