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外,萧玠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定鼎门,目光有些复杂,内心也是百感交集。
虽说他倒是不排斥去交州闯出一个新天地,但是他不喜欢这样子被人灰溜溜赶出京城。
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后世某一部着名动画片的经典台词——
“我一定会回来的!”
“殿下,你还年轻,好好治理交州,将来总会有机会得以重返京城的。”
苏弘见状以为萧玠心中不甘,上前一步安慰道。
今日离京,苏家父子是唯一出城送萧玠的官员。
萧玠微微颔首,轻声说了句:“多谢祖父。”
岳父苏敬也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殿下,一路平安。”
萧玠反倒是有些可怜苏敬,本来国子监司业当得好好的,因为自己的缘故去御史台兜了一圈,直到现在都无法接受这种落差。
“岳父,你放心,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有机会东山再起的。”萧玠临走时不忘再给自己岳父画个饼。
苏敬木然点点头,一番宦海沉浮下来,他似乎对什么都心灰意冷了。
萧玠也不再劝他,转而对一旁的苏弘道:“祖父,待我在交州立稳根脚之后,你可否派一些国子监的学子去交州传授当地越人圣贤之道?”
苏弘面色有些为难,交州乃是化外之地,他倒是愿意支持在交州推行王化,只是交州蛮荒,百姓困顿,国子监的学子们未必愿意去交州吃那个苦。
萧玠却是淡淡一笑:“我自会跟父皇请旨,可以效仿交趾之事,若是他们愿意在交州待满三年,可以授同举人出身。”
苏弘眼前一亮,这也是一个好办法,国子监的监生只是相当于秀才,很多人也是连续考了几年都没能考上举人,若是去交州宣扬圣学三年便可以授同举人出身,总会有监生愿意去的。
“好,若是圣上同意此事,老夫愿意一试。”
萧玠又再次向苏弘父子道了别,翻身钻入马车,头也不回迎着朝阳往南而去,其余人跟他的马车之后,与繁华的京师渐行渐远
没人注意到的是,萧璜一个人负手站在城头上,望着萧玠的车驾渐行渐远,目光中满是胜利者的光彩,京中没有萧玠,没有谁再能阻止自己问鼎东宫之位了吧。
萧玠离开洛阳南下交州赴任,在很多朝臣看来,意味着原本最有机会被册立为太子的齐王萧玠彻底出局,而王家也因为王贵妃之事牵连,王崇复相更加遥遥无期,王党在朝中的势力一落千丈,甚至也影响到身为王家之婿的秦王萧璜。
自从,洛阳城中的夺嫡之争终于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皇长子晋王萧珝,二皇子赵王萧瓒,四皇子燕王萧琛,五皇子魏王萧瑁,六皇子楚王萧珩,八皇子韩王萧珣,九皇子吴王萧珏纷纷对东宫之位发起了冲击,加上已经出局的七皇子齐王萧玠和强势崛起的三皇子秦王萧璜,史称“九子夺嫡”。
……
半个月后,番禺城外。
萧玠下车之时,整个城门外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除了官员,还有世家和豪商,一个个探着头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萧玠猜到这些人应该都是特意出城来迎接他的。
果然,很多人一看到萧玠的身影,纷纷下拜行礼:“恭迎齐王殿下。”
毕竟萧玠前些日子刚奉旨来交州扑灭蝗灾和放粮赈灾,不少人还是认得他的。
不过大家心中都在感慨,大家之前都在拼了命讨好身为钦差大臣的齐王萧玠,想要他回京后在陛下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让自己可以调离这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
只是想不到世事如此无常,没想到他们对齐王满怀期待,转眼间萧玠自己都被自己父皇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交州来出任大都督,你说跟谁说理去。
但谁都可以瞧不起萧玠,唯独他们不行,说句不好听的,在这天高皇帝远的交州,大都督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若是得罪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诸位不必如此多礼,孤也是初到交州,今后许多事情可能还要仰仗诸位。”
这种时刻,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众人拜谢萧玠而后纷纷起身,交州大都督府长史傅况主动上前一一为萧玠介绍在场的官员。
大都督府的官职分为上佐,判司和录事参军。
上佐即长史和司马,一文一武分别辅佐大都督。
判司既为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六参军,与尚书省六部对应,具体分管州的官吏考课、礼仪、赋税、仓库、户口、驿传、刑狱和工程水利各方面事务。
录事参军即负责监察举劾本州六曹官吏,相当于朝廷御史台与尚书左右丞的职责。
除此之外,还有分别负责学校的经学博士、负责医药的医学博士、负责市场的交易市令。
长史傅况一圈介绍下来,每一位官员都躬身向萧玠行礼,但是萧玠敏锐发现在场的官员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交州副都督崔寅。
凉州、幽州和交州三州大都督手握重兵,朝廷为了防止其拥兵自重,另外设了副都督一职,用以分散和制衡大都督。
这个崔寅萧玠倒是知道,乃是刑部尚书崔寔一母同胞的弟弟,也是自己二哥赵王萧瓒的舅父。
“不知为何不见崔副都督?”萧玠笑问道。
傅况笑容似乎一下子凝固了,随即干笑两声,有些尴尬道:“崔副都督说他昨夜受了风寒,身子有些不适,还望殿下海涵。”
萧玠心中暗暗冷笑,什么身子不适,就是不想来见自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吧。
萧玠能猜到崔寅搞这么一出的原因,李芮一死,大都督一直出缺,任职副都督多年的崔寅自然是最有机会顶上去的,但是如今父皇安排自己空降任职交州大都督,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必然想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萧玠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我改日自己登门去探望崔副都督便是了。”
傅况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自然对崔寅装病之事心知肚明,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大都督和副都督闹得不可开交,最终遭殃的还不是他们下面这些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