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电脑搁在膝盖上，程莹从新闻直播里看到了大半个被毁葡萄园的全貌。
种植葡萄的肥沃土壤，全都覆盖了一层层黏腻乌黑的机油。
几处供水的水闸都被撬断，砸烂，水管爆裂开，流水跟泄洪似的剧烈涌出，堵都堵不上。
跟自己第一次见到的那片生机勃勃的庄园完全不一样，现在的葡萄园就像是被天上的炸弹砸到。
面目全非，简直一片狼藉。
记者解释取样的水里，污染物质已经超标。
程莹看完，扶住额头沉默了好一阵，她计划做不过是上嘴皮碰了下嘴皮，可真的看到这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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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难免有些难受，不敢相信这一切是出自自己的手中。
她问何东，“林总是不是已经打算跟华金签约？”
何东回答，“是，可原料产地被毁，意味着酒庄交不出这么多的货，要赔付华金违约金。”
她垂眸盯着电脑屏幕，“林总的损失怕是很大了，警方怎么定性这场事件？”
“有组织预谋，很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不过程小姐放心。”何东在后视镜里瞧她一眼，“您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无论如何都会有大老板顶着。”
程莹闻言一怔，咽了口口水，“何东，你是什么意思？”
何东岔开话题，“程小姐还要喝热水吗？”
那杯热水只是她支开何东的一个借口而已，她一口没动，程莹抱臂靠向车后座，她试探，“关廷彦在滨城手眼通天，他知道破坏葡萄园的主谋是谁吗？”
何东回答得实是而非，“林总以前坐走私发家，跟道上有点关系，能下这种黑手的人铁定不干净，这事不难查。”
她细眉蹙起，有几分明白，她自以为跟周秘书避开了所有人，天衣无缝计谋这件事，或许并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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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廷彦被媒体簇拥着走出，他面对镜头一直很低调，不会落人话柄，记者答什么他回什么，寥寥数语，像是回答了，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越是刻意低调，越是光彩夺目，形容的就是他这类男人。
里面的机油味太重，关廷彦手里握着一张手帕覆住口鼻，出来时也没立刻拿掉，他神情明显比刚才阴郁了几分，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何东把车往前挪动了几十米，为的就是能阻隔开那些继续网上涌的媒体，他们不清楚华金关董会来现场。
因此他一出现，媒体还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之后就是用话筒和摄影机对着他。
险些把正在遭受巨大损失的林楠比下去，好在关廷彦根本不是来抢风头的，他确实就是来查看林惠酒庄的损失是否严重。
坐进车里时，程莹缩在一边，关廷彦规矩的坐在另一边，这是第一次她发现两人之间隔出了这么大的空位。
中间至少还能塞下一个人。
关廷彦摁下车窗将手里的帕子丢出去，他的眉目都寒浸浸的，直至车拐进帝景苑，两人这一路都一言未发。
这种气氛还是头一次，要换做平常，他从不曾冷落她，程莹抬眸，好几次从前车后视镜里窥伺过男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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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觉他可能是生气了，但她想不明白他这气是来自于哪里。
程莹兀自进了卧室，何东跟着关廷彦进了书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半点谈话声都听不见。
过不了半个小时，华金总经理张峰玉也被接了过来，何东迎他进办公室，自己主动伫立在门口。
张峰玉不是第一次来帝景苑，他不需要罗姨的带领就能找到书房在哪里，但他有些小心谨慎，除了进书房，其他地方连个眼神都没有投过去。
“关董。”张峰玉把手里的合同放上书桌，推到关廷彦面前，“这是华金跟林惠酒庄签订的合同，葡萄园遭横祸，林总在规定时间供不了那么多的高端酒，违约金是全款的120%。”
关廷彦捻了捻眉骨，他注视着文件右下角的署名，像是在听，又像是漠不关心，“你出的手？”
“冤枉！”
葡萄庄园的事情现在在新闻报纸上还热络着，炒得那是沸沸扬扬，林楠说有人蓄谋，可苦于没有证据。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张峰玉担不起这个责任，哂笑撇清，“上次您让我想办法，我办法是想到了还没实施约林楠实施呢，这事就被爆出来了。”
“你挺好意思。”关廷彦睨了他一眼，这一眼沉甸甸的，渗着几分威压逼人，“酒庄是拿不下来了。”
身份证-五六37四三陆七伍
张峰玉思索，“现在林惠酒庄就是个烂摊子，污染整治至少需要半年之后，耗资还大，华金没必要淌这趟水。”
关廷彦淡淡闭上眼，又睁开，“我本意是拿下整条高端酒进出口的供货链，林总是最大的供货商，现在有人出手比你快，狠，华金已经错失良机。”
他语气里有问责的意思，张峰玉着急辩解，“关董，我怎么能料到这茬，不过毁葡萄园的手段确实太绝，几乎是堵死了林楠的退路，这背后主谋是什么人，关董可知道？”
“不该你问的事少问，林惠酒庄供不了这么多货，张经理就该去找新的充足的货源。”关廷彦拾起文件丢到他面前，“限你五天，就是高价买，让人去抢，也给我找到同等数量，品质的货。”
张峰玉面露难色，但拒绝的话他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又说不出口，只得点头应承下来，离开的时候，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何东跟张峰玉前后脚进来，掩上门，“大老板，这艘船若是再出不了港，柯五恐怕钓不到了。”
他点上一根烟，抽得又凶又急，眉目间的阴郁之色，藏也藏不住，“程小姐，在做什么？”
何东想了想，“在卧室，跟秦小姐打电话。”他小心看了眼男人的表情，“在车上时，程小姐试探过我，问您知不知情酒庄的幕后主使。”
“你怎么回答的。”男人冷冽英挺的面孔在上升的朦胧烟雾里，被模糊掉部分。
“我没告诉她您知道这一切都是她做得，程小姐有点紧张，她聪明应该也猜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