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在一众文臣武将陪同下,胡亥站在凉棚内,时不时来回走上几步,眺望着东方,略微急躁向左右问道:“还有多久到?”
黄伴伴一边替胡亥扇着风,一边安慰道:“陛下莫急,冠军侯既然派人传信说午时将至,定然会准时到达,眼下离午时尚有两个时辰,陛下要不先进城歇息一会?”
胡亥瞥了黄伴伴一眼,急躁的心稍微缓和了一些,满是深意说道:“不等久一点,如何显露出朕的诚意?若是让人以为朕慢待功臣,岂不让天下忠臣义士寒心?”
黄伴伴脸上浮现一丝苦笑道:“冠军侯与陛下自小相识……”
不等黄伴伴将话说完,胡亥冰冷的眼神立刻望了过来,硬生生将其接下来要说的话语,堵了回去。
在一种极为微妙和诡异的气氛下过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终于有一骑绝尘而来,高声喊道:“报,冠军侯率领二十万大军已至三十里外,即将到达。”
胡亥猛的站起,脸上立刻浮现激动之色,甚至带了一丝潮红,喝道:“百官听令,准备迎接冠军侯归来。”
一大早就被胡亥叫过来,在这里吹了半天风,又饥又渴的百官,不情不愿站了起来,列在胡亥身后。
只不过眼里和心里的怨念,怎么都化散不开。
有脾气不佳者,直接摆出一副臭脸色,不加掩饰表露出不满。
更有甚者,直接小声嘀咕道:“不过区区竖子,摆什么谱?”
不敢对胡亥表露不满,而是将怨恨的对象指向了林泽。
胡亥听到那名文官抱怨,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那名文官先是觉得有些惶恐,转而一愣,思索了一下,眼神一亮,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喜色,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找到了一条讨好陛下的捷径。
“哒哒”一声清脆的马蹄声突然凭空响起,接着像是打开了多米诺骨牌一般,无数“哒哒哒哒”的马蹄声混合一起,响彻长安城郊。
与之相呼应的是大地的震动。
这种现象持续了数十息,在胡亥视线里,终于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一马当先,奔腾而来。
那一骑身后,是无数身着黑甲的秦军,手持制式武器,排列成二十个整整齐齐的方阵,快速移动而来。
分为二十个方阵的秦军将士,兵种并非完全一样,有骑兵,有车兵,亦有步兵和弓弩兵。
然而这些不同兵种的方阵,步伐节奏,出奇的一致,一股强军气势,扑面而来。
凭借宗师境的实力,林泽老远就看到了凉棚下的胡亥和一众文臣武将。
只不过林泽脸色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略显一丝阴沉。
如果林泽没记错的话,胡亥曾派宦官过来传话,说要带文武百官出来迎接他,他是断然拒绝的。
可胡亥依旧这样做了。
过分的赞誉,往往有另外一种说法,叫做捧杀。
林泽双眼微眯,万般念头从脑海里浮现而过,做出了一个决定。
只见林泽手指一搓,一丝宗师之力浮现在手指之间,再轻微一拍,将其送入胯下骏马体内。
原本就在奔腾的骏马,顿时“容光焕发”,奔腾的速度猛然提升了一倍,冲撞向前。
林泽身后二十万大军,看着自家主将提速,下意识的跟了上来。
于是原本只表露出气势汹汹的大军,立刻变的杀气腾腾起来。
加速,加速,再加速,待大军距凉棚不过一里之地时,依然没有半点减速的迹象。
原本一脸笑容看着大军归来的胡亥,顿时露出了勉强之色。
胡亥身后的文武百官,更是不堪,久居长安的他们,何曾见过这种战场上带下来的杀气?
有武道修为不扎实的官员,甚至两股战战,直欲瘫倒。
四百米,三百米,两百米……
林泽距凉棚百米之时仍未减速,身后大军亦然,负责护卫胡亥的宫卫,右手不觉摸上了腰间剑柄。
对危险极为敏感的他们,已然感受到了一丝不正常。
林泽一脸平静看着离自己不足百米的胡亥,胡亥微眯着,强行镇定回视着。
林泽在表达自己被算计后的不满,胡亥亦在表达对林泽这番作为的不满。
感受到两人之间气氛微妙的黄伴伴,向前一步,挡在胡亥面前,脸上浮现一丝哀求之色,看向林泽。
胡亥脸色猛然大变,一脚将其踹开,并呵斥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滚开。”
此时离胡亥不足十米之处的林泽,突然收缰勒马,硬生生将疯狂奔腾骏马停下,随后翻身下马,躬身行礼:“臣林泽拜见陛下。”
见自家主将勒马停下,二十万大军亦疯狂减速,最后在离凉棚五十米处,步调一致定格,完全停下不动。
一股狂风随之浮现,吹的凉棚猎猎作响,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胡亥一字一顿回道:“爱卿不必多礼。”
林泽当即直起身子,声音洪亮道:“臣奉陛下之命平叛,北破伪赵,南破伪楚,东破伪齐。因时间尚短,未能竞全功,然叛军亦对臣闻之丧胆,臣自问不负君望,特来奉命。”
林泽这段话的意思很明显,平叛的事你让我做,我做了,做的还很好,没做完也与我无关,是你让我回来的,所以责任在你。
胡亥原本紧绷的脸色,瞬间展开,露出灿烂的笑容道:“爱卿的功劳与苦劳,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深感欣慰,倘若人人都如爱卿这般忠心和能力出众,些许叛贼又何惧之有?”
“忠心”两个字,胡亥特意加重了语调。
“陛下盛赞,微臣惶恐,”林泽脸上适时露出一丝惶恐之色,你的这种夸奖,我担待不起。
胡亥大胆向前几步,双手抓着林泽手臂,一脸诚恳的说道:“爱卿太过自谦了,卿乃朕肱股之臣,朕还得多多仰仗才是。”
林泽亦一脸感动道:“陛下如此看重微臣,微臣岂敢不效死命?”
论演技,胡亥当年在秦皇面前的表演,都是林泽手把手教的,谁又能差到哪里去?
胡亥哈哈大笑道:“爱卿随朕入城,朕已在宫中准备好了酒宴,卿与朕,不醉不归。”
说完就欲拉着林泽进城,然而拉了几下,林泽纹丝不动。
胡亥不由浮现愕然之色:“卿为何不走,莫不是认为朕的诚意不够?”
林泽咧嘴笑道:“非也,陛下似乎忘了,微臣手下这二十万替大秦卖命流血的将士。”
“还请陛下下令,犒劳大军,封赏有功将士。”
胡亥脸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原来爱卿担心此事,封赏一事,按例由太尉府主持,爱卿既兼任太尉,此事亦是爱卿分内之事。”
林泽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还请陛下莫要以为微臣越俎代庖。”
随即不等胡亥回应,林泽朝胡亥身后喝道:“治粟内史何在?速去安排犒劳大军一事,若有半点怠慢,本侯必定要在陛下面前弹劾你。”
“太尉府属官监督此事,若有渎职者,一律重罚。”
接着林泽笑容满面对胡亥说道:“陛下,微臣的分内之事,已然安排妥当,可以随陛下入城了。”
“呵呵”胡亥干笑一声,拉着林泽,往城门走去。
第一次交锋,没有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