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众官员从曹悍身边离开,李重俊和李隆基才找到机会凑过来。
“仙蕙要与武延基定亲?”顾不上寒暄,曹悍急忙问道。
李重俊摊摊手无奈道:“肯定是梁王告诉你的吧?本来想等你歇两天再跟你说的。”
李隆基道:“武攸暨殒命,李武联姻名存实亡,圣人急于让两家姻亲关系重新稳固下来,所以武延基和仙蕙的婚事只能尽快操办。”
二人见曹悍脸色难看,相视一眼,李重俊硬着头皮道:“曹大哥也莫要难过,我们都知道你跟仙蕙互生情愫,但李武联姻是圣人主导之事,轻易无法推翻,你还是看开些!要我说,仙蕙那妮子也没啥好的,远不如相王家的乐云和持盈....”
李隆基胳膊肘拐了他一下,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安慰人的。
曹悍强自一笑,心里一阵怅然若失,本以为这次打仗回来,他和李仙蕙之间的距离能近一些,没想到盼来的却是她要跟武延基定亲的消息。
“对了,齐泰出了何事?为何刚才张昌宗说话时阴阳怪气?”曹悍又问道。
李隆基道:“我们也正要将此事告诉你,半月前,齐泰和一帮神都富商酒宴后大闹宝图庙,齐泰公然刀劈宝图神石,惊动了巡街使,最后闹到金吾卫处。起初齐泰咬死不承认,后来遭人举报作证,被关入司刑寺羁押起来。
此事也传到圣人耳朵里,圣人很恼火,下旨严查,依照律法处置,交给二张查办。”
李重俊正色道:“我们就是来提醒你,这次可千万不要插手!齐泰这次闯大祸了,宝图神石上有刀劈过的痕迹,还有人作证指认他,况且主审人还是张昌宗,当真是谁都救不了他!”
当年武承嗣为武则天登基造势,弄了块大白石,凿上“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大字,扔进洛水河里,假装被人无意间打捞起。
武则天大喜,为石头取名宝图,改洛水河为永昌河,还在河畔建庙,将宝图供奉起来,供世人瞻仰。
平日里宝图庙有专人保护,也不知齐泰究竟是如何刀劈宝图的。
可就算是子虚乌有之事,一个大不敬的罪名也足够齐泰喝一壶。
“清平郡主已经苦苦哀求过好几次,圣人都不予理会,听说还动怒斥责了她一顿,近来更是不让她再去内宫伺候,尚膳监的差事也放下了。圣人年迈,性情愈发喜怒无常,你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李隆基叮嘱道。
曹悍紧锁眉头,苦笑摇头,没想到一回来就碰上这么多麻烦事。
“对了,我还听说...”
李隆基刚想神秘兮兮地说什么,李旦走了过来,瞪了他一眼:“三郎休要乱嚼舌头,你和俊哥儿先退下,我与曹悍有话说。”
两人拱手施礼乖乖退下。
“相王。”曹悍行礼。
点点头,李旦笑道:“一年征战,人黑瘦了许多,却也浑身精悍气十足,有几分沙场宿将的味道了。”
“多谢相王夸奖。”
李旦左右看看,斟酌了下话语,轻声道:“你可知圣人为何要对你着重封赏?”
“请相王明示!”曹悍摇头,恭声道。
李旦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笑意:“圣人有意让你成为武氏女婿!”
“什么?”曹悍骇然大惊,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过这一茬。
李旦道:“武攸暨、武重规命丧河北,武氏在军中势力大打折扣,急需一名具有发展潜力,在军中有一定声望的人才,来补强武氏在军中的势力空缺。你是武举魁首,在河北战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本身又是寒门出身,最符合武氏要求。与你相比,李楷固、骆务整之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曹悍哭笑不得:“所以武三思就找上了我?他想让我和李楷固三人一样,迎娶武氏庶女?”
李旦笑道:“你的价值远大于其他三人,武三思打算把他的小女儿,蒲城县主武卉儿嫁给你!”
“....这....”曹悍讶然无语,梁王武三思想招他为婿,还真够看得起他的。
“此事你怎么想?”李旦看着他。
曹悍无奈道:“当然只能好言婉拒。”
李旦笑道:“此事是圣人有意撮合,婉拒恐怕不妥。经过此次大战,东宫声望如日中天,太子贤名广播于朝野,百姓赞颂有加,军方将士拥戴,说实话,圣人从中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生出削弱东宫力量,补强武氏在军中势力的想法。”
曹悍苦恼地挠挠头:“请相王示下,我该如何做。”
李旦想了想道:“最好能让武氏主动放弃招你为婿的想法,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知。
此事近期内你琢磨一下,太子那里你不用担心,不会因此对你生出什么嫌隙,毕竟你也是身不由己。如果有需要,我会亲自跟太子解释。”
“臣多谢相王提点。”曹悍满是感激地长揖一礼。
“呵呵,无需多礼,你是太子近臣,也是我李家将才,怎么能将你拱手送与他人?”李旦又叮嘱了几句,端着酒樽离开。
这一夜,许多朝臣喝的酩酊大醉,就露宿在九洲池周边的院舍内。
九洲池位于西隔城,不属于内宫范畴,因此倒也不算逾制。
曹悍也喝的不少,头疼欲裂,早早起身坐了会,准备离开西隔城回家。
走到城门口时,有人在城墙拐角处叫住他,竟然是高力士。
“高内侍?呵呵,许久不见,我还说改日高内侍得空,出城小聚....”
没等曹悍客套话说完,高力士拉着他进到一条巷子里。
那里等候着另外一个人。
“元娘?是你!”曹悍怔了怔,惊喜莫名,来人竟然是齐丁香。
许久不见,二人之间难免生出些疏离感,曹悍望着她,张了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轻叹一声:“为何清瘦了许多...”
高力士撇撇嘴道:“赵郡公和清平郡主有话快说吧,我到巷口望风去。”
高力士脸色古怪地朝曹悍行了一礼,很识趣的走开。
“元娘...”
曹悍跨前一步,本想握住她的手,伸到一半又顿住。
齐丁香眼眶红红,盈盈下拜:“请曹大哥救救齐泰!”
曹悍急忙扶住她的手臂:“元娘这是作何?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说请吗?齐泰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你放心,我自有主张。”
齐丁香忧心忡忡地垂泪道:“我去求过圣人,可惜圣人毫不理会。圣人命恒国公邺国公审理此案,我与他们素无交集,根本说不上话,思来想去,只有曹大哥能帮我....”
曹悍轻扶着她瘦削肩膀,轻声道:“我与二张有些私怨,此事,只怕也是他们趁机向我发难。你安心回去等候消息,用不了多久,我定能让齐泰出狱。”
“多谢曹大哥...”齐丁香哽咽着,偌大的神都,也唯有曹悍能毫无保留地帮助她。
高力士走来,“时辰不早了,还请郡主早些回宫,以免被人发现。”
齐丁香跟着高力士一步三回头的从隔墙巷道离开。
曹悍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在城门口骑上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