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安王竟然真的稽首拜倒,深施一礼。马德贵与马风月都是一惊,他们却没料到安王不但不追究二人是钦犯或者钦犯之后,反而还对二人赔礼。
当下二人急急忙忙的来搀扶安王,马德贵说道:“安王莫要如此折煞我们了!”
“是啊!”马风月出声附和道,“王爷你不把我们交出来,实是于我们有大恩的,我们怎能再受王爷如此重礼!”
“哈哈!”安王听得二人出声相劝,抬起头来,一手一个,抓起二人的手,说道,“你们本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呢!”
马风月闻言一愣,旋即想起刚刚的一切,叹了一口气,对着马德贵躬身一礼,说道:“侄女马风月,见过叔父!”
“好,好,好!”马德贵老泪纵横,扶着马风月。
“哈哈!”婉儿此时也是出声笑道,“总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了!”
“是啊,皆大欢喜!”子龙看着已经相认的马风月与马德贵,神色之间,却是隐隐有几分疑虑,只是如今众人都是欢喜,他也不好把心里的疑虑说出来。
当下马风月与马德贵相认,安王又是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回来,驿馆也是一片欢欣。只是这里毕竟是京师,刘瑾的监视之下,众人也是不好过于放肆。
当下安王允许众人小心的分别饮了一些酒水,然后就在子龙与婉儿的带领之下,乔装打扮,来到了丐帮的总舵之中。
“安王殿下亲临丐帮,令得鄙帮蓬荜生辉,任某有失迎迓,还望恕罪!”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帮,帮众何止千千万万,遍布天下,消息耳目最是灵通。安王才接近丐帮总舵,便被丐帮弟子识破了行藏。当下任不凡便领着虚长老以及一众丐帮留守的长老迎接了出来,老远的便对着乔装的安王深施一礼,说道。
“想必阁下便是义薄云天的任不凡任帮主了,果然是人中龙凤,本王却也是幸会幸会了!”安王也是早年多在江湖之中行走,自然熟悉这江湖礼节,当下也是爽朗一笑,不待子龙与婉儿引见,便直接对着任不凡拱手说道。
“安王殿下客气了!”任不凡见得安王如此,也是心下高兴的说道。
不料安王却出声说道:“任帮主才是客气!你与我,本是相识于草莽之间,这次我能脱险,全赖丐帮与帮主鼎力相助!如果没有帮主的帮助,只怕如今我已经在去往凤阳的路上了!所以帮主不须如此客套,我比你虚长些岁数,如若帮主不嫌弃,你便叫我朱大哥,我便叫你任老弟如何?”
任不凡虽然时常听闻安王贤名,此次却是第一次打交道。本拟安王虽然贤明,但至少是贵庶有别,执礼甚恭的宗室藩王。
不料安王甫一见面,全然不遵这世俗礼仪,全以江湖的礼节相交,便是这称呼,却也是如此。要知道丐帮帮主的地位,在江湖之中,虽然是仅在少林、武当、峨眉之后。但是在上流社会,公卿贵戚的眼里,却也只是个要饭的头头,不入流的存在。
而安王贵为大明宗室藩王,在上流社会之中,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存在。但是这等人物,竟然折节下交,全然不拘礼节,如何不令任不凡惊讶。便是任不凡身后的那些丐帮长老,此时也是与有荣焉,高兴不已。
安王的这番动作,令得任不凡微微呆滞,安王却开着玩笑说道:“怎么,任老弟,却是瞧不起你家朱大哥么?”
“怎么会呢?”任不凡实是不拘小节的人,这从他平辈与子龙、婉儿相交,可以看出一二。之前呆滞,不过是没想到安王竟然是这样的性子,此时听得安王的话,任不凡也是直接搂着安王的肩膀,说道,“朱大哥在宁夏多有贤名,小弟便是在京师,也是时有耳闻!若不是离的远了,早晚必是登门请益啊!”
“哈哈,老弟休得夸赞!我这人啊!却是最不经夸的!”安王也是玩笑一般的说着,当下二人却也是如同市井之徒一般,勾肩搭背的走进了丐帮总舵。子龙却是满脸错愕的看着婉儿,嘴唇讷讷,半晌没说出话来。
倒是婉儿轻轻一笑,说道:“其实我爹爹早些年却是经常行走江湖,在江湖之上,他就是这般洒脱不羁,与人交结!江湖上的好汉,也是敬重我爹爹的为人,都称他朱大哥!只是近些年来,宁夏事务越来越多,姜叔叔不堪重负,便央求我爹代为处理了一些,因此我爹爹才渐渐收敛,成了那宁夏镇中的贤明的安王!但是适才那样,却才是我爹爹的真性情!”
