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云犹豫了会,还是轻轻点头,脸蛋泛起一丝灼热,低声道:“那就有劳曹哥哥了。”
曹悍摆手笑了笑,瞪了眼笑嘻嘻的李隆基,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他和李乐云认识还不到一日,男女共乘一骑难免有些尴尬。
虽说在他眼里李乐云就是位性情温婉柔顺的小萝莉,但两人太过亲密的话,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谁让在大周朝,女子十三四岁嫁人实在太常见不过。
男女出游共乘一骑,在这年头的人看来,那就是在搞对象啊!
李仙蕙抿紧嘴唇,凶巴巴地怒瞪一眼曹悍,瞟了眼李乐云,见她低眉顺目地站在曹悍身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魏王表哥,我刚刚觉得有些乏倦,还是劳烦表哥带我一程吧!”
李仙蕙声音轻柔地说着,还不忘偷偷朝曹悍睨了眼。
武延基敏锐地觉察到什么,不动声色地笑道:“好。”
“走喽!”李重俊翻身上马,率先沿着河渠小跑而去。
众人各自上马,沿着河渠北岸的草地,一路说笑,朝着白马古寺进发。
曹悍安排卫队直接穿过梧桐林,先到寺里驻扎。
李乐云站在高大神骏的紫燕面前,愈发显得娇小玲珑。
紫燕喷着鼻息,大脑袋一拱一拱,去嗅这位瞅着陌生的小娘子。
李乐云呀地一声,吓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眸里有些畏惧之色。
“不用怕,这家伙看着粗野,其实心思细腻通人性,大暖男一个。”曹悍笑呵呵地拍拍紫燕的脖颈。
“暖男?”李乐云睁着一双清澈明眸,抿嘴浅笑,“曹哥哥说的话,有大半小妹竟然头次听闻,难道是小妹孤陋寡闻?”
曹悍打了个哈哈,刚才说了一路的天文、宇宙,说的他心力交瘁,可不想在被她继续盘问十万个为什么。
“他们都走远了,我们也赶快跟上。”曹悍向她伸出手。
李乐云略显羞涩地将自己的小手递给他,曹悍轻轻握住,再托住她的腰,没怎么用力,就把小姑娘送上了马背。
“...太高了...”
等坐上马背李乐云才发现,紫燕比她预估的还要高大,坐上去朝地面一看,她这样不经常骑马的人只觉得眼前晕眩。
曹悍踩着马镫一跃而上,坐到她身后,两臂从她身侧穿过拽紧缰绳,像护栏一样把她围在身前。
“朝后靠着我,抬头往前看,我让紫燕跑慢点。”
曹悍夹了夹马腹,紫燕甩头打了个响嚏,撒开蹄子小跑溜达起来。
或许是知道驮着一位小娘子,紫燕十分绅士地放缓步子,跑的异常平稳,完全没有平时的火烈。
“这家伙也是个重色轻友的啊~~”曹悍听着紫燕唏律律叫唤着,暗暗吐槽。
李乐云紧张地靠着曹悍胸膛,两只小手抓住他的胳膊,闭上眼脸色有些泛白。
过了会,身体适应了那阵轻微颠簸,才缓缓睁开,感觉到身后的温热厚实,脸颊不觉有些发烫。
曹悍脚后跟轻磕马肚子,紫燕会意,唏律叫唤一声,四蹄迈动的幅度增大,加快了几分速度。
李乐云眼眸闪过些慌乱,这一次却没有害怕地紧闭双眼,鼓足勇气睁大眼睛,望着飞速朝后倒退的河渠沿岸风景,别有一番新奇刺激的感受。
偃师渠畔,草坪青绿似毯,莺雀啼鸣,河面清波荡漾,有骏马奔驰,有游人欢笑。
夹杂些许阴湿之气的风吹过,天空铅云汇聚,有春雷涌动,几道电光无声划过。
一场春雨转瞬便至。
众人在淅沥沥落下的雨丝水帘中赶到了白马古寺。
骤降的雨水没有搅坏年轻人们春游的兴致,大伙依旧嘻嘻哈哈说笑着,相互调侃取笑。
曹悍和李乐云是最后赶到的,路途过半就下起雨,曹悍脱下军袍披在李乐云身上,将她娇小的身子裹得严严实实,没有沾上半点雨水。
李隆基看着曹悍将李乐云抱下马,自家妹妹裹着宽大的军袍,尚且有些稚嫩的脸蛋红扑扑的,道谢过后还不忘叮嘱曹悍将脸上头帻上的雨水擦干净。
李隆基老怀安慰似的咧嘴笑了,和李重俊交换一记眼神,这是大大的有戏呀!
自家妹妹看似温婉实则清冷不易接触的性子,李隆基自然是知道的。
他们的生母窦德妃生前崇尚道法,李乐云受母亲影响,自幼也对修道产生了浓厚兴趣。
在同龄人跑跳追逐打闹的年纪,她却能安静的坐在屋里研习枯燥的道经,小小年纪就已经像个女道士一样,甘之如饴的面对青灯黄卷。
再加上相王府秉持着李旦“龟”、“忍”、“怂”等超然于世的处事态度,相王府的女眷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正的大家闺秀。
这种性子别说府外的男子,就连他们哥几个,都一致觉得这位妹妹性子太过冷清,难以走近她的内心。
可没想到,曹悍用了半日功夫,就能够取得李乐云的信任。
而且看样子,乐云对曹大哥并不排斥。
李隆基是欣慰又好奇,欣慰的是他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好奇的是,曹大哥究竟和乐云聊了些什么,让他俩看上去如此投缘?
难道曹大哥私下里也在研究道经?
不能够啊,曹大哥这种脾性的人,怎么可能对佛道产生兴趣?
李仙蕙吸吸鼻子,拿一块绣帕擦擦发髻和脸颊上的水渍,望着李乐云认认真真将曹悍的袍服折叠好,银牙紧咬莫名觉得几分难过。
武延基倒是要解下披风给她遮雨,她拒绝了,顶着雨水跑进古寺。
白马寺的住持道岸大和尚在新寺院,古寺这里只留有几位高僧和一些小沙弥。
接待他们的是一位法号广智的老和尚,听闻是太子的儿女和武家小王爷到来,急忙率领僧众迎接。
拜见过各位王侯公子,广智打扫出几间禅房安顿他们,又急忙令僧众们准备斋饭。
程伯献和李成义骂骂咧咧地回来了,两个家伙淋成了落汤鸡。
运气也不好,只打到一只野雉,被李成义割断脖子放了血,拴住双脚倒挂在腰间,颇有几分山大王的架势。
这莽货还嚷嚷着要在寺里生火烤肉,然后把野雉毛扒了,送给两位妹妹做蒲扇。
李隆基好说歹说才劝住,曹悍看得直咧嘴,程伯献跟这家伙一比,简直就是个斯文人。
“咣啷~”
一道闪电伴随着惊雷声骤起,曹悍站在檐下,仰头望着天王殿里的四大金刚塑像。
闪电霹雳划过,金刚神像愈发显得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