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的可汗亲卫队已经全军覆没？”
可汗金帐内，博利可汗赫连涛面色大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也难怪他如此震怒，毕竟他的可汗亲卫队可是他们狄胡人最为精锐的军队，个个以一当十，打败整个漠北大草原无敌手，想要击败他们绝非易事，若想要全歼他们更是天方夜谭。
前来报信的狄胡士兵跪在地上，深深低下了头：“是的，可汗，我们已经派人搜索过战场方圆几十里，都没有发现一个活口……”
“知不知道是谁干的？”赫连涛咬牙切齿，冷冷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报信的狄胡士兵迟疑了一下，还是不得不如实说道：“回禀可汗，我们现在还不确定……但有附近的牧民告诉我们，他们看到宁国的骑兵在附近出没过……”
“哐啷——”
一听到“宁国”两个字，赫连涛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直接一脚将面前的案几踢飞，重重砸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这也仿佛一下子重重砸在了金帐内其他人的心头，惊得每个人不由身躯一颤，都不自觉一个个深深低下了脑袋，唯恐可汗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尽管已经拿一张无辜的案几泄愤过，但赫连涛却依旧感觉余怒未消，他阴沉着脸来回踱步，心中涌起了一阵深深的不安。
比起兄长赫连拓再次逃出生天，宁军的介入更加令他感觉大事不妙。
之前萧璜起兵之初，他也想过趁着宁国内乱之际率大军南下中原，与萧璜里应外合，攻取洛阳，只是赫连拓的存在始终让他感觉芒刺在背，如鲠在喉，他很担心赫连拓会趁他主力南下王庭空虚之际，袭取王庭，一旦那些留守王庭的贵族和将领的家眷落在赫连拓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最终他还是决定集结十几万大军，倾巢而出去攻打赫连拓和那些支持赫连拓的部落，因为在他看来，如今宁国也同样处在内乱之中，根本无力再去支援赫连拓，介入漠北的纷争，一旦失去宁国的支持，赫连拓绝无可能是他的对手。
况且，在他看来，以秦王萧璜的本事和凉州军的实力，宁国没有一年半载根本平定不了这场内乱，只要他的大军能够迅速消灭赫连拓和支持他的部落，完全可以再趁势南下中原，趁宁国内乱未平首尾不能兼顾之际，不说一举攻破洛阳灭掉宁国，至少也能逼迫焦头烂额的宁国朝廷割地赔款求和，在萧璜掀起的这场叛乱中分上一杯羹。
原本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中的情况发展，赫连拓和那些支持他的部落在他的十几万大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如丧家之犬一般一路狼狈向东逃窜……
就在赫连涛还在筹划下一步如何南下中原之时，他却突然听到了宁国出兵全歼负责追杀赫连拓的可汗亲卫队的消息……
他们狄胡也在中原安插有大量的耳目和眼线，因而身为可汗的赫连涛可以随时了解雍州的战况，他知道如今宁国的战事并不顺利，虽然朝廷大军已经将叛军围困在蒲津关一带，但却因为忌惮于萧璜和凉州军的困兽犹斗，迟迟不敢与叛军决战，只能与叛军僵持不下。
这也是赫连涛敢倾巢出动攻打赫连拓的原因，因为他相信如今宁国深陷内乱之中，不仅无力再去出兵援助赫连拓，而且自己在漠北如此大规模兴师动众，大动兵戈，必然会引起宁国的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震动和不安，为了避免陷入内外交困，两线作战的境地，宁国一定会派使臣前去安抚自己，许给自己和狄胡不少好处。
到时候是战是和，完全取决于自己的一念之间。
但如今的情况下，深陷内乱之中的宁国朝廷不仅不遣使来与自己修好，反而还敢派兵偷袭自己的可汗亲卫队，本身就透出一股诡异。
赫连涛也读过中原的不少史书和兵书，明白什么叫反常必有妖。
宁国还敢在此时招惹他们狄胡，不怕自己一怒之下引兵南下，入侵中原，说明宁国很有可能已经做好了充足的防御和准备，根本不惧自己南下，也从侧面上说明了萧璜之乱即使尚未平定，也不会对朝廷构成多大的威胁，因此宁国朝廷才能在此时腾出手来对付他们狄胡。
他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那天夜里他和萧璜二人在湖边的密谈，他想起了萧璜对自己这个弟弟的评价：“萧玠此人……最善于利用时机，喜欢后发制人……一旦让他找到机会，绝不会给对手一点反应的时间，更不会给对手半点反击的余地……”
想到此处，赫连涛不由暗暗倒吸一口凉气，一颗心也猛然一沉……
虽然他从未与萧玠正面交过手，但他此刻怀疑自己中了萧玠的计。
在赫连涛看来，不管是宁国朝廷，还是幽州大都督叶秋，他们都没有那个魄力敢在内乱尚未彻底平定之时就招惹狄胡，只有那个素未谋面的宁国太子萧玠才有这么大的手笔。
他甚至怀疑萧玠很有可能已经彻底平定了自己皇兄的叛乱，只是故意放出假消息迷惑自己，好让自己放下心全力去对付赫连拓。
这个念头一滋生，就如野草疯长一般不可遏制，使赫连涛更加陷入了更深不安之中。
他们游牧民族都喜欢在秋天南下中原，但若是南下受阻，他们都会尽量选择在冬天之前撤军结束返回自己的部落，因为随着冬天天气越来越冷，他们会有大量的牲畜冻死冻伤，对他们狄胡勇士的战斗力和士气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而且他们狄胡人都是以骑兵为主，最擅长在平坦的地形上作战，可一旦大草原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会严重影响他们狄胡骑兵的机动性和战斗力。
而赫连涛之所以敢选在冬天对赫连拓和支持他的部落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就是因为同为狄胡人，同在大草原，此时也正是他们最为不堪一击之时。
但中原的汉人不一样，他们的兵书一直有教他们的将领如何在不同的地形和天气下作战，尤其是萧玠这种连萧璜都忌惮三分的对手。
想到此处，赫连涛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决定立即率领大军返回王庭。
虽说这个决定很丢脸，也会严重损害他身为狄胡可汗的威信，但赫连涛知道，若是不尽快撤军，一旦萧玠率大军出关缠上他们，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可他刚要下令，一个狄胡哨骑连滚带爬闯进了他的金帐，结结巴巴禀报道：“不好了，可汗，五十里外发现了大批宁军，大致估算人数不下十万人。”
赫连涛一颗心瞬间如坠冰窟……
最终，赫连涛派出了不知多少个哨骑去探查，很快就摸清楚了这股宁军的情况，知道他们人数有十三万之众，主将正是太子萧玠，随行将领还有幽州大都督叶秋，交州副都督高扬，甚至还有他的兄长赫连拓。
但这些情报却让赫连涛更加心中不安，因为他发现这些将领中少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
那位号称最擅长在漠北大草原上与他们狄胡人交战的冠军将军吴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