原来安王的本来面目竟然是这般,原来他曾经也是仗剑江湖,铲平不平事,原来如此!子龙听得婉儿所言,心中不由得轻轻一叹,对于安王,却也是了解多了一分。
当下虚长老走上前来,招呼着两人入内。二人对丐帮极为熟稔,也是没有过多客套,直接随着虚长老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发现安王不多一会儿,已经跟丐帮的众多长老都已经熟稔起来,如同朋友一般的交谈。任不凡也是嘻嘻哈哈的跟在安王身后,不断的为安王介绍帮中人物。
待得大家都是互相熟悉之后,任不凡直接起出美酒,邀上众多长老,与安王、子龙、婉儿痛饮起来。
安王却也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可是丐帮的群豪却也是酒桶里滚出来的。与安王斗起酒来,也是丝毫不管安王的身份,只是一起戏耍比斗。子龙与婉儿见得安王尽情的饮酒欢笑,都是相视一笑,不去为安王挡酒。因为在这一刻,他们发现了安王却是难得的放松的时刻,也是开心的时刻,何必去扫了他的兴呢?
安王在丐帮总舵,与任不凡等丐帮高层尽兴饮酒之后,也算结下了难得的情谊。子龙通过任不凡得知,自己的结义兄弟欧阳劲和段衡给他回了信,只是他当时已不在丐帮而是去了宁夏。信上说了很多挂念子龙的话,让子龙很是感动,心想若有机会一定去看看大哥三弟!
……
随后安王便领着子龙等人,回返宁夏。一路之上,刘瑾的人马也都是消失无踪,不来打扰。
见得如此,朱执只当刘瑾这次吃亏怕了,不敢前来,当即在官道之上放声嘲笑道:“嘿嘿,人说刘瑾如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次刘瑾让我们一通狠揍,只怕这老虎便病猫了,不敢出现了吧!”
“竖子闭嘴!”安王听得朱执此言,本来还是颇为高兴的心情,瞬间被破坏殆尽,沉着脸,喝道,“刘瑾是如何的,轮不到你来品评,你给我放老实点,不要再惹是生非!”
朱执本来自上次被刘武的人围攻,落荒而逃,就心里极为不痛快。本来指望着这次随安王进京,能捞着点表现得机会。可是这次刘瑾动作,却是令得他极为窒息。
不说刘瑾如何谋划,但说那如影随形,把安王与一众侍卫严密监视的锦衣卫与西厂番子,都令得朱执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路行来,本来心怀壮志,要替安王力挽狂澜的朱执,只觉得心如死水。
可是进了京后,在朱执快要绝望的时候,子龙与婉儿联袂归来,再然后就是安王平安出宫。到了这时候,朱执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子龙与婉儿竟然已经把这次事件抚平。虽然最终安王还是罚奉二年,追夺了先皇墨宝,但是这与圈禁凤阳城相比,全然不算什么!
从满怀雄心,再到极度压抑,再到恐惧安王被圈禁,导致自己也要褫夺,随安王一起赴凤阳,最后到安王无事,但是自己却没从中出过一分力。
经过这些之后,朱执只觉得胸中压着一口气,到了在安王与马德贵对话的时候,说错话之下,被安王训斥,这口气却也就憋得更深了。
到了今日,骑在高头大马之下,驰骋在宽阔无人的官道之上,朱执却也是再也忍不住,借着嘲笑刘瑾的机会,却来一抒胸中抑郁!
可是刚刚说出口,竟然就遭到安王的严厉训斥,朱执只觉得自己极为无辜,委屈与那抑郁之情糅合到一起,只觉得自己的胸膛仿佛要炸了一般。
婉儿却是一直想与朱执修复关系,再加上也不想朱执与安王这样,当即策马上去,轻声说道:“刘瑾再怎么说,也是内相,皇帝身边的红人,手握实权的朝野第一人!他手下有三厂一卫,耳目遍布天下,大哥你这样说他,惹得他怒起,只怕会牵连我们安王府啊!”
“可是如今我们早就与刘瑾撕破脸了,他听不听得到这番话,都会对付我们安王府的!”朱执兀自逞强的说道,双眼之中,仿佛能喷出火来,惹得婉儿都不由得慢了半个马位。
子龙却立即跟上,在安王开口之前,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刘瑾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同为八虎之一的谷大用,我却是多有领教!这人嘻嘻哈哈,如同一只笑面虎一般!上次故意找人在前面缠住我,背地里却直接废了吴三兴,手段残忍恐怖,实是我生平仅见的狠辣人物!所以,身为八虎之首的刘瑾,当是远超过他。
所以现在刘瑾不派人来,我们不但不能放松,却还须得加倍戒备。这一次,我们得了马……马老板的帮助,才能脱得险情,只怕以刘瑾的隐忍,下一次的报复,却是更胜过这一次,那时候,我们该如何抵挡,却得好好思量啊!”
说到马德贵,子龙却不知如何叫,最后还是习惯性的叫成了马德贵。好在此时跟在安王身边的,却也没有马德贵。毕竟马德贵这些年也算养尊处优,没什么太多的劳累。安王念着马德贵的功劳,便铺了一辆软车,专门载着他,在众多侍卫的环伺之下,缓缓而行。
跟在这边的,却只有马风月。她也是听到子龙对于马德贵的称呼,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子龙,没有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