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血红,对着她冷厉地说,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含混,夹杂着某种不属于人类的吼声。
她被吓得就连心脏都仿佛不会跳动了,双.腿发软,倒在地上就要直不起来。
借着幽暗的路灯,她现在才看清楚他身上那些黑色根本就不是什么伤痕,而是……到处都是……鳞甲!
那些黑色的鳞甲已经蔓延上了他整个胸膛,正沿着脖子向上,也许很快他的脸也会变成那样!
“我不走!”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冲过去紧紧抱住他,“陆时锋我不走!你病了,你是不是在山上感染了什么病?我扶着你,你快跟我进去,我这就把司机叫起来送你去医院!”
“滚,滚啊!”
他被她抱住,身体僵直,活人温暖而温热的体香和鲜血勾.引着他体内的异化细胞,身上的每一个脏腑都在欢呼着,尖啸着,要他吃掉她!快点扑上去吃掉她!他的眼眸变得血红,一会儿又变成正常人类的眸色,但几乎是转眼之间又变成血红……
两种不同的力量在他的体内角力,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光是压制住体内那种变.态而嗜血的异化基因不立即吃掉她就消耗了他全部的精力,此时的他根本就没有力气推开她了。
“走……星羽……快走……”他的手,或者说爪子,颤.抖着,想要拥抱她,又害怕抓伤她,更害怕拥抱之后就再也放不开。他勉强集中自己的精神,用所有的理智告诉她,“没用的,我这病治不好的……你快走,带着孩子们把房门都锁死,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报警,对,报警……让警察来……击毙……我……”
他说话越来越吃力,声音越来越含混,喉咙深处又隐隐传出那种仿佛兽类的低鸣。
苏星羽惊心动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几个小时前才好端端的人现在会变成了这样?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当她听到他说“击毙”两个字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也算是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从小到大也经历过几场非典之类的病毒危机,尽管不愿相信,但是眼前的情景让她不得不相信,有一种新型病毒、很严重的病毒感染了陆时锋,很快就会夺走他的性命。
“时锋……”四年后,她终于肯叫一声他的名,而不是连名带姓的陆时锋。
“时锋……你不能死……”她哭着,但是声音很坚决,紧紧地抱住他怎么也不肯松手。她小小的身体被他鳞甲上的刺扎伤,鲜血混合着他的鲜血被大雨冲刷,她顾不得剧烈的痛,仰起一双婆娑泪眼去看他,“我不走,你要坚持住!走,去看医生!医生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的!那么多突发性的致命疾病都被治好了,只要你坚持住一定也可以的!时锋,你坚持住啊!”
可是他却痛苦地摇了摇头,体内,异化基因的蔓延速度很快,他的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整个世界都由人眼看出去的雨夜变成了类似于某种射线光看出去的场景,黑色的,是建筑,是草木,红色的,是温暖的她,是鲜血,是……
不,不是食物!
她不是食物!
他一把推开了她,这次用力比上次更狠,他反身就去推身后那扇仓库的门,这个仓库是指纹开启,平时他只要把手指按上去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可是眼下无论他怎么按,甚至把整个异化的手掌都放到上面拍击,冰冷的大门还是纹丝不动。
他暴怒,用力去砸那门,可是之前在宾利车里砸碎防弹玻璃的怪力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怎么也砸不开。
身后,她的温暖和伤口处流出的鲜血宛若魔鬼的诱.惑,无休止地吸引着他……
他的眼眸变得更红,一点点转过身去……
她半跪在地上,怔怔地看着他转过身来,一片空白的大脑竟然隐隐有了点明悟。“时锋,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声音轻轻地,回荡在雨夜里,“别墅正门没有听见车响,你不是开车回来的对不对?你是不是……生了病以后走回来的?”
他双眼血红,发出一声猛兽的低吼,弯腰把她压倒。
她任凭他把她压倒在地上,一双晶莹的眸子看着他血红的眼睛:“时锋,你刚刚叫我走,也就是说你知道生病以后会伤害我对不对?可是你还是回来了,走了很远的路回来的吧?鞋子都磨破了……”她是摄影师,观察入微,早就发觉他穿在脚上的那双鞋子已经破烂不成样子,那是世界顶级的鞋匠手工打造的完美皮鞋,要不是实在走了太多太崎岖的路,根本不会损坏成那样。
陆时锋伸出一只异化的兽爪,深深按住她的肩膀,瞬间血流如注。
她听见自己骨裂的声音,忍着疼,泪中竟然还带了一丝苦涩的笑:“你一定是很想家吧?所以明明知道会对我们不利,还是忍不住跋山涉水地走回来了。可是回来以后你又不敢真的进家去找我们,怕伤害我们,所以才在这里徘徊?”
他插.入她肩膀的利爪停住了,微微发抖。
她却依然流着泪,在笑:“没想到我们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子。时锋,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你答应我坚持住好不好?别死,活下去,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就给你个儿子。真的,我说到做到。”
她不明白他是为了谁回来的,又是为了谁才一直克制着没有彻底发狂。
是为小玦吗?还是……她?
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线生机了。
“别死……想想小玦,想想小晗,想想以后,我会给你一个儿子。”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他的动作停住了,依然把她压.在身下,兽爪却一直在发抖,没有真的把她开膛剖腹。
许久,他眼眸中的血红渐渐褪.去,身体往旁边重重栽倒下去。
“时锋!”她顾不得自己一身的伤,连忙艰难地支撑着起来,抱住他,大声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