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李显方寸大乱,焦急的踱步不止。
韦氏惊惧之下失声痛哭,李裹儿年纪小不懂事,还围着母亲咯咯笑着拍巴掌。
李仙蕙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是不好的事情,制止了妹妹调皮捣蛋,挽住母亲的手为她抹眼泪,小声安慰着。
李重俊满脸涨红,气红了眼:“武氏欺人太甚!”
李重福黑脸沉沉,默然不语,看似沉稳,但闪烁的眼神还是暴露了他惶恐的内心。
李重润似乎平静许多,朝李显长揖,俊脸无比郑重地道:“父王乃是我李唐宗庙希望所在,绝不容有失!孩儿兄弟几人,愿拼尽性命保护父王!”
李重俊也红着眼睛怒喝道:“二哥说的不错!只要能让父王重回神都坐上太子宝座,我们就算死也值得!一定不能让武家奸邪的阴谋得逞!”
李重福拱拱手,面色有些不太自然:“父王宽心,只要孩儿未死,定叫贼人难伤您分毫!”
“大郎、二郎、三郎....孤的好儿子啊!”李显双臂揽着兄弟三人,泪水横流的痛哭起来。
李隆基沉声道:“不论如何,敌人的目标定然是伯父,伯父若有意外,江山必定震动!侄儿愿以区区五尺之身拼死护卫伯父周全!”
“臣誓死追随殿下!”
赵彦昭一撂衣袍跪下,满脸凛然,虽是一介文人,却也有视死如归的无畏。
马秦客偷瞄一眼太平公主,赶紧跟着跪下。
呼啦啦~~鲁正元和独孤讳之,还有大批的仆妇太监全都跪倒,常元楷也单膝跪地,对着的却是太平公主。
曹悍也单膝跪地行礼,大声叫嚷了两句表忠心的口号,心里却腹诽不已,敌军近在眼前,不赶紧想办法应对,还在这里浪费时间。
太平公主牵强地福身一礼,道:“兄长勿惊,太平愿随众将士一起卫护兄长周全!”
李显赶紧扶起太平,急迫道:“可是敌人来势汹汹,九梁山兵微将寡,却又该如何应对?”
曹悍将李显的反应瞧在眼里,暗暗摇头,这么多人表态愿意支持他,生死相随,却依然不能让他镇静下来,把紧张害怕忧虑写满脸上。
甚至还不如太平公主一个女人沉得住气,完全没有一点英明君主的气度。
太平公主急思片刻,沉着问道:“九梁山有多少驻军?随行亲事府卫士又有多少?”
独孤讳之回道:“算上辎重兵和火头军,不到一千二百人!”
常元楷抱拳道:“亲事府卫士三百,房州团练兵二百!随行女侍三十人,内侍二十人!”
鲁正元也急忙道:“黄枫谷里有仆妇二十五人,杂役内侍三十人!”
太平公主语速飞快地道:“眼下九梁山可战之兵勉强算一千七百人,加上五十名内侍,本宫全部交给你独孤讳之统领!”
太平公主凤眼威严,目光灼灼:“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得给我守住九梁山,不准让逆贼踏入黄枫谷半步!若此次托天之大幸,保得皇兄平安,本宫保你下半辈子高官厚禄,子孙无忧!”
独孤讳之咚地一声重重跪倒,丑脸迸发惊人煞气:“末将誓死守卫英王和公主殿下!”
常元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太平公主对夏龙道:“你可还能行走?”
夏龙忙道:“公主有命但请吩咐!只要诸位殿下平安,夏龙不要这条腿又有何妨!”
“壮哉!”太平公主抚掌称赞,取出一枚刻有太平二字的玉牌,“你持此令牌赶到房陵,找鸿安商号掌柜,命他即刻发鸽信,传令商州津阳折冲府都尉尤皋、安化折冲府都尉刘靖、归州兴平折冲府都尉薛泓、巴东折冲府都尉元文化立即发兵竹山!令金州刺史裴思谅、襄州刺史冯嘉宾发鸿翎急报上奏圣人,再让他们调遣地方团练兵火速赶往竹山!”
夏龙听得一愣一愣,下意识朝李隆基望去。
李隆基急切道:“照姑姑吩咐办!别忘了将房州之事告知父亲!”
夏龙忙接过令牌大声道:“属下誓死不辱使命!”
夏龙一瘸一拐地爬上战马,狠狠一抽马鞭子朝谷口冲去。
太平公主强自笑道:“妹妹如此安排,兄长觉得可行否?”
李显怔了怔,忙点头:“可行可行!愚兄心智大乱,全劳小妹操持!”
太平公主苦笑道:“事急从权,我私自调动军府,日后圣人怪罪下来,兄长可得替我说情。”
李显赶忙道:“妹妹放心,圣人有任何责罚,愚兄都为你承担!”
太平公主望向独孤讳之,郑重其事地道:“现在就看独孤将军能否守到援军前来了。”
独孤讳之刚要说话,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
“咳咳...内个,在下觉得如此安排有问题!”
曹悍环视周遭那一双双惊异的眼神,摊摊手:“老实说,我不认为死守九梁山是最好的办法!”
常元楷怒叱道:“可笑!公主如此安排已是最为稳妥之策!九梁山兵马虽寡,但依仗地形优势,拖延三五日不成问题!只等援军到来,困局自解!”
众人大多点头,都觉得太平公主方才的安排已是眼下最好的应对方法。
李显担惊受怕,有些不耐烦地道:“你无需多言,听令行事便可!”
曹悍飞快地撇撇嘴,只得拱手道:“是!”
李隆基忽地沉声道:“死守九梁山固然可行,却非最可靠之法!曹大哥或许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曹悍和他相视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太平公主看着二人,蹙眉道:“危局当前,我们这些人自当同舟共济!你们想说什么,但说无妨,无需顾忌!”
曹悍想了想,说道:“公主所调兵马,最近的归州两处军府,从行程上来看,五日也到不了竹山,更遑论隔的更远的商州!大家别忘了,四姆山在均州地界,四姆山藏有兵马一事,均州官员知不知道?若是对方能在四姆山藏兵,说不定均州其他地方也还会有兵马,四姆山的这支,也许只是前路先锋,后面也许会有更多的叛军在路上!”
“九梁山就这么点人手,能守多久?到时候九梁山被攻破,敌人堵在黄枫谷谷口,我们在这里就只有等死的份!”
曹悍指了指不远处那片茂密的松林,和三面环绕的巍峨青山,笑得有些阴森:“瞧瞧这处地方,敌人一旦入谷,我们能逃到哪里?一把大火把林子点了,烧也得把我们烧死!”
众人顺着曹悍手指处望去,尽皆色变,他们忘了,这里是一座巨大的天然囚笼,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死守九梁山等待援军上,一旦失败,敌军杀入黄枫谷,他们就算插翅也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