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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姬无相会不请自来,看来她真的是很喜欢古琴。

曾经的秦淮四绝,三人都以不同的形式上岸了,只有姬无相仍留在红尘浊流之中。

李小牙找到门西,小声耳语了两句,门西以琴行东家的身份,走到姬无相面前,以慈善为名义邀请她弹奏一曲,只要她弹一曲,琴行将向募捐箱里投一笔银子。

被道德绑架的姬无相点头了,但只弹奏一曲。

门西将店中最好的一把紫檀木琴拿出来了,姬无相坐下后,琴行内自觉安静下来。

姬无相弹的是一曲【秋风辞】,秦淮四绝之中,她的琴是弹得最好的。

秋风一夜,满地落叶。

姬无相如同一位独坐窗前,思念远方战场夫君的妇人,又仿佛弹奏的是自己,青楼的歌舞盛宴,场面热闹,她却一点都不快乐,独自感叹红颜易老,岁月流逝,她就像一片没有根的落叶,随风飘零,不知归宿。

一曲弹完,姬无相露出一丝笑意。

“这把琴不错。”

一片掌声响起,各种褒奖:“那是姑娘弹得好。”

“曲子挑得也好,这时节最适合弹的就是秋风辞了。”

“献丑了。”

姬无相起身了,但并没有离开,也跟着一群文士谈论唐皇古琴。

花娘亦是爱琴之人,得到李小牙的许可后,她轻轻抚着唐皇古琴,女人皆为口是心非的动物,口口声声说对唐皇古琴不感兴趣,身子却很诚实,轻抚着略显腐朽的琴弦……

噔!

一根琴弦崩断了。

花娘吓了一跳,急忙道歉:“对不起。”

门西走过来了,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这琴弦腐朽了,一碰就断了。”

李小牙虎着脸:“谁说没关系?必须赔偿!”

“……”

花娘羞愤道:“我没有银子。”

李小牙戏谑一笑:“那就弹一曲赔偿。”

已封琴多年的花娘立即拒绝:“我才不弹。”

李小牙诚挚的道:“姐,我从没听你弹过琴,你能为我弹一曲吗?”

“不能。”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吗?”

花娘淡淡的道:“我曾发过誓,此生不再弹琴。”

“誓言从来都是拿来违背的。”

“……”

花娘翻了一记白眼,妥协了:“我不弹琴,我弹琵琶吧?”

李小牙差点喷笑,我不吃肉,喝一口汤吧?

“也行。”

门西立即令伙计为花娘取来一把紫檀木琵琶,还有弹琵琶的薄牛角片。

秋天是一个别离的时节,姬无相弹的是【秋风辞】。

花娘选的是一曲【霸王卸甲】,缠牛角片的时候,她已在酝酿情绪了。

琴行内安静下来,琵琶声响起。

这是一支很长的琵琶曲,曲乐悲壮,凄楚哀伤,说的是霸王别姬的故事。

姬无相的琴声述说的是离别,而花娘的琵琶曲述说的却是诀别。

姬无相的一曲秋风辞,只是让琴行内安静下来,而花娘的一曲霸王卸甲,连琴行外面都安静下来了,霸王卸甲是一曲难度极高的琵琶曲,需要很高深的技艺,会弹这一曲的人很多,但能弹好的很少。

一名背着行囊宝剑,拿着酒壶的中年男子路过,听到琴行内传出来的琵琶声,露出玩味之色,他不动生色挤过人群,看到了琴行内弹琵琶的花娘,流着泪的花娘。

没想到十年了,迎雪还在恨他。

曾经的风花雪月楼,没有了花迎雪,只剩下风月。

花娘的一曲【霸王卸甲】,技惊四座,连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姬无相都自叹不如。

花娘弹完后,拭去眼角的泪痕,面对鸦雀无声的观众,微微点了下头:“十年没弹了,技艺有点生疏,献丑了。”

一名秦淮老鸟感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不愧是琴画双绝,没想到此生还能再听迎雪姑娘弹曲,真是有耳福了。”

花娘淡然一笑:“苏先生谬赞了。”

“花掌柜,能不能再弹一曲?”

“花老板,再来一曲?”

“不弹了。”花娘不太习惯被人瞩目,羞涩看向李小牙道:“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李小牙护着花娘,一路无话,返回风月楼。

花娘回到风月楼,便借口疲乏回屋了。

李小牙领着一队锦衣卫离去后,先前偷看花娘的背剑中年男子从黑暗中现身,他轻盈跃上风月楼围墙,跳到内院屋顶上,喝着酒默默看着花娘的闺房,眼神感慨万千,没想到十年过去了,迎雪仍留在风花雪月楼。

土狗巡到内院之时,察觉到屋顶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

中年男子一惊,飞身翩然离去,宛如一只大鹏。

花娘闻声开门出来了,询问道:“怎么了?”

土狗看向屋顶道:“刚刚有人在屋顶之上。”

花娘目露讶异,自从李小牙当了锦衣卫,就再也没人爬他们风月楼的屋顶了。

“贼人吗?”

“不知道,背着一把剑,轻功很厉害。”

难道是他?花娘回到房内,坐到书案前,拿出一幅尘封的画像,画像中的男子英俊不凡,手持一把长剑,他们初遇便是在深秋十月,她为男人弹的第一曲就是【霸王卸甲】。

花娘拿着画像走到火盆前,将画像扔进火盆,端着火盆来到桌旁,拿起蜡烛将画像点燃了。

恍惚间,画像窜起的火苗将桌布点燃了,花娘回过神,尖叫起来,手忙脚乱想灭火,谁知道火越烧越大,幸好土狗等护院及时赶过来,将火给扑灭了。

“姐,你怎么了?”

“啊?”花娘仍有点恍惚:“没事。”

“没事回来就点房子?”

“……”

土狗大胆的猜测道:“是不是小爷欺辱你了?”

花娘翻白眼:“关他何事?”

“那你为何要点房子?”

“……”

花娘没好气的道:“我没点房子,只是烧一幅画的时候,不小心引燃了桌布。”

“烧什么画?”

花娘怨毒的道:“一幅死人的画。”

“……”

土狗识相的没有多问,他能感觉到花娘一肚子的怨气,急忙领着一群护院离开了。

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能惹,狗走过旁边都要挨两巴掌,最好不要靠近,以免被迁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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