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如此响亮,沈夫人和苏瑶自然在阁楼上听得清清楚楚。
沈夫人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瑶木然的脸上却是微微一动,小声说道:“娘亲,你送女儿下去罢。”
沈夫人无奈只好拿起红盖头要为苏瑶盖上头,见苏瑶还是一脸木然,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无论如何都要表现出一点开心的样子,否则齐王见了你这副模样,恐怕……”
沈夫人眼睛一红,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苏瑶见母亲如此模样,心中自然也不好受,只是微微点头,轻声道:“娘亲放心,女儿知道的。”
苏夫人不再说什么,为女儿盖好红盖头,搀扶女儿下楼。
陪嫁丫鬟冬儿看小姐这般模样,心中也是异常难受,但是夫人在场,她也不敢跟小姐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夫人和小姐后面,手里还捧着一个盖有红布的托盘,上面放有枣子和梨,意为“早立子”。
见新娘下楼,众人纷纷起哄,沈夫人也挤出了一脸笑容,似乎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自己女儿大喜的日子,自己这个做娘亲的绝不能失礼。
沈夫人远远看见萧玠,剑眉星目,一身新郎官打扮更是显得姿容焕发,沈夫人心中也得承认,这个女婿不管名声如何,长相上倒是配得上自己女儿。
眼见苏瑶走近了花轿,萧玠很自然主动为苏瑶掀起轿帘,倒是让沈夫人心中意外,这个女婿似乎为人还挺体贴的,并不像外边传言的如此不堪呀。
苏府其他女眷也是艳羡不已,苏瑶真是好命呀,嫁的夫君出身高贵,出手又大方,人还体贴,苏瑶上辈子到底是积了什么德呀。
苏瑶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殿下”,随后一头钻进了花轿内。
陪嫁丫鬟冬儿也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萧玠,脸微微一红,也跟在小姐后面钻进花轿。
这个齐王也长得也蛮好看的嘛,不比那个负心汉差多少,是不是他们这些皇子都这么英俊呀。
沈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句:“齐王殿下,我女儿还小,从小又被我惯坏了,如果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点,不要生她的气。”
萧玠微微一笑:“泰水大人言重了,苏瑶嫁入齐王府自然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好她的。还有,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泰水大人就不要称呼我为齐王殿下了,会折煞小婿的。”
沈夫人面上赔笑,心中却越加狐疑,这个女婿怎么感觉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呀。
就在萧玠和沈夫人交谈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苏家的家主苏弘就坐在一间不起眼的阁楼的窗边,远远看着萧玠,还时不时叹口气。
正如苏瑶和沈夫人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苏弘对这门亲事也同样不满意。
原因有二,其一是他身为清流领袖,看不惯王崇党同伐异,不肯屈服于王崇的威势,多年来一直被王党打压,对王崇怨念颇深,因此对身为王崇外孙的萧玠自然也喜欢不起来,更不想萧玠做自己的孙女婿。
其二是齐王萧玠的名声并不好,苏弘虽未与他打过交道,对萧玠的种种行径也是早有耳闻,他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孙女嫁给这种飞扬跋扈的皇子。
但这桩婚事是太后下旨赐婚的,他们苏家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他苏弘敢强行拒婚,他们苏家在整个大宁王朝再没有任何立足之地,甚至有可能被满门问罪下狱。
他想起曾经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的三皇子萧璜,心中不由感慨,同样是太后的孙子,如果太后赐婚的对象是三皇子萧璜多好。
后院鞭炮声大作,鼓乐声起,花轿缓缓被抬起,往大门的方向而去。
萧玠身为新郎,自然是跟在花轿旁一起走。
其余人挑着箱子跟在后面,箱子里装的都是新娘的东西和嫁妆。
花轿一出苏府大门,苏家女眷就端着铜盆将盆中水泼出门,意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的水,苏瑶从此不再是苏家之女,而是萧家的媳妇。
萧玠重新骑上骏马,与花轿并排而行,二千多人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跟在后面,甚是壮观。
十几辆马车拉着苏府的家眷,跟在迎亲队伍最后面一起朝齐王府的方向而去。
沿途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少人开始大声起哄讨要喜钱。
这种事不用萧玠管,早有人开始从袋中掏出一把东西,手一扬,就往人群中撒。
撒落下来的东西砸到头上居然还有点小痛,有人抓起来一看,居然是碎银子。
齐王出手果然不同凡响,要知道其他家成亲都是撒铜钱,哪有像萧玠这样子撒银子的。
一时间,围观的队伍竟因为争抢银子有一点小骚乱,没捡到钱的自然起哄得更大声,捡到钱乐得高声大喊:“恭贺齐王新婚大喜。”
萧玠在马上满面春风,抱拳行礼,心中却在暗笑,这种真·拿钱砸人的感觉不要太爽,不过若是自己撒的是铜币,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喊一声:“多谢齐王撒币。”
萧玠不知道的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萧璜正用一种恨入骨髓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萧璜自己也不知道的是,花轿中除了冬儿并无其他人,苏瑶觉得闷就悄悄掀开红盖头透透气,微风无意中吹起花轿中窗帘的一角,只一眼,苏瑶就看到了巷子中的萧璜。
苏瑶美目出现一丝波动,随即平静下来,不动声色拉紧窗帘,不再多看一眼。
是萧璜自己放弃这段感情的,她又何必留恋。
不管她喜不喜欢齐王萧玠,从今日起,她就是萧玠的王妃,不论如何她都要保证自己身为一个妻子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